雨後齊霽,陽光不濃。


    墨染的烏雲褪盡,光線悉數躲藏在雲後,試探著向周圍伸出觸手,慢慢地向外發散。


    雲朵遮掩在它們前麵,若隱若現的透明。翠綠的山峰籠罩在淡淡的光線中,隨處透著沁人心脾的清亮。


    樹葉散落四周,綠意中點綴著耀眼的橙黃,飄飛的雨絲不經意間為樹葉染上淡淡的秋色,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草香,點點泥土的腥氣夾雜其中。微風拂過,帶來些許秋的寒涼。


    李順圭縮著肩膀,手拿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抬起落下,敲擊在餐盤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目光饒有興致的投向桌子對側——林允兒端坐在那裏,脊背挺直,雙肩端平,低頭注視著身前的書本,表情隨著翻閱在不斷地變化,看似已經沉浸在閱讀的樂趣中。


    可與她麵對麵而坐的李順圭,卻把她那靈俏明眸,不時瞟向右側桌台的小動作看了個真切。


    在對方又一次視線遊移後,李順圭忍不住調轉筷子,用筷尾戳戳林允兒的手肘,“別看了,眼睛都要貼上去了。真好奇在講什麽就過去聽聽唄。”


    “阿尼呀!”林允兒目光飛快抽離,低頭盯著指尖,手指局促地在展開的書頁上輕撫,“我是好奇現在的考題,怎麽說我也是考過的人,等回宿舍我說不定能幫小賢複習複習呢。”


    “可千萬別!你還是讓忙內自己學吧。說不定還能考的更好一點。”


    “歐尼!”


    “哎呀開個玩笑嘛,你怎麽說也比我這個沒上的要強。”


    李順圭放下筷子,把空餐盤推到一旁,目光轉到右側桌台,“我記得你快要高考的時候也是林PD教的吧?印象裏是你在拍‘世碧‘的時候。”


    “是啊,多虧學長那段時間的補習,考試的時候才沒太丟人。”


    林允兒手托下巴,注視著林瑜良的背影,那段令人心神俱疲的時光又浮現在眼前。


    初擔女主的責任感、演唱會被滅燈後對未來的彷徨迷茫,高考臨近的負擔,網上荒謬的輿論,所有的事情如同約好了一般,不由分說的一齊踹開大門,闖進了她的生活中。


    起初,她還能遊刃有餘的將這些情緒壓在心底,照顧家人的情緒,安撫隊友的焦慮,笑著與劇組的人搞好關係。


    即便這股無形的力量快要將她淹沒,桎梏住她的內心,使她喘不過起來。可是每當電話那頭的家人,亦或是宿舍中的姐妹們問起,她依然會打起精神像之前一樣,嬉笑著、精神百倍的進行回應。


    雖然多少有些公式化,但她覺得隻要那樣做,就可以讓所有人都對自己放心,不會讓她們因自己而徒增煩惱。


    但就如所有壓力罐都有閾值一樣,每個人能夠積攢和消化的情緒也終有其極限。


    某次劇本修改,追趕拍攝進度的拍攝中,因為她多次忘記台詞、與表情管理的失敗,工作人員久違地在現場聽到了導演的怒吼。那天的拍攝幾乎是在她的道歉聲,與導演的粗口中度過的。


    當她將同休息室的前輩們全部送走,關上房門她直呆呆地坐在那兒,看著空無一人的休息室,耳畔是空調鼓風機空洞的嗡鳴。不知怎的,眼淚便從她濕漉漉的眼中滾了下來,猛地一下,她將頭抵在化妝台的邊角,扭動著肩膀嗚咽地哭起來。


    當她頭枕著雙臂從沉睡中驚醒,看到從地上背包中散落而出的課本時,才恍然想起當天是與林瑜良約好補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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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忙忙地撥通電話打算道歉,plete的曲調卻從門外傳來,接著手機中傳出忙音,下一刻房門便從外側被推開,露出門外拎著背包的林瑜良。


    在她驚詫的眼神中,林瑜良一言不發地走進屋內,經過她抬手在她的頭頂輕撫幾下,遞上紙巾,然後同往常一樣拿過她的題本開始翻閱、講解,接著在岷浩歐巴來接她時閑聊幾句,默默離開。


    原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可剛過了兩天,林瑜良就再次拿著書本出現在休息室中,這次還額外帶了幾塊糕點。就這樣,原本隔幾天才會有一次的補習,間隔忽然開始變短,最後幹脆化整為零,將時間拆散,休息間隔、對完台本,連吃飯的時候他都會抽兩道題來問問。


    想到這裏,她燦然一笑,臉上漾出一片明媚,如雨後潤郎的晴空。光線輕撫著她的臉頰,細碎的陽光融入她眼中,久久不去,仿佛雕刻般富有質感。


    李順圭看林允兒凝望著遠方,陷入沉思,便悄悄的將手伸向她的手肘,“哦~哦,所以在考上東國之後你才一直叫林PD學長啊。”


    “喔...嗯!”雖然沒有聽清,但林允兒還是含糊的回應道。


    “那這麽說,等小賢考試完,應該也會稱呼林PD為''學長''吧?”


    “嗯?什麽?”


    “你還不知道?”李順圭眯著眼睛,掐起一點林允兒手肘的皮膚慢慢碾動,“東國大可是小賢填表三個報選名額其中之一啊。”


    …...


    “....這裏應該能用到弦長公式假設Pn坐標,還有兩條線段垂直斜率關係為:K1*k2=-1的知識點,最後是韋達定理求值....”林瑜良嘀咕著用鉛筆在題目下方寫下幾條公式,然後用鉛筆畫個橢圓將公式圍起,“這些知識點應該能解出來了...大概要5分鍾左右。”


    瞄了下左手腕表上的時間,他將筆記推回到徐珠賢麵前,“休息時間還有些富餘,足夠把這題解出來了,你先試著做一下,然後我們再來講。”


    “內。”徐珠賢拿起筆在指間轉轉,看著題目和林瑜良給出的公式陷入沉思。


    林瑜良手托臉頰,注視著徐珠賢的側顏眼神閃爍,幾次淺淺的吐息過後,他徐徐開口,“小賢,你們宿舍裏最近發生了什麽嗎?怎麽互相之間氣氛有些凝重的樣子?”


    執筆正在進行書寫計算的徐珠賢筆尖一停,那時時閃著微光的眸子轉向林瑜良,宛如兩潭秋水。


    “歐巴,之前你和允兒歐尼在一起的時候有問過她嗎?”她盯著林瑜良,開口問道。


    “嗯,有問過,但她什麽都沒說。”


    “是嘛...”眼睛掃過林瑜良平穩放在桌上與臉頰旁的雙手,徐珠賢微微沉思幾秒,接著拿起筆,將視線移回桌麵,搖了搖頭,“那我也不知道,歐巴你還是再問問別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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