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國很現實,離開了晉陽北上後,對祁縣妻兒擔憂也隻能強行壓在心底,此時的他,並不知道晉陽王家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奪下馬邑城後,並未急著大軍北上與平城交戰,親領一萬大軍在馬邑休整,一休整就是休整了半個月。


    陳啟國領萬人於馬邑城不動,除了每日雷打不動的嚴整軍紀,雷打不動的站隊、小軍陣配合廝殺外,就隻是研究雁門周邊地形,用樹枝沾著墨汁繪畫著更為詳細地圖,僅僅整理這些雜七雜八,紙張幾乎填滿了一小木箱。


    過萬步卒不動,不代表陳啟國放棄了四處劫掠,馬峒領五千騎,五個騎營或聚或散,不斷四處掃蕩馬邑城以北之地,僅半個月,北地數十部族成了俘虜,大一些的數百人,小的人丁數十,獨門獨戶更是不知多少,平城守將拓跋孤大驚,馬峒五千騎小戰半日,五千對三千,雙方各有損傷,拓跋孤自此躲於城內不戰,但卻分別向盛樂城、鄴城遣派信使,或求援,或質問。


    平城避戰不出,馬峒肆虐整個平城周邊數百裏,大大小小部族,或逃或滅或俘,半個月,僅馬峒打草穀,奪鮮卑胡帳八百,擄胡民數千,漢奴近萬,一時間代北大驚,憤怒的拓跋什翼犍四處招兵近萬,牛羊五萬頭,同時,百十鮮卑胡自幽燕南下鄴城……


    代王拓跋什翼犍的憤怒如何熾烈,陳啟國好像絲毫未有感受到了一絲一毫,一邊整訓軍卒,一邊收攏收攏六哥送來的俘虜,讓人將胡人俘虜、牛羊送入雁門郡,把所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剝了個幹幹淨淨,除了讓幾十個老弱兵卒看押外,根本不予理會。


    一開始時,他人還擔憂是不是多用些人來看押,從這些胡兵手裏搶了近萬漢奴,用這些漢奴們看押也是不錯的,但陳啟國隻是讓些軍卒壓著鮮卑人俘虜南下,隻是隨意找些地方一扔外,軍卒拍拍屁股又跑了回來,繼續押送俘虜,初時一幹將領們頗為擔憂,擔憂數千鮮卑奴隸造反,抓他們的時候,都是幾百人,幾十人的抓,麵對至少一個營千騎時,抵抗也沒太大意義,不過這種擔憂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人人光屁股,冰天雪地的,出了火炕房舍就成了人棍,叫人逃跑都不逃!


    陳啟國也並不願意這麽幹,隻是軍中多了近萬漢民奴隸,這些人也需要足夠的保暖衣物,成了他名下的漢民軍戶,成了安邑城內兩萬步卒的一員,自然是要暖暖和和的,那些鮮卑俘虜們也就一個個成了光腚光景,自也不需要多少人看著,等到春暖花開,返程時帶走即可。


    代北鮮卑人名下同樣有不少漢民奴隸,甚至其他部族奴隸,而這些人成為了陳啟國名下軍卒後,馬峒又從中挑選了兩千人為騎,死傷了騎卒不僅被補充,實力也在上一分。


    六千騎打著懲罰入境賊人旗號,肆虐了半個月,能抓的也都抓了差不多,這才返回了馬邑城休整。


    等到馬峒六千騎返回馬邑城時,晉陽的信使也被送了過來,一幹大小將領們全傻眼了,若說他們現在轉身殺向晉陽城,奪下了晉陽城還差不多,晉陽城怎麽就能被一群老弱婦孺攻奪了下來呢?


    陳啟國撓頭了好久,一臉苦笑搖頭,按照他的想法,奪了新興郡、雁門郡兩郡,哪怕將兩郡搶了個精光,隻要自己出關奪下一城,與那個代王死磕幾個月,轉身回雁門,石虎砍了姓王的一家老小腦袋,此事也就算是萬事大吉。


    手下一兩萬兵卒在外戍守邊疆,王霸卻圍攻屠戮戍邊將士們家小,無論如何,隻要他不敗,就算敗了,隻要手裏有足夠的兵卒,鄴城就必須要給自己一個交代,可現在……


    “咋整?”


    “九叔、周叔、楊叔都把晉陽搶了,咋整吧?”


    陳啟國一臉愁苦,牛闞猛拍大腿,甕聲甕氣道:“是那姓王的先攻打咱的,憑啥俺們就不能打他,搶了……搶了就搶了,咱都搶了新興郡、雁門郡,搶了太原郡又怕啥來著?!”


    “就是,牛哥說的是,又不是咱們先動的手,搶了也怪不得咱!”石大力大點著腦袋應和,唯恐陳啟國記著自己不願跟著前來並州的事情。


    看著不少將領點頭讚同,陳啟國心下一歎,苦笑道:“咱北上雁門,出關與代北鮮卑幹架,人手不足,自然需要些兵卒,搶些人,隻要咱出關打架,大王就不會如何怪罪,可太原郡不同於新興郡、雁門郡,晉陽是並州的中心。”


    “原本是姓王的沒理,受了委屈的是咱們,如今卻又有不同了,大家都成了犯了錯之人,究竟後果會如何……隻有天才能知道了。”


    陳啟國苦笑,心下卻不得不重視搶占晉陽造成的後果。


    “來人。”


    “傳令九叔、楊六郎兩位將軍,暫為雁門、新興將軍,主持雁門、新興軍政。”


    “晉陽之事以阿娘為主,穩住晉陽上下和並州安穩,周橫暫主晉陽、祁縣軍政之事。”


    陳啟國張了張嘴,很想轉身返回晉陽,嘴巴張開,又苦笑閉上,現在是敏感之時,石虎態度不明,他不能稍有異動引起不滿。


    “唉……”


    深深一歎,苦笑擺了擺手。


    “就這樣吧。”


    眾人不明白他究竟如何作想,一個個撓著頭皮出了昏暗廳堂。


    “唉……”


    “又是一拖爛事,又不知要浪費了多少腦細胞……”


    無可奈何,陳啟國隻得繼續搜刮腦殼給石虎書寫信件。與之前一日一報差不多,先將探查了的平城、盛樂城軍情大致說了遍,這才提起剛剛收到晉陽送來的信件,將自己心下擔憂說了下,最後更是明著跟石虎說,怕他這個大王砍了自己腦袋,還是趕緊給晉陽另派一個刺史,省的自己戍守殺敵都不安心啥的。


    孫尚香識字,一邊研墨一邊偷偷看著他書寫信件,別人寫信都是從左往右豎著寫的,他與人不同,是從左往右橫著寫的,而且還有小蝌蚪、小圓圈啥的,乍一看,他人還真不怎麽習慣,但若看久了也就習慣了,越是看著他書寫的信件,身邊的左長史兼書童的女人越是無語。


    不管無語與否,信件還是毫無意外的發向鄴城,陳啟國也愈發不願亂動,隻在馬邑城訓練兵卒,四處劫掠得到的牛羊牲畜還算不少,足以支撐所食口糧。


    他又哪裏知道,雁門郡將軍石?、新興郡將軍劉抵打馬南逃後,兩人沒有逃往鄴城告狀,反而跑到了長安襄城公石涉歸堂前哭訴。


    石涉歸雖也時時關注並州之事,可他哪裏又能想到河東郡襲擊兵敗之後,老實了幾個月,怎麽又出了亂子來,聽著兩人哭訴,一堂長安大小將軍、官吏全傻愣愣看著兩人,皆是一臉見了鬼情景。


    楊侯很是疑惑不解,見無人開口,猶豫問道:“兩位將軍是說……並州刺史王霸用兵八千攻打沒了五千兵馬的祁縣,還一日慘敗,不僅兵敗,更是丟了晉陽?”


    石?、劉抵兩人張嘴數次,最後還是一臉沮喪點頭,劉抵苦笑道:“那混蛋……石將軍在祁縣外弄了裏外二十個戍堡,在耕地上也建了一個個村寨,耕種收糧之時還罷,此時正值冬日,石將軍名下所有農人全都居住在戍堡裏,戍堡與戍堡相連,若不把外層一個個戍堡全部毀去,無論衝入多少人都得死在裏麵,俺們也是一時……一時大意了,所以……”


    石涉歸臉上卻滿是陰沉,uu看書 ww.ukansh.cm冷冷道:“所以你們就幫著那該死的王霸,欺負幺兒的娃?”


    “砰!”


    石涉歸猛然一拍桌案,指著跪著的兩人大罵。


    “那該死的王霸欲要將族人全都遷往雁門、新興郡,你們也想把所有族人送到代北人刀下,一次性全被砍殺嗎?”


    “啊——”


    石涉歸大怒,眾人心下一驚,這才想到王霸最初作想來。


    石?麵對老祖一般的石日歸,哪裏還有半分脾氣,低頭喏喏說道:“俺們……俺們沒想著讓族人遷去雁門……”


    “砰!”


    石涉歸一把抄起酒壺,狠狠砸在石?腦門上,指著滿腦袋鮮血的石?大怒。


    “沒想著?你來告訴老子,什麽是‘報門而入’,啊——”


    “混蛋……”


    “那娃頭頂著並州將軍名頭,再如何不管著你們,那也是並州將軍,非大王親至,哪個敢讓並州將軍,敢讓老夫這般一鎮將軍報門而入?!”


    “啊——”


    “混蛋……”


    “你們兩個混蛋真以為是羞辱那娃呢?那是羞辱整個屠各部——”


    石涉歸大怒,手指點著石?,點著劉抵出離的暴怒。


    “奪你新興郡,奪你雁門郡,咋不他娘地一刀砍了你們兩個混蛋?”


    “混蛋……”


    “圍攻北上戍守軍將的家眷……”


    “砰!”


    “哪個給你們的狗膽——”


    “滾!”


    “滾去鄴城,到大王身前自領其罪,滾——”


    石涉歸指著房門爆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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