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你說好笑不好笑……嘿嘿……他們竟然都不識字?”


    “嘿嘿……”


    “俺的大鐵槍就這麽一下……全把他們打倒!”


    “哼!”


    “不識字還敢當官?真當俺傻啊?”


    “哼!”


    ……


    九娘很是興奮,不住圍著陳啟國打轉,讓正計算著所需鐵甲鱗片數量的他一陣好笑,最終還是看著她打著轉比劃,如同花叢中穿梭跳躍的蝴蝶。


    “大郎,俺抓了他們,你不會生氣吧?”


    看著她終於想起抓人後的麻煩了,他也不由咧嘴笑了,好像本就該如此,將傾斜著身子的她攬在懷裏坐在腿上,感覺她身體一瞬間的僵硬,又是一笑。


    “俺沒想使壞。”


    低身從書桌木盒中拿出一雙羊皮手套,翻看了兩下,又翻看了她紅腫了許多的小手,細細為她戴好,看著很是醜陋的手套,歎氣一聲。


    “等將來有了好些皮子,俺正兒八經給九姐做雙好的手套。”


    “上麵的‘小帽’是不用做事的時候,護住手指的,需要做事,或是拿大槍時候,將‘小帽’扣在手背……嗯,好像九姐的大槍也需要綁縛著麻繩,要不然帶著手套會打滑的。”


    陳啟國又翻看了下花白手套,咧嘴一笑。


    “就是太醜了。”


    九娘反手抓住他大手,回頭盯著他眼睛,眼中滿是晶瑩……


    “大郎,你……你娶俺吧!”


    “嗯,等過了這一關,俺就跟狄叔求親,狄叔若不答應,俺就……”


    “不許說!”


    ……


    將她摟緊了些,又突然一笑。


    “不管狄叔答應不答應,俺就要你,大不了被他揍一頓,再不答應……俺就給他個外孫!”


    “嗬嗬……”


    九娘一陣掙紮跳出他懷抱,伸手就要打他,最後還是沒忍心。


    “以前也沒見大郎這麽壞,若……若當年……”


    “當年……”


    陳啟國一陣苦笑。


    “九姐,當年俺偷看狄叔耍棍,就因為無意間撞見你洗澡,狄叔差點沒把俺打死,俺還哪敢再沒事跑勇武營?”


    “再說……那時候俺才多大年紀,俺就是想娶了九姐,狄叔也得看得上俺啊?”


    說起往事,九娘一臉羞紅,哪裏還有當年提著大鐵槍滿山追殺他的母老虎風采。


    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了,狄靖又是乞活軍的悍將,一手棍法剛烈霸道,曾經一人獨扛百人胡商騎隊,硬是將人打殺過半,拖回十餘輛鹽車。陳啟國自幼就比他人魁梧高大,走的也是剛猛霸道路數,自是對狄靖的棍法眼饞,有事沒事就跑去勇武營尋九娘,偷學狄家家傳棍法。


    棍法偷學到手,自無意間撞見那檔子破爛事後……


    回憶曾經過往,兩人相視苦笑,世事難料,冥冥中有一道無形牽線,又將兩人拴在了一起。


    ……


    “大郎,整個官衙內隻有幾個人,該……怎麽辦啊?”


    九娘揪扯著衣角,最終還是扯開話題,又說起讓他撓頭的事情。


    “不識字還能為任一郡高官,身後自然有人支持,不過也算不得什麽,了不起咱給那個義父送些禮就是了。”


    “送禮?”


    九娘一愣,不解看著他。


    “大郎,咱們已經夠窮得了,還能送什麽禮啊?”


    陳啟國指著她手上手套,“嗬嗬”一笑。


    “你手上的禮物就可以了。”


    “啊?這個可以?”


    “自然是可以的。”


    陳啟國笑道:“石日歸是幾十年的冷血將軍不假,可人到了年老之時,總會有些感慨人情冷暖的,再說了,別以為這隻是護手取暖之物,可對於天寒地凍中的將領、兵卒來說,這就是戰力,那個義父會滿意的。”


    嘴裏說著這些話語,心下卻知道,但凡老人都不是容易被糊弄的。


    州郡官吏雖可以被刺史、郡守隨意更換,但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刺史、郡守,他隻是個西貝貨,第一道黃金盔甲麵試尚未過去,如此之時就大動幹戈,原屬人員肆意罷免,一個弄不好就會被頭上落下的巴掌生生拍死。


    手套是一個引子,最重要的是他要仔細將罷免的理由交待清楚,把他準備“養民”理由交待清楚。


    安穩了九娘,陳啟國開始第一次給從未見過的“阿爺”寫信,第二日,麻秋派出十騎,冒著風雪一路北上,他也開始為黃金盔甲上色金粉。


    整個甲胄外表都有些粗糙,之所以如此,是為了可以讓甲胄表麵附著膠質更緊密,在膠質中增加金粉,最後進行打磨光滑,最後一步尤為重要,僅他與虎子兩人操作,一片一片又一片金燦燦甲片極為閃眼,尚未最終成型就讓人愛不釋手。


    黃金盔甲上色、組裝,上洛郡城內也出現了個《告民》告示,整個府衙不能僅有田授一人,在他的授意下,又從城內尋了幾個老書生,在田授名下先撐著文書事宜,反正冬天裏也沒多少事情,問題並不是很大。


    幾個老人很可憐,寒風瑟瑟中卻無一人上前詢問,一連三日,就在他們即將撐不下去時……


    “田大人,郡守大人真的是這麽說的?”一老者上前詢問。


    “孫老,郡守大人雖年輕,卻不是胡言亂語之人,這張告示確實是大人親手書寫的!”


    “您老看看!”


    田授忙將告示送到老者手裏,唯恐寒風亂吹,忙又站在一旁替老者遮住寒風。


    “孫老,其他的還罷,但凡家中有一人為卒,家中田賦僅取一成,五十裏內駐防的,官出一半糧食,所用兵刃、器械也由官家所出!”


    “還有這個……”


    田授忙指著告示上一條,說道:“與民相約,但凡官兵擾民、掠民皆重罪!”


    “還有這個,凡征民使役,需與民同議,民許則役,不許則廢!”


    “還有這個……”


    田授大聲說道:“孫老,之前是啥日子,咱們都知道,大人的告示上說的都是好事,你老再看看,這些條條,除了募兵外,沒一個強逼著咱們的話語,就是募兵也是規勸,並無強行逼迫之意。”


    老者細細將手裏告示看了一遍,微微點頭,又歎氣道:“田大人,郡守大人的告示所說都是好事兒,可……可誰又能知道明日又會變成了什麽樣子?”


    老者歎氣搖頭離去,本還圍著的十幾人也一一散去,看的田授一陣無奈苦笑。


    官家田賦三成,佃租高達八成,但凡為卒的,家中田賦僅取一成,這已經是極為優渥條件,可擋不住一日一變的政令!


    田授無奈,最終還是帶著幾名書佐返回破舊的衙門。


    九娘把官衙內本不多的官吏又罷去四個,告示的事情也由她全權處置,再一次看到落魄縮著身子的田授,幾日來,百姓的冷淡也深深打擊了她,很想惱怒用著大鐵槍挨家挨戶上門敲打,最後還是無奈看著僅有不到十個老頭的衙門。


    “罷了,今日就如此吧,明日再繼續。”


    一幫花白胡子老人相視,成了文學掾的趙莆老人拱手一禮,歎氣道:“夫人,俺覺得這樣終究不是個法子,俺們也非年輕壯年之時,再加上天寒地凍衣著單薄、家中妻兒嗷嗷待哺……”


    九娘一時沒明白趙莆話語,點頭說道:“趙大人說的也對,你們年紀是大了些,要不你們找些年輕些的吧?”


    “……”


    一群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言語。


    九娘見他們又成了悶葫蘆,很是認真想著趙莆話語……


    “啪!”


    雙手猛然一拍。


    “俺差點忘了,俺前來的時候,大郎說今日是各位大人發放俸祿的日子,特意讓俺將俸祿帶了過來,一會兒別忘了去庫房支領。”


    提起俸祿,全都來了精神,其餘人還罷,u看書 ww.uukanshu也就三兩日的俸祿,田授不僅兼職好幾個職司,還半年沒發俸祿,忙急著上前抱拳躬身。


    “夫人,俺已經半年沒發俸祿,這次……這次能全都補給下官嗎?”


    九娘一愣,不解道:“俺沒聽說田大人半年沒發俸祿啊?難道不是一月發放一次嗎?”


    田授心下一歎,無奈說道:“正如夫人所言,確實是一月發放一次,隻是……隻是……唉……”


    田授本能的以為又如以往,上一任欠下的債務概不承認,神情也有些失落。


    九娘想了想,說道:“若真的半年未有發放俸祿,明日俺再補上,或是田大人前往郡守府支取。”


    “錢糧該給的俺給你們,但是該去城門口的還是要去,哪怕沒一個百姓!”


    九娘與空無一人的城門杠上了,聽著回來的她噘嘴說著百姓不識好人心,咒罵著石趙官吏太過坑害百姓,以至於讓自己弄出的告示全然沒了用武之地。


    聽著她的不滿,心下卻知她是為了什麽,盡管一再勸解,陳啟國卻知,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等到來年春收、秋收時,軍卒們家中田賦少了,沒了雜七雜八征役,百姓才能真正相信,上洛郡的情況才能變好些。


    或許他的想法隻是一廂情願,總好過什麽事情都不做好吧?


    牛闞、麻秋兩人親自帶著人前往各縣,究竟會帶來什麽樣的消息尚不可知,卻知道,麻秋前往各縣,前往武關,絕對是為了各處強壯胡兵去的,品嚐過巔峰權利的滋味,絕對會抓住每一次起複的機會,而這也是陳啟國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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