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狄靖猛然一砸桌案,嚇了陳啟國一跳,九娘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惱怒,一臉漲紅,眉毛豎起,好像又想起了什麽,並未與之前一般大怒,也未提著大鐵槍敲狄靖腦袋,反而低頭不言不語。


    狄靖感覺自己抓住了眼前臭小子的把柄,一拍破木桌,大怒。


    “混蛋,老子救了你,不僅打了俺的兒郎,竟然還想搶了俺的九娘,真當老子好欺負的啊?來來,看老子今日打不死你!”


    陳啟國又是一愣,看著又突然跳起暴怒的狄靖,很是不解。


    “狄叔,俺啥時候要搶九姐了?俺沒有啊?!”


    “混蛋,你還敢狡辯?!”


    狄靖大怒,自己閨女自己能不知道,一臉通紅低頭不語的丫頭就是明證!大怒的狄靖差點把肚子氣炸了,衝著大門處無聊數螞蟻的狄忠良就是一陣爆吼。


    “忠良——”


    “把俺的棍子拿來!俺……俺要揍死這混蛋的偷賊!”


    狄靖大怒,正要抬步的狄忠良一愣,又要開仗?


    “狄叔,俺啥時候又成了偷賊?”


    陳啟國更加迷糊了,不由轉頭去看正轉過身子低頭不語的九娘。


    “九姐俺沒……”


    “爹!你……你鬧夠了沒?”


    陳啟國話語還沒說完“沒偷”啥的呢,九娘背著身、低著頭一跺腳,氣勢卻與之前大不相同,他這樣子看在一臉惱怒的狄靖眼裏,狄靖更加惱火,但上前欲要勸解的狄忠良見此又有不同,若有所覺看著背身、低頭……


    “混蛋,還說沒偷,老子打不死你——”


    “忠良,給老子擂鼓——”


    狄靖大怒,狄忠良大驚,趕緊上前拉住暴怒的義父。


    “義父,義父……”


    “#&#……”


    陳啟國有些不解看著大怒的狄靖,看著不住趴在大怒漢子耳邊嘀咕的狄忠良,又轉頭看向背過身的九娘……


    “哼!”


    狄靖好像被狄忠良一陣嘀咕說服,氣哼哼又坐在陳啟國對麵,牛眼睜的賊大。


    “小子,想從俺手裏搶東西沒那麽容易!”


    ……


    “狄叔,俺沒想搶……”


    “砰!”


    見渾小子還敢狡辯,狄靖一拍桌案,大怒,狄忠良額頭冷汗直冒,唯恐又要打起來,忙弓著身子在狄靖耳邊低語。


    “義父,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牛眼狠狠瞪著陳啟國,鼻息粗重,很是連連挺胸深吸數次。


    “小子,這裏是老子的地盤,老子說你偷,你就是偷,說你搶,就是搶,老子說的算!”


    陳啟國張嘴想要辯解,可這話一出,想要辯解的話語也被生生堵在了嘴裏,默默點頭,早早學會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他,很能理解狄靖話語是何意。


    見渾小子終於低頭,狄靖很是得意看了狄忠良一眼,捂嘴重咳兩聲。


    “咳咳!”


    “那個……九娘是老子一手帶大的,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那個……那個……”


    “忠良,該怎麽說?”


    狄忠良看著胡須虯髯,瞪大著眼睛的義父,很是無語。


    “義父,說……說陳英兒……”


    “說那男娼女盜之人作甚?俺閨女又豈是那般醃臢之人?”狄靖一瞪溜圓豹眼。


    狄忠良更加鬱悶,不由去看依然背著身低頭不語的九娘,心下一陣哀歎,硬著頭皮上前。看著奇怪的狄靖、狄忠良,陳啟國又見兩人頻頻看向背著身子的九娘,猛然意識到了什麽。


    狄忠良正要開口,看到眼前小子眼中清澈,不由一愣,又再次看向背著身子的九娘,心下一陣歎息,想著自家妹子的淒慘,鋼牙緊咬,一副“舍得一身剮”狠勁,猛然踏前狠狠拍打破舊木桌。


    “砰!”


    “狗娃,都是大老爺們,打開窗戶說亮話,想要娶俺家小妹,沒問題!但俺家小妹那也是響當當的女中豪傑,你狗娃必須給俺拿出誠意來!”


    狄忠良又是一拍。


    “砰!”


    “陳英兒當著你婚禮羞辱,今日你就想要俺小妹,那就是在羞辱俺們勇武營!俺們絕不答應!”


    “對!俺們絕不答應!”


    狄靖大喜,很是讚揚似的甩了狄忠良一眼。見義父如此,狄忠良心下又是一陣哀歎,不由看向身子顫抖,有些可憐的小妹,再次鋼牙緊咬看著沉默不語的陳啟國。


    “狗娃,俺也不欺瞞你,剛剛得了消息,陳家寨已經沒了,陳九已經解散了陳家寨,退出了乞活軍,並開口答應將作坊的匠徒還與各寨。”


    “沒乞活軍護佑,沒足夠青壯,俺不想知道你怎麽養活數百老弱,但俺是九娘大兄,且不提陳英兒之辱,僅讓俺妹子跟著你吃苦一條,俺就不能答應!”


    “除非……除非你狗娃證明給俺看!若三五年內,你狗娃給俺混出了個模樣來,再來求親,俺絕不阻攔!”


    狗娃陳啟國並非是個榆木疙瘩,一開始或許沒有太過注意,更不會想到他們會將自己往九娘身上去湊,但當兩人頻頻看向背著身子的九娘,心下就有所覺,活了十五年,自娘肚子就能聽懂、記憶的他,十五年來不知見識過多少男女之事,在他的世界裏,就沒有什麽“愛情”一說,有的隻是欲望、貪婪、掠奪……以及女人最後淒慘。


    男女愛情,他,從不奢望,從不碰觸。


    他不明白,狄靖、狄忠良為何會將他與狄九娘聯係在一起,想要開口辯解、拒絕,轉頭卻看向已經看過來的女人,看著掛滿淚水的她,眼前竟然一陣恍惚……


    仿佛,十年前的她……


    ……


    “謝謝……”


    ……


    看著人影漸漸遠去,遠遠消失在寨門外,狄靖有些看不明白了,看向有些皺眉的狄忠良。


    “忠良,這……這是答應了,還是拒絕啊?渾小子怎麽也沒交待清楚?”


    “謝謝?謝個啥子?是俺救了他一命?還是……”


    狄靖一臉疑惑不解,癡癡呆呆望著消失的身影,九娘的世界瞬間崩潰,心痛、刀割……無盡的疼痛撕裂著嬌弱心髒。


    “爹!俺恨你,俺恨你……哇嗚……嗚嗚……”


    ……


    看著捂嘴痛哭遠走的閨女,狄靖更加不解。


    “這……這……這又關老子什麽事啊?老子又沒拿棍子趕他,是他自己走的……”


    “啪!”


    “壞了!老子吃大虧了!竟讓小賊逃了,誰他娘地給老子造鐵甲?”


    狄靖不是太過在意閨女九娘哭嚎,又不是沒哭過,在他看來頂多跟他置氣兩天,就又成了整日氣他的九娘,可抓來的“大匠狗娃”俘虜跑了,誰給他打魚鱗鎧甲?


    正要惱怒再去抓小渾蛋,剛站起卻被狄忠良一把抓住手臂,待狄靖回頭不滿,卻見他一臉肅然,不由一愣。


    “義父,俺……俺覺得……狗娃會回來的。”


    “嗯?跑了的小賊會自投羅網?”狄靖有些疑惑、質疑。


    狄忠良心下一陣感慨,歎氣道:“義父,難道你就願意讓九娘這麽孤獨終老?好不容易遇了個九娘喜歡的,咱們勇武營這麽多人都奈何不了狗娃,這命絕對夠硬,絕對能壓得住九娘,除了他……義父可還有好些人選?”


    狄靖大嘴連張數次,一想到自家閨女的命苦,深深一歎,頹然坐下。見他如此,狄忠良又是一歎。


    “義父,狗娃會打鐵、打造兵器,會養家,之前咱也是見了,公允的講,就是義父與百十個手持狼牙棒漢子亂打,義父能撐了多久?反正俺是覺得義父撐不了十息就會被打殺了!”


    “混賬……”


    “義父,孩兒說的是實話!整個乞活軍也沒幾個敢直麵整個勇武營的!”


    “幾個?除了那小混蛋,還有哪個敢?!”


    狄靖一陣氣哼哼,任誰也想不到那個渾小子竟然拿自己勇武營做陪練,一寸長鐵刺,一丈長狼牙棒,但凡砸在身上,任你武藝高強,任你動若脫兔,就是大羅金仙也要躺在地上,可偏偏就是砸不中那小子,而且不少兒郎被貼身揍了個淒慘,u看書 ww.uunshu想想狄靖就來氣。


    三十斤狼牙棒是重型兵刃,這麽多兵刃跟揚場打穀子一般亂砸,任誰也難以抵抗,偏偏就是因為勇武營使用的是狼牙棒,這才給了狗娃陳啟國一線機會,換了三尺橫刀,在沒兵器抵擋下,他早被百十個人砍成了肉泥。


    三十斤狼牙棒,長一丈,真正殺敵的是頂端三尺棒頭,一丈長,幾個人能同時圍攻一人?


    一寸長利刺,圍攻之下,稍有不注意就會傷了自家兄弟,圍攻之時,還要分出大半精力避免誤傷,看著百十口子亂砸,其實真正威脅陳啟國的也就三五之人。


    狼牙棒長一丈,重三十斤,兵器“一寸短一寸險,一寸長一寸強”,但長兵刃,每長一寸就會重一分,揮舞就需增五分力,狼牙棒就是陳啟國設計、作坊打造的,自然是極為清楚利弊,不僅有貼身近戰巨大破綻,還有就是每每揮舞間需要蓄力更久,所以揮舞狼牙棒的勇武營才會跟個彈簧似的扭轉身體蓄力,才會雙腿一前一後大分穩住下盤,這些都給了他騰挪可乘之機,越是亂了節奏,漏洞破綻越多,越容易被貼身挨個揍一遍。


    狄靖是玩長、重兵器大家,自是知道這些,關鍵是有幾個敢這麽玩的?別說近身了,就是看著一寸長利刺,看著狼牙棒的個頭,是個人都會本能的畏懼想要遠離。


    可狗娃陳啟國,自娘肚子裏就麵臨著生死危機,流浪這麽多年,沒一日不在生死之間掙紮,後來有了寨子,安穩了,依然要麵臨陳英兒、馮雄的威脅。


    十五年,生死早已看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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