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壽起身給大家倒茶,轉頭便看見一身墨色大棉襖的胡柯。


    “胡兄,你咋來了,趕緊過來坐下聊聊。”


    張壽想去拿套碗筷,胡柯擺了擺手道:“我哥就在那邊,說幾句話我便過去。”


    這時,大家都轉過來頭來了,幾人相互招呼,讓出位置給胡柯坐下。


    胡柯也知道今兒是宋添請客,跟他碰杯喝了兩口茶,祝賀他沉冤得雪。


    跟薑博淵吊兒郎當的性子不同,胡柯這人說話做事圓滑,因著家裏是開賭房的,身上還有少許匪氣。


    當初大家都在他手裏賺過錢,宋添跟他交情不深卻也沒有什麽壞印象。


    該聊的聊,該喝的喝,特別是提到下注的事情不能做了,大家都很婉惜,畢竟那是學館裏唯一的樂趣。


    “對了胡兄,先前聽聞你在找舉報之人,可有找到?誰個這麽多嘴多事呢。”


    問話的是羅貞平,他最近沉迷學習,對這些八卦知道得少了。


    胡柯笑了一下,眉宇間有些得意,那人他自然是找著了,還狠狠教訓了一頓。


    不過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說出來了。


    張壽見羅貞平滿臉不解,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胡兄什麽人,那點小事能難得了他。”


    羅貞平抿了抿唇,知道大家不想提,也就不問了。


    圓桌另一側,宋添喝了口熱茶,佯裝意外地對胡柯提到,“胡兄,我大哥那張臉據說是上月回家時在河灘上給摔的,你說這世上有沒有這般巧合的事,摔身上也就罷了,臉也弄成那個鬼樣子也太不真實了吧!”


    他感歎一氣,胡柯嗬笑道:“長這麽大我最看不慣的便是說謊跟背地裏捅刀,很顯然你大哥兩樣都占了,所以我不喜歡他,還好你跟他不一樣。看好你噢,宋兄。”


    “胡兄讚許了。”


    宋添客套,胡柯拍了拍他的肩膀,湊近了一些小聲道:“不過,小心你那堂兄拖人後腿,我聽人說他借了行錢,那些放貸的人可是不好惹的。”


    胡柯點到為止,之後跟大家說了聲很快就起身離開。


    他在對宋虹動手之前大致了解過宋家的情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家子弟,除了宋家二房在鎮上做生意,別的人跟農戶沒多大區別,甚至還因為宋虹在鎮上讀書搞得家裏日子過得緊巴。


    他不清楚宋家幾房是否有分家,不過還是覺得過來提醒一下為好,宋虹那人陰險異常,一不小心所以人就會給他騙了。


    宋虹借了行錢!


    宋添端著茶盞的手緊了緊,那人真有本事,連利滾利的行錢都敢碰。


    吃不起飯了嗎?


    不可能。


    多半是為了擺平田茂去借的。


    想通了,宋添也懶得再管他,有些事情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自己種下的果,總是會自己吃的。


    從酒樓吃飽喝足回到學館,上課的鍾聲剛剛響起。


    學館裏的生活一如既往,除了聽說宋虹已經搬出薑博淵他們那間號舍,住進最尾的那間,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什麽變化。


    蘇永退學了,開始打理自家的生意,宋添在街上時不時還能碰上他。


    以往大家照麵那人總是恨恨地盯著他跟龐子默瞧,現在也不敢了,遠遠地繞著走。


    龐家的予盾還在,不過卻沒人敢叫龐子默退學了。


    龐母好好收著館主送的那場玉原石,說以後等兒子科考,再拿出來變現。


    月中,蒼山學館靜謐無聲,正在例行半月考。


    天暗地寒,不多會,天空中便飄起了雪花。


    蒼山學館門前,有一輛馬車徐徐而過,直奔布莊而去。


    今兒個不趕集,下雪之日街上更是沒什麽行人,很多鋪子都直接關了,大家在房裏圍著火盆開始貓冬。


    趕車的是一個穿灰色夾襖的年輕男人。


    男人穿得怪異,頭頂戴著皮帽,腳上卻是一又露腳裸的草鞋。


    他也不覺得冷,雙眼凝厲有神,待車停穩,便撩開身後的簾子問車廂內的人,“宋掌櫃,可是這家?”


    王大牛不識字,宋二才早在窗邊看著了,笑道:“就是這裏。”


    王大牛跳下車,見門關著便上前拍了拍。


    不多會,陸保開門了,看見外麵站著位二十出頭的大男人,問道:“兄弟,要買布?”


    “不買。”


    王大牛讓開了位置,已經下車的宋二才笑道:“陸保,是我。”


    “宋,宋掌櫃。”


    陸保大喜,趕緊將門板拆了。


    很快宋二才便帶著大家進去,除了王大牛,他身邊還帶著一老一少兩位爺孫。


    老爺子已是花甲之年,須發全白,走路時背脊微微躬起,手上杵著棍木棒,時不時咳嗽幾聲,臉色也不太好,感覺就像是久病臥榻之人。


    小男孩十歲出頭的模樣,戴著跟王大牛差不多的皮帽,臉上因為凍傷又黑又紅,扶著老頭子的又手也長滿了凍瘡,有些地方還破皮流血了。不過看樣子前久處理過,上麵有一些黃色藥膏。


    兩的臉色都很差,看起來就像是難民,不過一身行頭是新置辦的,腳上穿的也是嶄新的大棉鞋。


    爺孫兩人是宋二才從甘地那邊帶回來的蠶農,家裏窮,兒子得病死了,媳婦跑了,隻留下他們倆相依為命。


    宋二才買了他們家蠶種,uu看書 ww.uuknshu 老爺子聽說他還想找人學養蠶的手藝,毛遂自薦幫他養蠶,不要工錢,吃飽穿暖,有片瓦遮頭,能活人就行。


    這兩人看著可憐,不扶一把很難說爺孫倆人活不活得過這個冬天。


    宋二才應了,跟兩人簽了長工契。


    現下還未到中午,鋪子裏隻有陸保在。


    他沏了熱茶出來,很快便去新院子那邊叫常氏。


    常氏聽聞丈夫回來了,眼眶忍不住泛紅。


    月頭的時候她就在盼了,這兩天更是心神不寧,就怕丈夫在外出點什麽事。


    阿繡也是同樣,有個不好的夢境,提心吊膽的心情跟常氏不相上下,而今終由盼人歸,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婆媳兩人匆匆往鎮上趕,而此時的布莊斜對麵,率先聽到消息的常家母女跟杜娟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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