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兩片三四片,片片灰燼宛若被無形的力量承托,在空氣裏靈動的飄轉,不時表麵上閃過一片細碎的火光。


    它們來到檔案庫的門邊,試圖尋找空隙鑽入,可這道金屬大門嚴絲密縫,就連鎖孔也全然沒有一絲空隙。


    灰燼並不甘心,它們擴散了開來,突然,有幾片灰燼升到了通道的上方,從通風口鑽了進去。


    剩下的灰燼如同得到啟示,紛紛跟隨,通道出現了一條灰龍。無數灰燼一股腦地鑽進了通風口裏,消失不見。


    檔案庫內,天陽仍在繼續閱讀著那本基地日記。


    在前麵這十幾頁裏,記載的基本上是基地裏一些大事,不過這些大事與墳墓無關,也末提及逆界末日。更多的,是關於基地一些項目的進度追蹤。


    這些信息也許堡壘高層會感興趣,但是天陽更關心那座墳墓的調查進展,又或者逆界末日的詳細情況。


    當翻到了基地日記的後麵,天陽才又看到“墳墓”的字眼。


    ‘公元2071年4月,範文哲教授終於回來了。曆時超過一年,教授想必在那座墳墓裏有驚人的發現。今天我見到他,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精神萎靡。我詢問關於墳墓的事,他也不說,一回到基地就把自己關到了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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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月17號,範教授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裏呆了超過半個月。這半個月來,除了送餐的人員見過他外,他什麽人都不見,包括我在內。據見到過他的人說,教授的狀態不太好,他在房間裏會長時間的枯坐,偶爾會神經質地大喊大叫,或許我應該給他找個醫生看看。’


    ‘同月25號,我收到新的消息。教授組織的那隻調查隊伍,隻有他和另外一個人活了下來。那個人叫馬東來,他是一名戰鬥經驗豐富的戰士,是教授的護衛也是這支隊伍的領隊。馬東來去了2號基地,說是教授讓他把什麽東西送過去,會是什麽?’


    ‘我聯係了2號基地,得到一個非常驚人的消息。馬東來瘋了,就在昨天,他吞槍自盡。臨死前,他嚴厲地警告其它人,不要試圖去尋找那座墳墓。為什麽?2號基地的人員同樣沒有找到答案,我想,大概隻有教授知道了。我得找他談一談。’


    ‘5月初,外麵的情況越來越糟糕,白天的時間已經縮短到五個小時。嚴寒和酷暑在一天中交替反複,能夠在地表上活下來的,隻有那些魔化病患者。他們已經變成別的東西,更可怕的是,我聽說一些幸存者居然崇拜他們,並且把他們當神靈供奉。這個世界非但要完蛋,而且,還瘋了!’


    ‘同月3號,範文哲教授終於答應跟我談談,並且同意讓我帶一名醫生去見他。當我在房間裏看到他的時候,我幾乎認不出來。以前那個文質彬彬,儒雅斯文的教授,如今跟一個野蠻人似的。他不知道多久沒有打理過自己的形象,而且房間裏充斥著一股怪味,到處可見隨地丟放的衣服。天啊,除了他的桌子外,其它的地方跟垃圾堆有什麽區別?’


    ‘談話結束了,我很意外,範教授今天的精神非常好。條理清晰,用詞精確。可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更加懷疑,自己聽到的一切是否是真的。關於那座墳墓,教授他竟然...''


    少年眼前突然一暗,原來熒光棒的冷色光已經熄滅了。他正要掏出另一根,好繼續觀閱。


    突然,黑霧反饋給他一些信息。


    有東西從通風口出來了!


    天陽立時把這本基地日記收起來,警戒地看向檔案庫角落的一個通風口,那裏的隔離層跟天花板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除非暴力拆除,否則無法從隔離層進入檔案庫。


    然而,借著角落裏熒光棒的微光,少年卻看到,從隔離層的金屬網格裏,有一片灰燼飄了下來。


    天陽一愣,這是什麽?


    更多的灰燼漸漸飄落,檔案庫裏仿佛下起了一場灰色的雪,它們安靜地落下來,不斷在空中旋轉著。


    看上去似是無害的事物,但天陽的本能卻一再提醒他,這些東西很危險!


    少年拿出鑰匙,轉身來到門邊,把檔案庫的鑰匙插進鎖孔裏。


    他得離開這,不管那些灰燼究竟有何玄妙之處,總之,檔案庫有限的空間明顯對他不利。


    不管要麵對什麽,首先得先從這離開。


    就在少年轉過身的時候,那飄零的灰燼突然加速朝天陽卷去,尚在中途,灰燼竟然片片組合,形成了一條手臂。


    這條手臂肥大、粗糙、扭曲、恐怖!


    它像是惡魔之手,有明顯的利爪輪廓,盡管它是由諸多灰燼粘連形成,卻有力地朝少年後背捉去。


    灰燼行動無聲,但黑霧卻及時向天陽反饋了這組信息,從黑霧構築的模型裏,天陽清楚“看”到,那條異樣的手臂朝自己捉了過來。


    矮身、翻滾。


    天陽從容規避,同時黑霆在手,劍柄端口瞬間彈出一條扭動的漆黑電蛇。


    在少年轉身揮去的時候,電蛇被無形的力量收束,構築成直劍的形態。


    雷霆劍光斬過灰臂,輕鬆將這條手臂一分二為。


    這時天陽才看清,手臂隻有半截,末端是尚末完全粘連的灰燼,它們向後麵飄舞的灰雪過渡。


    灰色的怪手被黑霆斬斷,斷裂麵閃過一片火光,天陽看得分明,這條手臂居然是中空的!


    它那由灰燼構築的表麵下,根本沒有血肉或骨骼,有的,隻是一片虛無!


    灰臂停了下來,呯一聲,無數灰燼散開,安靜地在空氣裏如同無害的塵埃般,輕靈飄轉。


    突然,房間裏刮起了一道旋風。無數灰燼被那道旋風吸引過去,形成了一團旋轉的灰雲。


    灰雲呼嘯中,一道形體被逐漸勾勒了出來。


    天陽沒有去觀察那道形體,他察覺到,即使被黑霆斬斷。然而,那團灰雲所釋放的氣場並沒有絲毫減弱。


    也就是說,黑霆剛才隻是阻止了那條灰色手臂,卻未曾對它所代表的事物造成損傷。


    這讓天陽很意外,獲得黑霆以來,還沒見過無法被黑霆破壞的東西。


    所以少年繼續自己的開鎖大業,趁檔案庫裏那道形體還末完全成型,趕緊離開這個密封的空間才是上策。


    或許那道形體忙著凝聚身形,因此沒有出手阻止,放任天陽轉動鑰匙,打開金屬大門,閃身而出。


    從門裏出來後,天陽不做停留,全速前進,遠離檔案庫。


    他沒有回頭看,但通過黑霧的反饋,卻知道那東西追了出來!


    在黑霧構建的模型中,天陽看到,那是一個類人的形體。但僅有部分人類的特征,例如它的上半身和人類極為相似。


    但它的下半身,卻像是某種爬行動物,有著明顯的反關節結構,以及一條粗大的尾巴。


    它的背後長著一根根如同利刃般的事物,並且在手臂、肩膀和尾巴上,有類似棘的銳物。


    這一個怪異的東西,速度居然不比天陽慢多少,它的形體分明要比少年巨大且沉重。可它奔行起來時,卻如同沒有重量般,輕靈得完全不像它這種身體應有的。


    在追逐的過程中,經過一些彎道時,它直接撞在了彎角的牆壁上。形體微現潰散,很快又恢複如初,然後直接在垂直的牆壁上奔跑著。


    天陽意識到自己無法甩開對方之後,他停了下來,伸手輕按夢魘麵具。


    一道無形的波動擴散,經過那東西的身邊。


    由灰燼構築出來的事物一無所覺,甚至張嘴發出充滿虛幻味道的嘶吼,它撲向停下來的少年,抬手揮去。


    手臂暴長,原本粗壯肥大的手臂,拉伸成一根尖銳的灰色長槍。


    灰槍瞬間紮進少年的身體中,並從槍尖噴出一條明晃晃的火流!火流將少年的身體洞穿,它擊射在地麵上,把鋪成金屬板的地麵燒得通紅,並融化出一個碗口大小的缺口。


    無論是速度還是威力,這隻灰燼怪物絕對稱得上一流。可惜,它擊中的,隻是空氣。


    少年的身影,隻不過是天陽為它施展的一個小小夢境。


    早在怪物抬起手臂時,天陽已經繞到它的身後。夢魘麵具能夠發揮作用,這讓他有些小意外。


    這說明雖然是由灰燼形成,不過這怪物顯然是某種特殊形態的生命體。因為隻有生命體,才能夠拉入夢境。


    同樣,隻要是生命體,那就可以摧毀!


    黑霆高舉,電光大作。


    天陽一劍斬下。


    通道中響起霹靂雷鳴!


    由無數細密的黑色電光組成的雷電光幕,恍若一頭張牙舞爪的墨色惡龍。狂野、粗暴、凶橫地撲向灰燼怪物。


    那怪物這才知道自己被坑了,猛然回頭,那類人的頭部亮起兩點猩紅。


    卻在下一個瞬間,便被這片幽暗深沉的雷暴吞沒!


    通道裏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由黑霆釋放的狂暴能量,如同一道洪流般瞬息遠去。當雷暴的能量渲泄一空後,這條通道已經完全變形了。


    到處是被雷暴破壞的扭曲痕跡,通道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巨手狠狠蹂躪,空氣裏尚殘留著四處躍動的黑色電弧,毀滅和死亡的氣息在這片空間無聲彌漫著。


    可這時,一片灰燼卻悄然從地麵飛了起來,悠悠轉動中,火光在表麵一掠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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