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蟲族湧上了巡河艇的甲板,帶有劇毒的血漿彈從其膨脹的嘴裏噴出,而如果這還無法對魔鬼造成足夠多的殺戮,那麽這些蟲族先鋒亦可以通過心靈異能顯能來達到目的。


    通常,當血肉與金屬碰撞,羸弱的血肉會被擊敗。


    但是蟲族卻不會這樣,它們知道如何在失敗中成長,並且以一種極為確定的方式走向成功。


    越來愈多的先鋒蟲,一點點擠壓了巡河艇甲板上每一處地方,蟲潮快要堆升至舵樓平台。


    一個個倒鉤魔倒下了,被迅猛的爪子撕成了碎片,又或者被沸騰的劇毒血漿彈命中而腸穿肚爛。角魔指揮官揮舞著盾牌,砸開了一隻蟲子,他走過的每一處地麵都燃燒起了火焰。


    在他身後,他聽到了推進器的轟鳴聲。在生死壓力之下,魔鬼戰團的機械奴工和軍械士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了所有的程序,巡河艇沒有掉頭而是直接開啟倒檔迅速後退。


    “再快一點!”角魔指揮官怒吼。


    與此同時,他亦在心底呼喚貪婪大公馬曼的化身:“吾主,我需要你的幫助!”


    欻拉一聲,角魔用帶著利齒的惡魔脊骨長鞭撕裂了一隻靠近自己的先鋒蟲,這隻巨蟲體表的生物迷彩偽裝已經因為要接近他、和其他倒鉤魔血戰而變得炭黑、鼓起膿皰。


    可即便已經被一分為二,它的下巴大大張開,他可以看到一團劇毒的血漿團在它的咽喉裏不斷增大。角魔猛地抬起長著兩根彎曲鉤爪的大腳板,將這頭馬匹大小的蟲屍遠遠踢出船舷。


    “主人!我們搜刮了加勒哈斯塔一個商業街區,洗劫了大量魔法物品和財富。”作為一名“覬覦者”,這名角魔知道如何才能夠最快地引起自己祭拜那位存在的注意。“那些東西就在巡河艇上,我們正在後撤——隻需要您的一點點幫助,我們就能把那些東西全部送到您手中!”


    他的話語含混不清,不過,鑲嵌在其舌根下的那枚邪徽信物確實灼熱了起來。


    “等等——”


    馬曼給了一句似是而非的回複。


    ……


    滾燙的雨水淋蝕著戰甲,使得包裹多半頭部的密封著的柔軟,閃著微光的青銅色合金頸甲的有機材料不斷發出“嘶嘶”的聲音。


    弗喀裏克把護目鏡拿到眼前,發出一聲輕響,接著是左目鏡與仿生接口的哢嚓聲。


    像往常一樣,他有一種眨眼的反射本能。但實際上他的眼瞼已成為了幻肢,在持續不斷的重建中被驅除,但與此同時,他的神經線路更具有可塑性。


    他回想起了,那遙遠的有機刺激就好似於截肢之後的瘙癢。


    隨著大腦的想法,他的視線在坑窪不平的地形上放大。被鐵絲網環繞的舊戰壕,還有彈坑。


    被能量武器擊毀的裝甲碎片散落在地麵,這些碎片雖然對於在戰線前後遊蕩的荒原聯軍的廢品收集車來說太小了,所以並未被回收。危險標識符文提醒他注意大氣中的一些毒物和一連串複雜的硝基化合物——他這身戰甲的傳感器套件沒有能力處理這些物質。


    這片土地不單單經曆了炮火的洗禮,接踵而至的還有化學攻擊。而這些措施取得了成效——惡魔們暫時已經被擊退。一群像極了鐵騎魔,但實際上比那種惡魔有序得多的騎兵軍團正在這片已經漸漸冷卻的戰場上馳騁,追尋並殺死著每一個屬於漏網之魚的惡魔。


    弗喀裏克的視線順著那群哈斯木氏族騎兵軍團,投向了一個有圍牆的鐵紅色前哨站。放大裝置的自動焦距調整過度了,弗喀裏克立即將其調整到合適的角度。


    穿著全天候防護工作服、戴著頭罩的人穿過大量的蒸汽進入視線中。彈藥箱被推上鐵軌平台,然後運輸標簽就被拍在彈藥箱的側麵。裝備有起重器的重型軍備平台抬起巨大的彈藥堆,足以發動戰爭的數以百萬計的彈藥——他估計,這需要十幾分鍾才能把它們轉移到鐵軌旁。在那裏,集成在旋轉平台上的一長串單線程裝載伺服機參與到鉤子和起重機鉸接的蠕動中,將軍備裝到等待的車廂上。每隔幾分鍾,就會有攜帶著數以百計車廂的裝甲列車駛入或駛離。被充滿隨機性的傅裏葉係統所控製的四聯裝自動炮在高射炮車廂的頂部追蹤著雲層中的黃褐色漩渦。


    弗喀裏克看了看望遠係統上的距離。


    九點一公裏,大約一帕斯特。這是這個家夥從荒原聯軍通訊器裏學到的一個計量單位,入鄉隨俗,他已經學會了如何使用。


    不過,即使隔著如此距離,他那強化過的聽覺也能察覺到冷卻劑發出的嘶嘶聲和稍微錯位的磁力製動器迸發的尖叫聲。他把視線慢慢移到了站台對麵的出口。一隊身著軍服,帶著麵具的荒原聯軍士兵在檢查站站崗。


    “這些愛剌天族後代,或許未來真的有機會成為加勒哈斯塔的主人。”弗喀裏克心想,“當然,前提是那些家夥……不會一直待在這裏賴著不走。以及,格拉茲特那個東西必須得死透才行。”


    想到這裏,他又扭頭將目光轉向北方。距此地大約一百公裏左右的一片戰場上,一場隻有兩個大家夥作為參與者的戰爭,此時正漸漸落入了尾聲。


    “我得幫一把,畢竟,你是我的兄弟,格拉茲特。”弗喀裏克口中輕輕呢喃,明明周圍沒有人,他依舊像是對空氣一般說著。


    接著,他的身影就從原地消失不見。


    弗喀裏克的外形很少有人看過,多元宇宙之中知道這家夥長相的存在絕大部分都被他殺死了,而沒有被他殺死的則也隻是因為弗喀裏克惹不起、打不過。


    他曾經有一個綽號——鎖鏈領主——領主,顧名思義,這家夥是無底深淵第651層的惡魔領主;而鎖鏈,則是因為弗喀裏克喜歡將自己用鎖鏈將自己身體一圈圈纏繞著遮蔽住,活像一頭鏈魔。


    不過,他肯定不是鏈魔就是了。


    弗喀裏克是蒼夜生下的眾多惡魔強者中的一個,是正兒八經的塔那厘,而且還是那位烏黯主君的同胞弟弟。


    因此,他和格拉茲特有著幾乎一般無二的外形:如同烏木般的皮膚、兩根略顯可愛的犄角、俊美得不似惡魔反而更像阿瓦隆精靈的麵容,以及最為重要的……他的兩個手掌也都有六根手指頭


    而他和格拉茲特之間的關係,不說是兄友弟恭吧,但也能稱得上是不共戴天。


    弗喀裏克完全無法接受有一個和自己外形一模一樣的惡魔領主存在,而且他更難接受格拉茲特那家夥的實力從小就超過他至少三倍,成為惡魔領主之後占據的位麵數量也超過他三倍。


    也正是因為如此,弗喀裏克之前才會以鎖鏈纏身來遮蔽自己,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的外形。最近這幾百年,得益於在印記城閑逛時淘到的一批“寶貝”,弗喀裏克改變了之前的審美。雖然依舊時遮蔽身形來區分自己和格拉茲特,但是他采用了另外一種手段:身體的機械化改造。


    當然,偏好改變了,不代表弗喀裏克的一切都變了。那種從早到晚、時時刻刻、無時無刻都想要弄死格拉茲特這位兄長的誌向,從來沒有在這位惡魔領主心中消失過。


    魔怔人了屬於是。


    在得知了格拉茲特陷入危局之後,弗喀裏克自然不會錯過落井下石的機會,他第一時間就用偷渡的辦法來到了加勒哈斯塔位麵。


    不過不像其它那些來撈好處的惡魔領主,弗喀裏克專業和格拉茲特作對幾萬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這位兄長的一些手段。因此,他沒有第一時間跳出來搗亂,而是默默隱藏著觀察事態的進展。如果格拉茲特力挽狂瀾,他準備最後坑上這位兄長一次然後掉頭就跑;如果情況發展得好,那麽他也想要推波助瀾為未來的那個烏黯主君之墓添上一把黃土。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加勒哈斯塔位麵這幾個月來的遽變,著實遠遠超乎弗喀裏克的預計。事態發展的情況不是說有多麽好,那簡直可以是實在太好了!弗喀裏克覺得自己兄長烏黯主君之墓不用“未來”豎起來,這次大事件就是送他去赴死的絕佳良機。


    於是,他也開始準備行動。


    不得不承認,了解一個人的人,往往不是那個人兄弟就是那個人的敵人。弗喀裏克兩條全占,他知道幾乎關於格拉茲特的所有秘密——甚至就連“萬事皆三”那個家夥是格拉茲特的一具分身(而並非化身)的隱秘,弗喀裏克都有一些了解。


    所以,他對於能夠將“萬事皆三”弄死的這支荒原聯軍很有興趣,對於那個所謂的“荒原狼”、阿爾卡紮親王也保持了極大的關注。雖然不知道阿爾卡紮其實是奎斯的分身,但是他也已經猜到前者多半的永序之鱗的某位高層、是商會針對格拉茲特埋下多年的一步暗棋。


    幫助對的人,才能成就自己的事情。弗喀裏克能夠成為惡魔領主,同時還在格拉茲特的針對下活了這麽多年沒死,他的魔生智慧自然也是相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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