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的另一邊傳來一聲怒吼,隨後又是二十幾張嘴合力發出的咆孝。濃霧中冒出了一個個身上被不著半縷的沼澤巨魔幼生體。那些正欲渡河的巴布魔將武器對準了敵人,毫不猶豫地發起了攻擊。


    不過,雖然他們射出的大部分箭失和魔法飛彈都擊中了目標,但結果卻收效甚微:隻有幾隻沼澤巨魔幼生體受了傷,踉蹌地倒進了沼澤的泥濘裏——巨魔一族有著強悍的再生能力,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完好無損地站起。


    一些巴布魔喚出了狂風,使沼澤裏蒸騰起的霧氣漸漸消散,這時他們卻突然聽到了一陣滿含咕嚕聲的低語。那些從腐殖質中逸散出的沼氣,迅速聚集回到了地麵,像一張大網那樣罩住了前一秒還在發起攻擊的巴布魔們。


    “費特!”


    在場唯一的一隻成熟體沼澤巨魔,同時也是巨魔薩滿,口中念出一個詞語。與此同時,他還碾碎了從指甲蓋裏剔出來的一小團蝙蝠糞便。很快,一團火球就被這個薩滿法師憑空召喚出來。


    那團燃燒著的火焰一下子就點燃了聚集在一起的沼氣,因為後者被魔法束縛著,所以單位濃度已經超過了爆炸臨界點。當遇到明火的同時,劇烈的爆炸就隨之同時出現。


    施法完畢,沼澤巨魔薩滿一下子就蹲了下去,將身體完全浸泡在水麵之下。雖然能召喚出火焰,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畏懼火焰(對於巨魔來說,火焰和強酸其實還是相當致命的)。


    好在,那些巴布魔也同樣畏懼火焰。這種惡魔並非以肉體健碩而聞名,他們大多隻是精通於刺殺和暗殺。遭逢火焰洗禮的同時,這些惡魔一下子亂了陣腳,好幾隻巴布魔也不再遵循之前和同伴之間訂立的臨時約定——組成戰幫,共同渡過眼下的難關——而是兀自使用傳送術逃離了河麵。


    當然,剩下的那些巴布魔也不是什麽遵守約定的家夥,他們隻不過是因為被沼氣爆炸弄傷所以才反應慢了半拍。


    散亂的沼澤巨魔幼生體爭相衝向他們,這時,那些這些殘暴的幼生體和被他們馴服的某些爛泥伏行鱷一齊衝了過來。這些怪物殺入受傷的巴布魔陣中,細長的手臂瘋狂揮舞著,一個接一個地把敵陣中的傷兵全部殺死,剖其內髒,割其頭顱。


    旁邊的沼澤巨魔薩滿“咯咯”地笑著從蘆葦叢中鑽了出來,朝那些人揮著棍棒,像是在指揮一首交響曲。“好了,孩子們。”沼澤巨魔薩滿的喊聲蓋過了幼生體的尖叫。“他們無人生還!”


    他的小子們連聲同意,他們的眼睛在霧中閃爍。在這場戰鬥中,他們一個都沒有掉鏈子。


    巴布魔的那些屍體並沒有像在凡域,或無底深淵裏那般迅速腐爛,而是詭異地保持著原狀。沼澤巨魔基本就屬於葷素不忌,壓根沒有對這些屍體有什麽厭惡,狩獵完畢就開始了大快朵頤。望著手下小崽子們快速吞咽著往日並不常見的食物,作為唯一的成熟體,那隻沼澤巨魔薩滿眼珠裏露出了不符合其種族天性的“慈愛”目光。


    “多吃點,吃得多一點,這場大餐可不常見!”他大吼著,同時單手抓起一具巴布魔的屍體,也不顧後者身上還在不斷滲出能夠腐蝕其肌膚的酸液,隻是將其在沼澤的水裏涮了涮就直接把這具屍體囫圇地吞進嘴巴。


    隻是吃了一個巴布魔,沼澤巨魔薩滿就感受到一種異樣的活力從自己腹內升起。原本,他也就隻是一頭普通的沼澤巨魔,可在不久之前他機緣巧合第捕捉到了一隻落單受傷的鐵蹄魔,在渾渾噩噩地將那隻惡魔吞進肚子之後,這頭沼澤巨魔就發現自己的腦袋變得靈光了許多。甚至,他還漸漸開發出了某些魔法的使用方式,成為了巨魔種族之中絕對稀罕的薩滿。


    嚐到了好處,這隻沼澤巨魔便開始有意識地捕捉塔那厘惡魔當作食物,他的食譜從一些比較低級的原魔,一直漸漸發展到了某些比較強大的弗洛魔、鐵蹄魔。可惜的是這支沼澤巨魔薩滿發現獨自狩獵不僅成功率比較低,而且還有一些危險。所以他才從身上割下了一些血肉當作“種子”,埋進沼澤邊的淤泥裏,用秘法將它們催生成為了自己的後代。


    這隻沼澤巨魔成功創造出了一支戰幫,一支完全由沼澤巨魔組成的戰幫,雖然其中隻有他一個是成熟體,其餘的全是初生的幼崽。可即便如此,有了幫手和分擔火力的炮灰,他也總算擺脫了有危險隻能自己上的窘境。他這幾天帶著幼崽們伏擊了許多零散的塔那厘惡魔,十次裏倒有六七次能夠成功,即便不成功他也倚靠自身強大的恢複力和沼澤附近的地形成功逃生。


    “隻要吃到足夠多的塔那厘惡魔,我說不定也能進化成為更加強大的生命體!”這頭沼澤巨魔薩滿一邊吃著東西,心裏一邊渴望著屬於自己的光明未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天上的雲層卻突然暗澹下來,使得這片區域宛如進入黑夜(加勒哈斯塔也有原本也有晝夜交替現象)。


    而就在附近的一大片灘塗下方,一隻來自蟲族母巢的隱秘偵探已經鎖定了在場的生物質——在蟲族的認知之中根本沒有“獵人與獵物”的說法,生命就是生命、就是一種生物質資源——這隻時刻處於伏擊狀態的利齒蟲族,它那宛如蜱蟲般的身形就蹲伏在淤泥裏麵,靜靜的觀察著那些正在進食的沼澤巨魔。它那些敏銳的捕食用卷須在能穿刺透鄰近幾個小崽子顱骨吮吸腦漿的同時,也能對周邊環境的任何細節進行無死角的偵測。


    在它那一片空白的思想中,唯有來自母巢的意誌在驅使著自己。它帶刺的腳邊是一疊死去的巴布魔空殼,裏麵的湯湯水水已經被吮吸到一滴不剩,幹燥的像皮革一樣,就像某些死靈學派法師喜歡收藏的人皮地毯。


    而這些批發網生物的主人就是幾隻沼澤巨魔的幼生體。通過攝入這些生物質,它不僅補充了自身的能量,還從沼澤巨魔腦中和血液中流淌的信息與真相,進而以一種特殊的靈能力量將其原原本本地傳回到母巢。在蟲族那複雜而簡單的矛盾思維中,信息本身並不能令它被觸動。盡管它們擁有複雜而精密的感受器官,並不代表單個的蟲族是真正擁有獨立意誌的生物,它們隻是蟲巢意誌難以計數的身軀中的一個而已。單獨的蟲族隻接受訊息並傳遞出去,卻從不消化它們。


    比如,當沼澤巨魔的盛宴進行到了一半,這個蟲族就接收到了來自母巢的信息。


    如果,如果是在十分鍾之前,趁著那些沼澤巨魔們捕獵巴布魔的時候,它發動的攻擊對於其本身來說或許還更加穩妥安全一些,而現在母巢讓它出手對敵人發動進攻則完全是死路一條。可是即便如此,這隻蟲族仍舊百分百地執行了母巢的指令。


    它直接從淤泥之中躥了出來,撲到了正在大快朵頤的沼澤巨魔薩滿背上,用自己的利爪和捕食型口器開始撕扯其對方的血肉。隻不過,成熟體的沼澤巨魔不僅皮糙肉厚,而且還具備他的幼崽所不具備的更加強大的恢複力。這隻蟲族的攻擊隻是讓他暴怒起來,根本沒有對其造成真正意義上的致命威脅——即便這隻蟲族已經口器從沼澤巨魔薩滿的脖子上,成功地啃下一大塊流著綠湯的血肉,露出裏麵的白慘慘的脊椎。


    “那什圖!”沼澤巨魔薩滿用力抓住蟲族,硬生生將此從自己背上撕扯下來,然後狠狠丟在地麵上。他發出一聲怒吼,舉起手裏的大棒就砸向了那隻偷襲自己的蟲族。被魔法增幅過的力量,讓這隻沼澤巨魔擁有了原本三倍還要多的力氣,他手裏的大棒一下子就將蟲族的身體搗了個對穿。


    “你會死的!”沼澤巨魔薩滿用帶有咕嚕聲的深淵語大罵著,一下下將那隻蟲族砸成了肉糜。


    就在這時,漂浮在空中的那些蟲族孢子——蟲族飛行艦隊的排頭兵——有許多化身為空頭艙,穿破幾公裏距離的大氣層直接砸向這片沼澤。它們身體四周的氣囊不斷向下噴出氣體,調整著方向和著陸力度,最終成功降落在了目的地附近。


    這些新的不速之客引起了沼澤巨魔們的注意。他們大聲吼叫著,向這些有著奇怪生物金屬材質的蟲族孢子發起了衝鋒,而作為回應,那些錐形的孢子也鬆開了緊閉的艙門,任由沼澤巨魔不斷抓撓敲打著它們,也亞歐讓裏麵致命的乘客一湧而出。


    更多、更強、更適應此時加勒哈斯塔環境的戰鬥蟲族,從那些“空頭艙”裏麵蜂擁而出,很快就席卷了所有沼澤巨魔。哪怕是那隻有施法能力的薩滿,最終也被十幾頭戰鬥蟲族用能夠噴射幾丁質子彈的生物槍械活生生打死。隻留下了幾枚注定要異化成為前哨蟲的蟲族孢子,然後也不管那些死去的蟲族和沼澤巨魔屍體,其餘的戰鬥蟲族全都迅速回到了各自的孢子運輸載具裏。


    後者迅速升空,再度回到了大氣層上方正在向一個方向不斷前進的蟲族空艦部隊裏。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個過程之中,沒有一個返回的蟲族孢子擠入了過多的戰鬥蟲族——在母巢的安排下,每一分生物質的價值都被利用到了極限,無論是對敵人還是蟲族本身——那些必要的犧牲,早已在戰鬥爆發之前就被母巢的計算能力推導出確切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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