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皆三”站在城牆上,看著不斷湧來的大軍。在過去幾天裏,敵人的規模沒有絲毫減弱。目光所及的每個方向都是無窮無盡的荒原蠻子,而遠處騰起的煙塵則說明還有更多軍隊正在趕來。


    他舉起望遠鏡,看向那支部隊的中軍,他們的陣型很牢固。大部分部族的營地都與其它部族的營地呈犄角之勢,以防備偷襲。成群的野蠻人賣力工作著,建造土方,挖掘戰壕,他看到戰壕底部布滿了一排排削尖的木樁。顯然,那些家夥不想再被從城裏衝出來的銅甲軍打個措手不及。


    前幾天夜裏,由已故行會元老安達南組織的那次夜襲給荒原蠻子們造成了不小的損失。雖然比起對方的規模來說,那夜對其造成的殺傷隻是九牛一毛,但是卻對守軍的士氣起到了很大鼓舞作用。


    不過,“萬事皆三”知道,城裏很多人都對這支大軍的規模感到絕望,在這種時候,任何一場小勝利的價值都不可估量。然而,糟糕的是,隨著圍城戰的持續,一些令人不安的征兆也開始增多。


    每晚都有人看到幽靈在街上漫遊,昨晚有手下向其報告,在白野豬酒吧他們聽到兩個醉醺醺的傭兵賭咒發誓說他們看到了一個沒有頭的白衣幽靈。


    許多外地來的商隊負責人都在向其請願,並且開始抗議他把那些商隊的人手、物資抽調到城防軍營的這個命令。


    城內許多鍛造坊的主人,其中甚至還有一部分鐵匠行會的元老,此時也在偷偷變賣物資。他們先是通過某些渠道將鋼鐵、武器之類的產品或庫存變賣掉,換成便於攜帶的災幣、寶石和白金幣之類的昂貴財貨,然後又雇傭了一些惡魔,隨時準備借助前者的高等傳送術能力逃出這座城市。


    “沒了安達南以及那支鐵打的俄瑞阿得人銅甲軍,沒人還相信鑄造區的城市能夠守住,”每每想到這個事實,“萬事皆三”心裏也覺得有些氣悶,以至於他甚至都升起了一些幹脆暴露自己的身份,再借助格拉茲特陛下的力量快速解決此地這些麻煩事的心思。


    隻可惜,他現在不能這麽做,因為他的主子烏暗主君現在這段時間正忙得焦頭爛額——由於那個該死的巫後以及由其所撰寫的《惡魔書》,格拉茲特不僅曝光了一些秘密,更重要地是,他手下許多惡魔都對其屁股下麵的惡魔領主之位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以一些次級惡魔領主為首的惡魔貴族,認為格拉茲特之前被囚禁那件事彰顯了其外強中幹的本質,因此想要取而代之。


    現在,格拉茲特正忙著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不是個“軟蛋”,他正在不間斷地向“三重國度”內外的強大惡魔采取積極的軍事行動,炫耀著自己的肌肉,根本脫不開身。


    當然,“萬事皆三”之所以會如此替格拉茲特考慮,其實不是因為他有多麽忠誠而是因為他根本無法背叛烏暗主君。這件事和一個秘密有係,而這個秘密也是那個六指畸形兒的底牌之一。


    “現在這時候,怎麽就沒一個人能夠替我分憂呢?”想到這裏,“萬事皆三”不由得哀歎不已。


    ……


    沉重的攻城錘不斷敲打著鑄造區的西門。


    從內部推動它的巨型格斯獸甚至比尋常的龍獸還要大——為了這場戰爭的勝利,那位阿爾卡紮親王陛下的部落也拿出了他們的底牌,拿出了混有巨龍血脈的變種怪物。


    支棱的骨頭從這些巨型格斯獸背後隆起,它們的肺像風箱一樣呼嘯著,借用肩胛套著的挽具將全身的力量灌注到攻城錘的頂端,不斷猛砸著鑄造區城市的青銅大門。雷鳴般的撞擊聲和金屬的呻吟聲在門洞之中回響。


    雖然一次能夠投入到攻城廂車裏的巨型格斯獸隻有三頭,但隻要奎斯願意,他隨時可以製造出幾百頭這樣的混血龍來作戰。隻是那樣一來的話,即便最後成功攻陷了城門,可是這些巨型格斯獸也得被屠宰掉。因為荒原上任何一個城邦,都無法承擔豢養幾百頭巨型格斯獸的消耗。


    巨獸身後,一隊隊士兵正在等待著破門的那一刻,正在等待著洗劫麵前這座城市。自從那夜遭到襲擊之後,奎斯又召集了一批小型荒原匪幫前來助戰,他們補充了聯軍的兵員。


    在那群人中間,奎斯就就站在他的那頭雙足飛龍旁邊,靜靜等候著戰鬥開始的時刻。而在他周圍則環繞著一圈穿著統一黑色甲胃的阿爾卡紮衛隊。


    奎斯準備帶著最狂熱的——同時也是他最舍得犧牲的——戰士來陪他執行接下來的任務。這些人中,有些是凶猛的瓦爾德荒蠻戰士,還又一些測試沉默寡言的讚喀則遊俠,以確保進攻的一方能夠得到足夠的遠程掩護。


    除此之外,他的隊伍裏麵還有好幾個野心勃勃的中立派,比如讚喀則的表親、命名為讚多爾的林仆部落首領——這些家夥因為勢力弱小,在荒原諸城邦公推阿爾卡紮的時候就選擇袖手旁觀,隨時等著跳到勝利者陣營。


    現在,他們迫切地希望證明自己的忠誠,從某種意義上算是典型的皈依者狂熱。


    法尹薩爾·哈斯木作為阿爾卡紮首席顧問,並沒有和哈斯木一族的戰士們在一起。他將後者交給幾個弟弟和兒子帶領,至於其本人則一直跟在奎斯身邊。


    “那些家夥的野心可不小。”他喃喃地說。


    “你建議我們怎麽辦?讓他們去打開那道城門?”奎斯扭過頭,看著法尹薩爾,“那些家夥根本沒有打開鑄造區大門的本事,派他們前去消耗一波,隻能平白損失了士氣。”


    “那也不能讓他們坐享其成,攻破了大門,還有什麽……”法醫薩爾有些氣哼哼地道。


    “放心,我的老朋友。”奎斯打斷了法尹薩爾的抱怨,“打開城門之後,還有一場鏖戰等著咱們,到時候自然有用到這些人的機會。”


    “還有鏖戰?銅甲軍不是覆滅了麽?”


    奎斯沒有正麵回答他,隻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號角聲。”他說。“從開始攻城起,他們就一直在拚命吹那玩意兒。不同號角,意味著不同的信號。沒了銅甲軍,這是發給誰的——”


    一陣石頭斷裂的聲音響起,隨後一股熱浪吹過,預示著燒熔的鋼鐵即將奔湧而下。冒泡的、燃燒著的火紅液體從城門上方的孔洞傾瀉而出,灑向了正在拚命撞門的攻城廂車。


    熾熱的鐵漿輕易點燃了覆蓋著厚厚木板的廂車,很快將其蝕穿,藏在廂車下方的幾頭巨型格斯獸被燙得發出陣陣吼叫,紛紛掙脫了被燒斷的挽具,拔腿向四周狂奔。


    ……


    “議長大人,”身著華服的阿甲向“萬事皆三”深施一禮,然後恭敬地說道:“雖然鄙人剛剛才忝居鐵匠行會元老,但是我亦非常願意為行會作出自己的貢獻。我麾下兩名同族——蘇塞布和阿蒙,現在已經帶著城內五千名尹夫利特正在待命,他們隨時都願意接受征發,補充入行會的銅甲軍。”


    萬事皆三看著麵前的這個尹夫利特術士。他心裏很清楚,行會之前那位重要的元老、城內俄瑞阿得土元素後裔領頭人安達南的隕落,多半和此人脫不開關係。可現在,作為行會的輪值議長,為了某些“更偉大的利益”,他也隻能捏著鼻子接納了阿甲的提議。


    “很高興你能為我分憂,”坎比翁半惡魔輪值議長頷首示意,“可是,雖然你抽調了自己工廠裏的人手,又貢獻了一批寶貴的鐵水,暫時守住了城市的西門。但是,你有把握打敗城外十倍於我方的荒原蠻子麽?”


    對此,阿甲早已打好了腹稿。“議長大人,我有上、中、下三個計策,不知您願不願意聽聽?”


    聽到“三個計策”,萬事皆三也不由得對這人產生了新的興趣,他點了點頭道:“請阿甲元老說說自己的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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