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磅重的次元石?!”


    尼尼斯聽到阿吱匯報的戰場見聞,立刻從自己的鼠皮座椅上一躍而起,果然如同傳言那樣:瘟疫氏族果然有著大量次元石儲配,而且他們還敢於僭越觸碰次元石,從中直接獲取力量。


    想到這件煩心事,灰先知尼尼斯不由得再次嗑了一大把次元石粉末,焦慮地捋了捋胡子。


    本來進展一切順利。他掃了眼石桌上高高壘起的文件山,其中包含的信息——將近兩萬名精銳的鼠人戰士已經就位——藏身在埃賽勒姆水廠,以及周邊的各處地下通道內。


    此前,十三議會從來沒過召喚過如此規模的軍隊。而這一次,這支毀滅大軍就在他的掌握之下。隻待他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發起進攻,以摧枯拉朽的狂暴攻勢占領這座城市。


    受到次元石粉末的影響,尼尼斯血紅的眼睛裏,自然而然就映出了死亡與毀滅的美麗景象。


    他能想象出燃燒著的建築,被砍得支離破碎的人類,或者大批奴隸被牽著走的情景,他能想象到自己得意洋洋地大步穿過努恩的廢墟……想到這裏,他的尾巴硬得都要抽筋了。


    不過,緊接著來到的幻景,便是接踵而至的麻煩:


    先是那個可惡且變態瘟疫僧侶,他們居然敢對自己這樣偉大的神選灰先知陽奉陰違——他們居然敢於製造不僅對於人類玩意兒,甚至也能傳染鼠人的疾病——尼尼斯看到無數癰腫潰爛而死的鼠人,那些家夥都是他的臣民和財富;


    然後,就是突然從天而降的流星爆法術,以及一個突然闖入淨水廠的可怕刺客——他的殺戮是如此高效,以至於尼尼斯覺得,如果刺客氏族那個陰溝奔行鼠還活著也會羞愧得再自殺一次——尼尼斯知道,他的目標一定是自己,因為隻有偉大的灰先知才配得上如此可怕的刺殺。隻是,這樣的想法並不能讓尼尼斯感到高興。


    他聽到自己前麵傳來一聲不那麽謹慎地幹咳,一個沙啞的聲音說:“偉大的灰先知,阿吱覺得,我可以幫助您分擔一些煩憂。”


    “你有什麽主意?”尼尼斯問道。


    “是的,是的,最敏銳的主人。”


    “有話快說?”


    阿吱抽動了一下尾巴,尼尼斯看出了他的意圖,這小子準是有什麽有趣的想法,他知道這個想法的價值,而且正在享受這個時刻。


    “曾經有一個仆人也讓我久等,我把他剝的連骨頭都不剩。”尼尼斯眯起了眼睛,他的指尖上響起次元石閃電的劈裏啪啦聲。


    “請等一下,最有耐心的大人,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我需要解釋一下。”阿吱吞了下口水,而後以最快的速度趴在地上。


    “那就快解釋!”


    “我……我的一個血親,他曾經效忠過刺客氏族。不過現在,他已經變成了一隻奴隸鼠。”


    “是嗎,而你覺得這個消息對灰先知來說很重要?!”尼尼斯再次目露凶光,他非常清楚該如何逼迫比自己身份更低的鼠人。


    “不、不!最有遠見的大人,隻是,他隻是曾經在喝真菌酒喝高以後總是說漏嘴。”


    “原來如此,而你,當然會時不時地和他喝兩杯。”尼尼斯不鹹不淡道。


    “yes!yes!不,我的意思是,偉大的主人總是慧眼如炬。”阿吱繼續道:“他說自己曾經被陰溝奔行鼠賜予了一個煉金術炸彈,那東西就裝在他的肚子裏麵。本來他是要被安排去刺殺一個重要人物,可是現在卻沒有那個機會了。不過,他現在就在咱們的鼠巢裏麵——”


    “你說什麽?”


    尼尼斯瞪大了眼睛,手指在麵前揮動兩下,迅速為自己身周構建出了一個防禦法術。“我的鼠巢裏麵居然有人肚子裏又一顆未被引爆的煉金術炸彈?”


    “yes!yes!我知道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而且,我也向您保證,在剛剛得知了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麝香腺體就像被人用手擠住一樣排空了裏麵的存貨。隻不過,我覺得,既然他有那個資源,為什麽不讓其物盡其用?外麵,那群鼠輩現在正在瘟疫氏族首領的激勵下,拚命和入侵者戰鬥著。我的那個血親也在那裏賭博。要是找個機會,引爆他肚子裏的煉金炸彈——”


    說到這裏,阿吱便明智地閉上了嘴巴。他說得已經足夠多了。如果再多說很有可能引起灰先知的忌憚,說不定就會被尼尼斯當場殺死。畢竟,嫉賢妒能也是所有鼠人的天性。


    “我們上去看看。”灰先知的目光中透露出陰險和危險兩種神色。當他說完這句話,阿吱發現自己身周被綠色的光暈包裹住了,空間發生了折疊。阿吱眼前一花,隨即便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淨水廠地麵的廠房之中。他像是一隻剛剛出聲的鼠崽子似的,發出“吱”的一聲慘叫,跌坐在地上。


    地麵已經被血和腦漿塗滿了,賈拉索正在橫衝直撞,在身後留下一片慘不忍睹的血腥場麵。他的兩把長劍已經把好幾打的鼠人變成了身首不完整的屍體,大部分數鼠人紛紛從兩側迂回,有的甚至幹脆向後逃竄來躲避戰鬥。


    而賈拉索則像是跳圓舞曲似地從一邊轉向另一邊,他一邊應對試圖包抄的鼠人,一邊幫地上那些還沒斷氣的結束痛苦。他身上就好像塗抹了沼澤蟾蜍分泌出來的油脂,滑不溜秋的,幾乎沒有兵刃可以沾到他的衣擺。


    “蠢貨!”尼尼斯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阿吱發現,雖然有許多鼠人從他們兩個身旁奔跑而過,但是卻都像沒有看見他們一樣。他知道,這肯定是灰先知的法術在作怪。


    “明明配備了抬槍和杈子槍,可居然還用鼠輩們的性命去抓捕……該死的一個敵人?!”尼尼斯用冰冷的眼神盯視向場院之中指揮鏈條最頂端的那個瘟疫氏族的首領,沒有灰先知在場、沒有十三議會的成員在場,所有鼠人都隻能自覺或不自覺地都地選擇服從一位氏族首領。


    “告訴我,哪個是你的那個血親?”尼尼斯用法杖頂端的長角(和他頭上異化出來的那對長角很像),勾住阿吱的身體,將這個匍匐在地的鼠人拉扯起來。“瞪大你的鼠眼睛,別看錯了。”


    “yes!yes!”阿吱囔囔著回答道。


    他渾身肌肉緊繃著,腺體也緊緊收縮著,盡量不讓緊張的心情影響到事關生死的判斷。


    “最敏銳的主人,那個家夥就是阿吱的血親,他的名字叫作‘黑皮’,我去把他——”


    阿吱的目光在場院裏梭巡了一遍,與此同時賈拉索又幹掉了超過一打鼠人,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那個血親並且為灰先知指了出來。


    “不用那麽麻煩。”尼尼斯說著。


    隨後,他用法杖遙指了一下那個長著漆黑皮毛的鼠人。後者本來還想要迂回繞後去攻擊黑暗精靈,可是在灰先知遙控法術的作用下,瞬間就改變了腳步邁出的方向。


    為刺客氏族服務的經曆,讓這家夥掌握了一些潛行技巧,而慌亂嘈雜的鼠群又為其提供了掩護。大約十幾次呼吸的時間,黑皮的移動軌跡劃了一個弧線,繞到了瘟疫僧侶們聚集的地方。


    肉眼可見地,他的行動速度變得緩慢下來,那家夥低著頭瘋狂克製著想要咳嗽的生理反應。


    覺得距離目標已經足夠近了,尼尼斯滿意地點了點頭,趕緊撤銷了對於這個鼠人的操控。黑皮的大腦瞬間茫然,無措且絕望地看向自己周圍的那些(即便對鼠人來說也)相當可怖瘟疫僧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而灰先知下一個控製的目標,便是一個待在場院角落裏、不願靠近瘟疫僧侶的煉金工程術士一族的抬槍鼠人。以鼠人這個族群而論,那些研究次元石科技的煉金工程術士,在智慧程度方麵僅次於研習魔法的灰先知。他們氏族的兵卒,相較於其它氏族的士兵也更為審慎小心。


    不過,即便再怎麽審慎小心,他們也無法規避一個灰先知的暗中控製。


    尼尼斯控製了一隻抬槍鼠。從身上的穿著打扮以及武器保養程度來看,這家夥應該是有一定身份的小隊長,這意味著他應該是一個非常精準的射手。所以,灰先知才選擇由他來扣動扳機。


    “啪!”


    抬槍鼠小隊長不由自主地扣動了扳機,而他瞄準的目標正是阿吱那個血親。槍口噴出一股綠色的火焰,被次元石粉末打磨過的彈丸,轉瞬之間就跨越過幾十碼的距離正中黑皮的肚皮。黑皮的身體應聲而倒,幾乎被打成了兩截,彈丸毫無懸念地擊中了藏在他肚子裏的煉金炸彈。


    阿吱沒有說謊。


    至少剛剛匯報時沒有。


    所以,被彈丸擊中的煉金炸彈馬上就被引爆——聽到抬槍聲響,幾個瘟疫僧侶紛紛縮起耳朵,想要趴在地麵上躲避有可能的偷襲——以黑皮為中心,憑空出現了一團直徑足足有數碼之巨的火球。那位瘟疫氏族的僧侶毫無意外地中了招,被猛烈的爆炸瞬間從背後撕成了碎片。


    “死的好!”尼尼斯呸了一聲。


    接著,他才解除了隱形顯露出了自己的身形,就好像剛剛出現在淨水廠的場院裏一樣。


    “人類玩意兒殺死了我們的一位氏族首領!”灰先知發出尖利的嘶吼,他的聲音傳進了所有鼠人的耳朵裏。“我宣布,是他們先引起的外交爭端,我們要進行正義的報仇!所有鼠輩都給我聽好了,對埃賽勒姆的進攻現在正式開始。按照原計劃,每個人都把你們的尾巴支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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