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溫在他的文件堆裏沉思著。那該死的下水道檢查員,距離抓住他就隻差一寸了,他膽敢試圖把他那肮髒的手放在自己身上。隻差一點,他的所有努力就都要付諸東流。隻差一點,他就會讓混亂的秩序與怯懦的聯盟,席卷這座他剛剛發誓要為之提供保護的城市。


    埃勒溫舉起桌上那隻雕花玻璃水罐,水還是溫的,很好。仆人按照他的吩咐不多不少地煮了十三分鍾,那個人應當得到表揚。他倒了一些水到杯子裏,舉到光下檢查裏麵是否有沉澱,是否有浮在上麵的東西,沒有,沒有汙染,很好。


    汙染來的是如此容易,它們無處不在。聰明人知道該如何利用這一點去取得優勢。它們有很多種形式,其中一些比另一些更糟糕,也有一些形態是相對良性的——比如生活在埃賽勒姆下水道裏的鼠人,而其他一些形式,比如機械宣講者的那些瘋子,則是亟待鏟除的危險。


    埃勒溫知道,這些鼠人隻想被晾在一邊,去統治他們自己的地下王國並保護其自己的文明。他們是聰明且具有社會性的生物,因此可以與他們做些交易。如果你有他們想要的,他們就會討價還價。當然他們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但這也讓他們變得可以理解,可以控製。鼠人他們不像機械宣講者組成的成員:對於自然毫無敬畏之心;借著維克塞斯國王的青睞,光明正大地地操縱著整個疆國。


    而且更不要說,他們的頭領埃斯特,其存在的本身就是有可能導致疆國分崩離析的隱患。對於艾拉維拉軍團,對於那些機械改造人士兵,埃勒溫從來沒有信任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在被維克塞斯派去守護珍珠十鎮的時候,才沒有聽從國王的建議帶上幾個艾拉維拉隨行。


    他更相信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要麽冷冰冰要麽就過於灼熱的金屬。起初,他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然後事件便突然而然地急轉直下,珍珠十鎮被一場洪水攻陷了。雖然埃勒溫或著回到了埃賽勒姆,但是他的榮譽受到了玷汙。


    幸虧維克塞斯國王願意給他一個機會,沒有讓他帶著恥辱回到封地去,而是在埃賽勒姆臨時領手受稅務稽查官的工作。好巧不巧,這個職位恰恰是與機械宣講者的那幫敗類玩意兒接觸最多的行政崗位,那些大工廠主基本都是機械宣講者組織的成員。


    就算用屁股思考,埃勒溫也知道那些信奉機械至上主義的渣滓們,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履行納稅的義務。所以,他才不得不與一些自己同樣討厭的鼠人進行合作。


    “我們隨時都有可能變成機械主義的提線木偶,”一邊喝著幹淨的飲用水,埃勒溫一邊在心裏默默告誡著自己,“因此,我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敵人無處不在,而且一直都在增多。”


    比如那些罪犯,他們是最糟糕的:那是一群邋遢、懶惰、一無是處的東西。機械主義盛行的後果就是許多人失去了原本的工作,犯罪行為就成了那些人活下去的唯一方法。這已經成了一種病,而且他們會越來越多。


    這個想法把他嚇住了,他知道機械主義者會利用罪犯。他們太聰明了,他們會利用這些沒受過良好教育的懶漢:在他們的頭腦裏塞滿煽動性的胡言亂語,助長了他們對那些更優越的人的嫉妒,煽動他們進行暴亂、搶劫和破壞。


    本來,在對抗約姆斯和軟槭人侵略者的時候,這些罪犯會組成重刑犯連隊來充作炮灰。這幾乎是處理那些罪犯、從他們身上回收社會價值的最好方式。然而,突然而然的停戰協議徹底破壞了這個計劃的執行。埃勒姆認為,這場和談說不定就有那些機械宣講者組織成員的在幕後推動的。


    那些機械主義者不希望所有犯罪者都被解決掉,否則,也就沒有什麽東西來襯托他們這些機械至上主義者存在的進步意義。而包括維克塞斯國王在內的人們,也會一眼看出那些機械宣講者對於疆國的危害。同時,人們也能夠認識到,對於那些機械至上主義者會與環境的破壞,並非是他們所宣稱的那種“必要之惡”。隻是,他們現在又把那群肮髒的罪犯從絞索上釋放,讓其充當他們的偽裝色。


    好在,埃勒溫不像前任稅務稽查官那般軟弱,他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被糊弄的,他將保衛人們免受機械宣講者的荼毒。為此,他將用他們自己的武器反擊他們:恐懼、詭計和無情的暴力。


    而鼠人,則正是埃勒溫這套武器係統的眼睛。


    鼠人的地下國度與埃賽勒姆有太多的交集,他們雖然對於地表居民來說有些陌生,但是他們其實很多時候都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很多人每天的生活之中:為了節約成本,工廠偷偷向下水道排放的汙水,有可能就成為了鼠人們的能量飲料;在稽查煉金藥劑商店裏的違禁藥品時,有的店主為了不被抓住,會把許多違禁藥劑投入到下水道,它們則成了鼠人煉金術士的原材料;還有一些人偷偷從下水道搞些小偷小摸、走私些東西什麽的些鼠人偶爾也會“洗劫”這樣的違法商隊……


    穀這些細致入微的細節,說明了鼠人社會和埃賽勒姆之間已經形成了某種錯綜複雜的共生關係網絡,鼠人掌握著不少在埃賽勒姆生活許多年的人都不知道的信息。


    而信息就是力量。


    通過和鼠人合作,埃勒溫掌握了所有機械宣講主義者潛在成員的名單,他的間諜網絡無孔不入。他知道哪些貴族是機械主義的傾向者,並且一直監視著他們。他手頭的資源能讓他滲透進任何會議,而且還不會引起懷疑。


    這些信息都是他和鼠人交易的一部分,他們知道許多東西,而且還能找出更多。他們的小間諜無處不在,而且永遠不會遭到懷疑。


    埃勒溫正是利用了鼠人和他們的黑暗智慧,用一種禍害,去對付更危險的另一種。


    忽然之間,埃勒溫不得不打斷了遐思,讓自己集中起精神——每次在下水道裏和鼠人見麵過後,他總會有一段時間內容易思維發散,他覺得那可能是吸入了太多沼氣的緣故——現在的他,其實還有一個尚待解決的問題沒有處理:今天與鼠人交易情報時,他被一夥兒人撞見了。


    雖然那些人都穿著下水道檢查員的服裝,但是看他們戰鬥時的樣子,埃勒溫並不覺得那是一夥兒老實巴交的下水道清潔員。“用短刀、木棒,還有人使用弓弩;看到鼠人的時候,有一個帶頭的非常沉著冷靜,不僅看出鼠人要使用毒煙瓶並及時救下自己的幾名手下,還能以極快的速度反殺了那個鼠人;敢於孤身在下水道裏追逐我,一點也不怕跑丟了,說明他對下水道的地形很了解……”埃勒溫分析著:“……那夥人肯定不是下水道檢查員,他們更像是一夥窮凶極惡的罪犯,同時也是對於下水道相當了解的犯罪團夥。”


    想到這裏,埃勒溫馬上知道自己該去向誰進行谘詢,他搖了搖桌案上的鈴鐺,一個穿著綠色馬甲背心的秘書走了進來,那人是他之前的親衛隊長。“給我把古斯塔夫找過來。”


    ……


    尼尼斯看著自己身後的兩名白化鼠人衛兵,以及密密麻麻擠滿了整個隧道的保鏢鼠。這位新晉獲得冊封的灰先知,心中充滿了近乎驕傲的情緒。他帶領的這些鼠人又大又結實,黑色的皮毛油光瓦亮,與他們身上的黑漆護甲和黑色符文頭盔很般配。他們全都散發著甜膩的麝香味。


    他們是精英中的精英:吃得好、穿得好、守紀律,比那些低等的氏族鼠和奴隸鼠高到不知道哪裏去了。在接收其統治之前,這些強壯的鼠人其實都是他老實隗克力的奴仆。而現在,則由他尼尼斯統領著這二十多名氏族中最精銳的戰士,在未來的戰爭中,這個數字很快會上升到兩百。而隻要他能完成神明下達的指令,成為力壓十三議會的灰先知領主,那麽所有鼠人都將服從他的統治。


    而且,他這次抵達鼠人國度最上層要做的事情,其實不需要動用自己現在掌握的全部的力量,不過幹掉幾個粉粉嫩嫩的人類玩意兒,很簡單。想到這裏,在他身後,一頭可怕的巨獸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嘶叫,在那頭巨獸身邊的鼠巨魔們甚至都嚇得伏低了腦袋。。


    尼尼斯看向那頭長著肌肉和利爪的半惡魔生物時,他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絲恐懼。他可不想在戰鬥中麵對一隻那樣的玩意兒。還好,他現在手裏也有萊茲愛渥陛下賜予的護符可供傍身。同時那個強大且英俊的惡魔也給那個半惡魔怪物下達了指令,讓他必須聽從自己的指揮。


    當然,但他也不會故意去招惹那個怪物就是了。他抽了抽鼻子,用抽打尾巴的方式吸引士兵們的注意力。“我們要去人類城市地下的大臭水溝!”他告訴他們,“我們要去宰掉五個看隧道的人類玩意兒。他們是我們盟友的敵人,而且還殺過我們一個兄弟,是的。我們一定要報仇。打得好,你們就會有更多食物和更多戰利品,打得不好,我就親手扯出你們的腸子,然後——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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