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抽的是世界邊緣牌的煙草麽?”烏古魯問道,饑渴地看著格勒往煙鬥裏塞東西。他們倆在染坊起火的場院裏坐了下來,正在等著小弟們搜刮瑞文·豪竊老巢裏的物資和錢幣。雖然來這裏打上一場僅僅是為了聲東擊西,但是賊不走空,他們依舊得撈點東西走才能不算是白來一趟這裏。


    “是啊,這是一片發黴的老葉子。在來這裏之前,我在山裏撿到的。”格勒白了烏古魯一眼。


    “給點兒來!”


    格勒把煙草袋子扔給了烏古魯。烏古魯沒有煙鬥,可是他把煙草袋子裏裝的煙草全都倒到自己一個手掌心裏、攥成球形,然後就從身旁撿來一根著火的木片,把那個煙草丸子直接囫圇個點著。這個山丘巨人也不怕燙,把手掌托到自己鼻子跟前猛地吸了一口氣,那團煙草很快就燒紅、化為了灰燼。


    “爛葉子夠勁吧?”格勒看著被重新丟回到自己手裏的、已經變扁成布片的煙草袋子,麵無表情地對烏古魯問了那麽一句。“還行,還行,哈哈哈。”烏古魯隨口回答了那麽一句,緊接著,又隨意往地麵上吐了一口濃痰。


    半獸人戰士和地精嘍囉扛著大包小包跑了回來,彼此倒還算克製,在爭搶物資和錢財的時候頂多是互相報以老拳而沒有亮刀子。趁著這段時間,格勒還給自己身上那套拚湊起來的動力甲胄的機械部件滴了一些潤滑油,順便還更換了被瑞文·豪竊用鋼錐砸出來的破損零件。


    “走了。”點齊了人馬,格勒率先從地上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向一個染坊倉庫。在那裏麵有一個由雙門齒獸挖掘出來的洞口,剛剛之所以會突然有數以百計的半獸人和地精衝出來圍剿鼠人,皆是被這個洞口所賜。


    烏古魯也帶人緊隨其後。


    不過,他在走入洞口之前還把一個地精從地麵抓起來,耳語了幾句之後隨手又丟回了地麵。得到命令的地精立馬跑向染坊場院,很快就撿了一大堆著火的木條,然後飛也似地衝進了被瑞文·豪竊隱藏起來的那個製硝工坊。不多時,伴隨著一陣“咳咯”不絕的咳嗽聲,完成了任務的地精方才歸隊。


    夜幕之中,瑞文·豪竊的這座染坊燃起了熊熊火焰,許多住在混居區的商旅和非龍卷氏族狗頭人居民都走出家門一邊看熱鬧,一邊對這邊指指點點。因為這裏距離鎮中心還有七八裏格的距離,再加上混居區糟糕的道路情況,雷齒鎮衛戍所的救火團隊恐怕還得等上一小會才能趕過來。


    “是那個家夥的染坊著火了。”


    “活該!鼠輩遭報應是遲早的事情。”


    “慎言,慎言,不過今晚酒館我請客。”


    “燒死那幫大耗子才好,哈哈哈。”


    在混居區,除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居民們在議論紛紛之外,還有一場略顯嚴肅的對話也在同時發生著。格裏斯·“惡魔腸胃”坐回了他的大寶座上,透過一麵魔法鏡子看著整場毀滅的景象。那些鼠人打手死亡並沒有讓他覺得痛心,到街上好好咬一陣就能夠補充他們的數量。但是格裏斯知道,這些將公會“雙花紅棍”殺敗的匪徒搞不好胃口更大,他們今晚說不定會突破重圍,與其直接麵對麵。


    “你的手下不太行嘛,瑞文,”公會的會長評論說,“別人甚至會覺得他們很懦弱。”


    瑞文·豪竊不安地將重心在兩腳間換來換去。今晚進入到這個已經不知來過多少次的覲見室,他再也沒有往日那般從容:既是因為剛剛才死裏逃生,又因為他居然看到那麵魔法鏡子裏麵居然有著染坊的清晰圖景。換而言之,不知多久之前,格裏斯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他自以為隱藏很好的秘密了。


    “你沒辦法做到我們約定好的部分嗎?月圓之夜不要太過囂張,以及保護公會的利益。”


    “今天晚上,公會的敵人太強了,”瑞文·豪竊還是忍不住耍了個心眼,他一邊結結巴巴地說著,一邊還將明明僅僅是襲擊了他和他手下的匪徒定性為“公會的敵人”。


    “他們……他們不能……我們還沒打輸!”瑞文·豪竊裝作焦急萬分急切想要找回場子的模樣說道。不過,他心裏也的確希望格裏斯能夠給他個機會並且提供一些支援,好讓他去把那些屠戮了他的鼠人小弟、把他麵子掃落在地又踩個稀爛的格勒等人全部幹掉,徹底解決這些麻煩。


    “也許你應該親自下去監督,這樣你那些老鼠才會幹得比較好。”格裏斯靜靜地說。既沒有表示事情讓瑞文自己解決,也沒有表示自己將會提供什麽幫助。可是,後者卻無法忽視這個命令(這句威脅)的語氣。他低身鞠了一躬,飛也似地衝出了房間,重重關上了門。


    事實上,格裏斯的確是一位嚴苛的公會主人,可即便如此,他也無法將眼前災難的全部責任歸到鼠人身上。他很清楚今晚突然襲擊瑞文·豪竊染坊的兩夥人的底細——沒錯,就在鼠人頭子還以為山丘巨人和地精都是依附於格勒,以及後者所建立的半獸人部落時,格裏斯已經認出了烏古魯這個最近幾年聲名鵲起的山丘巨人土匪頭子——所以他才會感到有些憂心。


    格勒和烏古魯兩人聯手,若是說僅僅為了對付瑞文·豪竊,那未免有些太看得起這個煉金藥劑師公會的金牌打手了。格裏斯覺得他們可能有別的更有價值的目標。譬如,他的這個煉金藥劑師公會。


    可是他想不明白,兩個在曠野討生活的土匪頭子,是誰給了他們恁大膽子敢來找煉金藥劑師公會的麻煩?要知道,這個公會雖然算不得什麽大型公會,但是鑒於格裏斯曾經的關係,它的的確確是永序之鱗商會注冊備案過的正式行會組織。換而言之,它可是受到永序之鱗商會保護的,任何對煉金藥劑師公會的襲擊,都是對永序之鱗商會權威的挑釁。在灰燼世界,那麽做和自殺其實沒什麽區別。能夠在曠野討生活許多年並且沒有做出任何出格到會被剿滅的土匪團夥,格勒和烏古魯不可能不懂得規矩。


    “難道他們覺得,即便煉金藥劑師公會被襲擊並且遭受了損失,可是也不敢公之於眾,隻能默默咽下這枚苦果?”格裏斯心中暗忖,他一邊撫摸著趴在自己腳邊那頭“舶來豹”的腦殼,一邊進行著推測。可能是太過入神,不小心撓到了愛寵的耳根,那隻豹子有些不高興地“咕嚕嚕”低吼了兩聲。


    “嗯?”


    格裏斯驀地縮回了手指,躲開了豹子抬頭的輕咬。緊接著,他的手心裏就多出來一把切肉用的短刀,“噗呲”一聲紮進了豹子的神經中樞,終結了它的生命。


    啪、啪……


    格裏斯拍了拍手掌,很快就有幾名侍仆跑了進來。看到主人做出的手勢,他們立刻合力把那頭癱倒在地的豹子抬了出去。不多時,又有一些侍仆端著灑掃工具進入到覲見室,麻利地清理起血漬和汙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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