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何難?”聽到冒犯的話語,大地精褻瀆祭祀先是瞪視著拉薇絲,不過旋即他就換上另外一種充滿玩味的眼神。


    “幽暗地域沒有影子,沒有鳥囀鶯鳴,沒有希望留存的餘地。也正是因為如此,蛛後才會將卓爾安置在這裏。這樣一來,你的那些族人便會潛心侍奉祂;為了活命,變著花樣地想要討其歡心。”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樣的信仰就像是買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公平合理,童叟無欺。”


    “現在,這支流浪卓爾氏族——恕我冒犯,同樣包括您這位貴女——隻要還在地城中居住,那麽就必須仰仗我輩提供的資源。既然如此,你們又有何理由去拒絕為我去拋頭顱灑熱血呢?”


    拉薇絲對其報以怒視,這間私室的氣氛突然變得冰冷,點燃的壁爐似乎都為之降溫。


    可是,斯拉塔克對此卻置若罔聞。


    “你比我更清楚,無論是達納·契撒,還是魔索布萊,那些卓爾大城之中的貴族,全都在其主母的操控之中,為了愉悅羅絲而進行著血腥且殘忍的上上下下排位遊戲。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依舊是一個個利益上的聯合體。”


    “這是為何?”


    “我的看法是,因為有地底怪獸、奪心魔、秘銀廳、布靈登石城之類來自外界的壓力,生性混亂的卓爾才會結成城邦共同抵抗外敵。外界的壓力越大,卓爾之間的內鬥也就越少,越團結,越有秩序。因此,有了永序之鱗商會這種龐然大物虎視眈眈,這支流浪卓爾氏族反倒不會出問題……”


    雖然有心反駁一二,但是仔細琢磨一番後,拉薇絲居然對斯拉塔克的話語產生了一些認同。這個大地精褻瀆祭祀的確非常了解卓爾,他的觀點,甚至比絕大部分卓爾貴族都要直指事物本質。


    ……


    “苛森斯奧伯。”賈拉索低語著一句在卓爾社會中極少能聽到的秘語,譯過來就是“拔掉蜘蛛腿”。


    表麵看來平整的牆麵回應了傭兵頭子的暗號,變幻扭曲成一張蛛網向外旋開,蛛絲卷在一起,空出一個洞讓傭兵頭子和他的冒險者同伴爬過去。


    即使是通常凡事都比別的卓爾精靈領先一步的賈拉索也有些驚訝地——或者該說是驚喜地——發現一個女性卓爾正等在這間鬥室中。


    這裏可是學院裏的魔法學校——術士學校,而這房間就在教長休息室的正上方。賈拉索本來希望有一名達耶特獨立傭兵團的手下來接待自己,但顯然麵前這個人是一個更好的人選。


    奎斯就跟在傭兵頭子身後,明智躲在暴躁的房間主人視線之外。他打量著這個有趣的房間,和大多數巫師塔一樣,這一直沐浴著柔和的藍光。桌上,三張椅子上,地上,到處是羊皮紙卷。貼牆放著一個個書架,裝著成打的開著蓋子的闊口瓶和稍小的沙漏形容器,擱在一旁的則是密封的盒子。這有著上百樣別的奇怪物件,讓化為人形的青年藍龍不禁猜想著它們放在這一堆雜亂中間有什麽用處。


    “你把科布路斯帶進了術士學校?”房間主人驚訝地挑起眉毛。


    奎斯注意讓自己的目光一直垂落在地麵,雖然他也偷瞥了幾眼班瑞家的女兒。他以前從未在光線這麽強的地方看過女性卓爾——之前為了混進城裏,賈拉索變成的那種女裝大佬不算。


    而他現在認為,就卓爾精靈的標準來說,這個術士也不怎麽漂亮。她太矮了,而對於尖削的臉型,她的肩膀又太寬。奎斯很奇怪這個女性卓爾怎麽能在看重美貌的卓爾精靈中擁有如此高的等級。他覺得她的地位會這麽高,大概率隻能是因為她出身貴族,而且是家族排名很高的豪門。


    雖然不完全理解卓爾語(巧舌術和通曉語言也做不到讓人理解所有地域性俚語),但奎斯意識到剛剛那句“科布路斯”很可能是在侮辱他。一般來說,奎斯會以刀兵相向作為回應,但不是這裏,不是在他即將搞事情的地方。


    “我帶他們去很多地方。”賈拉索答道,“我認為你的兄弟對此不會有異議。”


    賈拉索掃視著房間,目光落到了用人骨做成的光亮的大桌子以及後麵的那張鋪有軟墊的椅子。沒有與這裏相通的房門,沒有顯眼的藏身處,他的那個手下不在這裏。


    “貢多應該在這。”賈拉索辯解著,“再說,為什麽的術士學院的教長會獨自出現在其它術士教員的法術密室裏?我記得這可違反了規則,就和我把幾個非卓爾帶迸術士學校一樣。”


    “注意,你是在質疑術士教長,這裏依舊是在術士學校裏。”矮個子卓爾回嘴警告。


    “埃森奎。”賈拉索微鞠一躬答道。這是個有些含糊的字眼,意思是“如你所願”或“差不多”。


    “你為什麽來這兒?”卓爾術士追問。


    “你知道我要來。”賈拉索說。


    “當然。”那人滑頭地回答,“我知道很多事,但我希望聽到你自己對進入術士學校的解釋,為什麽進到貢多的私藏室。雖然他現在估計也正忙著擺弄一項法術實驗,根本顧不上和你說話。”


    賈拉索把手伸進鬥篷的褶皺,從裏麵拿出一個包含齒輪和活塞的金屬造物——這絕不是藏在鬥篷裏的,他剛剛的動作不過是個障眼法,目的就是為了隱藏某種空間裝備——緊接著,他便以那個女術士根本反應不過來的速度,將這個物品拋向遠處的人骨桌。


    那個桌子隨即打開一個抽屜,自動將其收納進去,而後便“啪嗒”一聲牢牢闔上。


    “你把它取出來,我親自交給貢多……”


    “……我打不開,”賈拉索撒謊道:“每用一次,人骨桌都會改一個密語,而我隻知道一個。”


    女術士瞥了他一眼,而後便柔聲吟唱起來,她仍盯著那個關上的抽屜。


    那個抽屜上附有魔法力織成的精巧圖案——魔像守護術——它們織得太密了,以至於讓她無法輕易解開。


    雖然她的法力算是城中數一數二的,但仍害怕暴力破解自己兄弟的傑作,會招致什麽不測。


    此時,奎斯則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正在天人交戰的卓爾。若是沒看錯,剛剛賈拉索拿出來的東西應該就是舊版本“狂徒裝甲”的核心構件之一,是半巫妖斯內德與奇匠人大工程師謝伊聯手開發出來的動力鎧甲引擎。


    “以前還真是小瞧了這個家夥,”他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賈拉索,能夠在商會的嚴密封鎖之下,搞到這樣一件技術裝備,這位達耶特獨立傭兵團長還真是有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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