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熟稔航海之道的船員,對於海上旅途時間的預估總是非常準確。


    在當天上午,沙漠精靈奧伯德就踏上了闊別已久的土地——雖然這裏和他真正的家鄉,其實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


    “團長大人,”一名傭兵跑了過來,手裏還拿著一張蓋有大大戳記的莎草紙,“所有的貨物已經被那些黑皮驗收完畢,我們已經繳完了稅賦,可以卸下貨物等待交付。”


    說話的時候,這名傭兵還向奧伯德眨了眨眼睛,刻意在“所有的”上麵加重了些讀音:傭兵團押送貨物,怎可能不夾帶一些私貨?


    實際上,夾帶一些私貨已經成為了傭兵行業的一大特征。每個傭兵團都有著獨特的夾帶方式,並將此列為行業機密,予以嚴格守護。


    比如,奧伯德的“流浪精靈”傭兵團,通常就會在運送貨物的器皿上做手腳。這批盛裝有化石的板條箱和圓桶就是由經過加工的木料製成,其中藏有許多暗格。


    這0些暗格裏就裝著傭兵團這次運輸的私貨——硝石粉末,按照奧伯德和手下們說的,這種倭桑特產的岩石粉末其實是一種煉金材料,與水混合可以用來製冰,將其售賣給法師獲利頗豐。


    可是這些傭兵不知道的是,他們的團長隱瞞了一些事實,這些濃度極高的硝石粉末除了可以用來製冰,還可以用來幹些“大事”,當然這就沒必要對所有人說。


    “既然我們有了報稅證明,”將薄薄的莎草紙拿在手上抖了抖,奧伯德轉向了自己的手下,“那還等什麽?放下坡板立馬卸貨。你們得知道,奧帕特節之後的幾天,拜特城的酒館通常都會打折,正適合我請客!”


    經過長久的海上行程,幾乎所有的傭兵都盼望著上岸的時刻。而沙漠精靈傭兵團長的話語,就像火星似地,點燃了每個人心中堆放的火絨。


    連續幾聲叫好過後,所有人都甩開胳膊奮力地幹活,爭取能早一點讓團長掏腰包請客。奧伯德向剛剛去報稅的部下打了個手勢,老成而又機靈的傭兵馬上心領神會,轉身向倉庫走去。


    他得踅摸一個寬敞而又隱蔽點的倉庫,還得找點家夥什。以便趁著等候貨主提貨、年輕的傭兵去放鬆的時候,和團長一起加個班,將夾帶的私貨提前取出。


    幹這行已有些年頭,因此他幹這些活計還算是輕車熟路。隨著傭兵們將板條箱和圓桶陸陸續續搬進倉庫,他就開始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裏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就在其正在拆卸第二百三十個圓桶上的夾層時,奧伯德帶著一包烤肉與一小桶淡啤酒,走到了他的身後,“怎麽樣,防水油布有沒有破漏?”


    接過了吃食,心腹傭兵站了起來,一方麵方便奧伯德檢查,另一方麵也省得烤肉的汁水或者是啤酒弄濕尚未分裝如小桶的硝石粉末,“我辦事,您放心。”


    沙漠精靈點了點頭,指著剩下的一百多桶尚未拆卸夾層的圓桶,“你去‘水手之家’找大夥兒喝一杯,就說今天的消費都記在我的賬上,我來負責把剩下的工作完成。”


    老傭兵自然知道什麽時候該放棄堅持,因此作揖答謝了一番後,他就哼著小曲離開了倉庫。奧伯德將倉庫的大門虛掩上,費了一番功夫,將硝石粉末全都裝入小桶裏密封嚴實。


    伸出手掌對準了堆砌起來的小圓桶,隱藏在罩袍下麵的“蠕蟲板甲”上有一道光芒閃過,成百上千條酸霧蠕蟲從鐵護手上湧出,包裹住裝滿硝石粉的小桶,然後便攜帶著小桶返回鐵護手之中。


    “藝術就是爆炸。”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語從奧伯德口中蹦出,而後就像是忽略了鎧甲之中為何會突然迸發出如此之多可怖的蠕蟲一樣,他忽略了自己的話語,他還有別的工作需要完成。


    離開了碼頭上的臨時倉庫,沙漠精靈傭兵團長跟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邁步走進了拜特城中。


    雖然之前來過幾次拜特,但是單憑那有數的幾次造訪,就能保證自己再這座號稱“萬城之城”的巨大城市中不迷路,純粹是無稽之談。


    可是身穿上蠕蟲板甲後,奧伯德就再也不會為方向發愁:冥冥之中有一種迫切的感覺,驅使著他走向了城市的西南方向。


    他以近乎走對角線的方式,筆直地穿過了美帝奇的都城。


    “裁縫,貨物已經運到,我需要的其它物資可否準備妥當?”


    撩起了帳篷的門簾,奧伯德走入了位於卡尼沃街的一座花花綠綠的帳篷。看到那個熟悉的倩影,他已不複最初見麵時的彬彬有禮,而是以近乎苛責的冷冰冰言語率先問候。


    “還真是齊整,”提夫林女間諜穿得就像是一名街頭騙錢的占卜女巫,“剛剛送走了鍋匠,就有傭兵駕到,”她坐在案幾麵前,指了指籠罩在其身側的陰影,“你要的東西,早就準備完成。”


    話音未落,隱藏在帳篷之中的惡魔狗頭人刺客顯露出了自己的身形,將兩個箱子從角落拖出。裁縫抬手打開了上麵的搭扣,將其推倒傭兵團長麵前:“質量最好的硫磺和木炭。”


    分不清蠕蟲板甲發出的,還是奧伯德本人發出的幾聲獰笑過後,沙漠精靈傭兵團長對著盛滿硫磺和木炭的箱子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酸霧蠕蟲批量湧出、吞噬材料、收回板甲之內,就好像人類因消化不良而胃部脹氣似的,奧伯德的身軀突然膨脹了許多,連其身上的板甲都被撐大了幾分。


    縈繞在板甲上的惡魔領主之力發揮了作用,膨脹得到了遏止,板甲恢複了原形。沙漠精靈隔著鐵手套撚動了兩下,一個圓形的洞口出現在手掌中心的位置,一條黢黑的酸霧蠕蟲從其中探出頭來,噴出了一小口黑色的粉末。


    另一隻手掌小心地將這些粉末接住,粗暴地從裁縫的案幾上扥走一張不知寫有什麽內容的莎草紙,奧伯德用這張紙托起粉末聚成的小堆,摘掉一個鐵手套,將紙張平鋪於自己的手掌上。


    最後,他念出一個單音節的咒語,還帶著的那個鐵手套突然因熾熱而變得通紅,隨即用一根灼熱的手指點燃了另一隻手掌上的粉末。


    隔著紙張,黑色的粉末劇烈燃燒,可是沙漠精靈褪去裝甲的手掌卻沒有感到過熱,仔細觀察了一下,粉末下方的紙張亦沒有被點燃。


    “質量非常好,”奧伯德讚許道,然後將目光轉向了半惡魔狗頭人,“你就是今晚的刺客?”、


    話音未落,蠕蟲板甲突然暴起,數條酸霧蠕蟲驟然竄出,將這個刺客死死地捆縛住。剛剛奧伯德鐵手套上開啟的洞口還未閉合,與眾不同的黢黑酸霧蠕蟲探出身體,深入了刺客的口腹之中。


    “記住你的台詞:藝術就是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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