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在相當多的時候,都是人體對自身的最終保護形式。


    良久良久之後,風印終於將這人體內的蟲子盡數湮滅,亦將其經脈續接完畢,毒性也都清理幹淨了。


    惟其血肉損耗甚多,就算化靈經靈力擁有肉白骨起死生之神效,卻也非是這一時三刻就可補全,但此人乃是人級修者,體魄遠甚常人,丹田禁製解除,經脈也盡複愈,元功自我療複,至多旬月之間,便可痊愈。


    隨著化靈經靈力一催,那人悠悠醒轉。睜開眼睛看到風印的一瞬,竟自微微一笑,道:“我果然沒有死,果然是天道常佑善人。”


    風印沉默了一下,沉聲道:“好人是不會死的,也死不絕的。”


    這人眼中露出溫暖的笑意,道:“不錯,好人是不會死的。”


    他一字一字的道:“天無絕人之路,更不絕好人之路。”


    這一刻,他口氣中的虔誠,比起風印所說的話,還要堅定了不知道多少倍!


    風印幾乎想扶額謂歎,半晌才道:“哥們,是我救得你,費老力氣了,跟老天有啥關係啊?”


    這人堅定道:“就是老天爺派你來救我的,這是天意使然,天道常佑善人。”


    風印:“”


    敢情老子累得傻逼也似救了你,竟然半點功勞都沒有唄?


    “但這位朋友救命之恩,我文書墨亦是沒齒難忘,此生有餘之日,皆是補報之時!”


    文書墨認真的,鄭重的說道。


    “但有所命,萬死不辭!”


    風印仍自消息處理傷口,頭也不抬的道;“你忘了一句,隻要不違背良心和道義。”


    文書墨哈哈大笑,道:“千帆曆盡,慣看古今善惡事;世情遍嚐,唯有人心最難欺!小兄弟,你怎會讓我做有背良心和道義的事情!”


    居然又被秀了一把文采!


    風印很想要將前世唐詩宋詞當場背一背,震死你這裝逼貨!


    在本穿越者麵前秀詩詞,你才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風印罕有的沒好氣地拍了拍文書墨的肚子,幽幽道:“自己可以療傷了。”


    命都被撿回來了,居然還隻想著裝逼展露文采,而不自行運功療傷


    風印是真沒有想到,自己隨手做點善事,救下了一個必死之人,這個人卻是一朵奇葩。


    這是真真正正的“置生死於度外,將裝逼進行到底”的家夥,與“死愛漂亮”的某類人堪稱一時瑜亮,超乎想象!


    其實文書墨根本沒想到自行療傷,他之前受創之深,傷損之重,無以複加,狀況的慘淡甚至還不如瀕死之人,這才那麽一會功夫,就可以自己運功療傷了?!


    擱誰也想象不到,任誰也難以置信!


    可是隨著他嚐試著調動靈氣,運轉功體,居然即時就感到丹田中洶湧波濤,赫然已經恢複了大半,而且功體運轉絲毫不見阻滯,更有甚者,肉體仿佛浸潤了無窮巨量的生機活力,合該千瘡百孔肌體正在不斷地自我修複。


    隨著靈氣持續流轉,他甚至能肉眼可見的看到自己被蟲子吃得亂七八糟支離破碎的肌肉缺損,居然在緩慢的蠕動,新鮮且健康的肉芽,正在不斷地生長出來,所謂的起死生肉白骨,大抵也就不過如此吧?


    太過震撼之餘,當時陷入目瞪口呆心魂俱失的微妙氛圍,甚至忘了行功,驀地悶哼一聲,卻是自己被自己經脈中的靈力逆流倒衝了一下,險險受傷。


    急忙沉心恢複功體運轉,猶自讚歎道:“真是造化手段;傳聞世外高人擁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能,想不到今日竟在我身上得到真切演繹。”


    居然猶自長吟道:“嚐聞上古有醫仙,起死回生若等閑;今日得見回春手,方知今人更勝前!”


    風印:“”


    他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眼前這個文書墨乃是一個病人,而且還是病得很重,病入膏肓,病入靈魂的那種!


    這種病有個響當當的名字,叫做“不裝逼會死”!


    這文墨書絕對已經病得沁入骨髓,潛入神魂,這才裝逼如風常伴吾身!


    黑著臉轉頭看了看庒巍然,隻見這夫妻二人正自一臉的憋笑的表情,顯然,也被這逗比給逗得不行不行的了。


    一邊的風影蹲在地上,豎著雪白的小耳朵,大眼睛裏布滿了懵逼。


    這啥人?是在作詩嗎?


    但是作詩什麽的,不都是在那些書本中的麽?


    怎地這個人的平常說話,居然時常出現吟詩的態勢?


    好奇怪額!


    良久良久之後,文書墨一聲清嘯,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


    他這一番功行圓滿之餘,猶自不敢置信的查看著自己渾身上下已然結疤的許多傷口,看著胸口最深的那一道傷口,現在已經隻剩下一個紅撲撲的洞。


    一時間不禁感慨萬千,曼聲道:“死關臨頭恨滿胸,恨地無情天不公;一腳踏進閻王殿,渾身已入黃泉中;幸得恩人”


    吟著吟著,突然靈感枯竭,半晌續不下去,於是皺眉沉思,搜腸刮肚的拚湊不果:“且慢,待我仔細想想,定要續全這首詩,我有感覺,這首詩將會成為千古絕唱,為恩人頌,千古傳頌。”


    風印翻翻白眼:“沒關係沒關係,有大把時間讓你慢慢想,我們這就告辭了。”


    風印感到自己再呆下去,非得被這人給魔怔掉,至少風影得被他帶跑偏了,趕緊走人是正經!


    “告辭,那怎麽行幸得恩人憑空顯,如同神仙落身前哎,恩人,您別走啊,您可不能走啊!”文書墨急急追了上來。


    “您學識淵博,出口成章,咱們都是大老粗,跟您溝通不來。”


    風印攤攤手:“你這麽有文化的表現,讓我自慚形穢,完全沒有底氣位跟太有文采的你聊天,江湖路遠,有緣再見!”


    文書墨鄭重道:“何須如此,我收斂一些就是。恩人,敢問您尊姓大名?在下回去,定然早晚三炷香,晨昏叩拜,為恩人祈福;希望恩人,修得長生不老道,得見九重碧落天!”


    “”


    在接下來的交流之中,風印才知道這個文書墨,固然是鈞天手金牌殺手,卻是燕國之人,機緣巧合之下,踏足武道,積年累功晉升金牌。


    此人雖是出身燕國,卻是遊離於世俗之外,平生隻對惡人下手,凡是登臨鈞天鑒榜單的,隻要能殺的,一概擊殺,向來管對方什麽身份來曆什麽背景跟腳。


    他所看重的隻有一點:該殺不該殺!


    隻要你該殺,那麽不管你是誰,都可殺之!


    這也就導致這家夥的仇家遠遠比別人更多,還都遠遠比其他人強大。


    按照他自己的話便是:“我本一書生,三歲全字,五歲能文,七歲能詩;十幾歲的時候便名動天下,可之後卻突感厭煩,感覺舉世渾濁,青天霾重;一念明悟之餘,便即棄文修武、投筆從戎,仗劍走紅塵,匡扶天下正道,屠盡負心背信之輩。”


    “身染紅塵,方知紅塵汙穢,步履俗世,才曉俗世汙濁,見慣世情邪魅;唯有一劍殺之,才讓心頭一暢。”


    至於為什麽被追殺在這裏,仇家是什麽人,文書墨卻沒有仔細分說,好似於他而言,隻為等閑,亦或者是在他看來,那都是自己的事情,神醫救下了自己的性命,已經要感恩三生,若是再將之連累進入漩渦,哪裏是人該幹的事情!


    “你還是直接告訴我們,你為何出現在這裏吧?你說你出身燕國西都,那地界距離這邊,數萬裏之遙,卻在這裏”


    “嗯?我要參加鈞天手的金牌集訓啊。”


    文書墨歎口氣:“本來在本國的話,我還算有些勢力傍身,我的那些個仇家等閑也奈何不了我;但金牌集訓的慣例是需要本人獨身前往,所以哪知道到了這裏,居然被早有預謀的敵人追上嗬嗬,不過我此番僥幸不死,等我回去,便是他血債血償之日,所謂天道好輪回,彼時血浪滔天,自有果報!”


    他眼中發出銳利的殺機。


    雖然這貨裝逼的屬性已經深入骨髓,與其本身植根為一,但在這等生死大仇麵前,裝逼的事情,似乎還是可以稍微放一放的。


    金牌集訓?


    風印目光一動,庒巍然與胡冷月也齊齊眼神一凝。


    “多虧了神醫出手相救,我初初醒轉的那會,還以為就算能保住一條命,之後也勢必需要長期療養,至少此次集訓之事,是再也無望了;想不到,神醫能有這般能人所不能的手段,真是有詩雲:神醫紅塵行,一路滿天星,妙藥起生死,隻手挽天傾”


    文書墨現在心中的震撼與感激,赫然積蓄到了最濃鬱的時候。


    剛才他神思恍惚,又早早判定自己必死,這才將生死置之度外,言行反而更加放蕩不羈;此刻神魂歸竅,神思回複清明,如何不知道自己是遇到了什麽樣的人生奇跡!


    這是自古到今,所有人都在期盼的那種,真正的可以從閻王爺手裏奪人的神醫!


    這等立竿見影修複肉身的造化手段,更是連聽都沒聽過,就算是那些最會吹牛的人,也不敢這麽吹。


    自己之前的身體什麽傷勢,自己能不清楚?


    在那種情況下,不過片刻功夫便恢複至此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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