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話,亦或者說是句到家的話,換成世界上任何人在這裏,即便是風印在這裏,對於這件事考慮的時間,都要比兄弟兩人要長得多。


    畢竟牽扯太多,因果太大。


    而這對徐家兄弟, 前後考慮了不到百息時間,就做出了決定。


    拜師,磕頭,一氣嗬成。


    磕完頭,兩人開始著手收拾師父屍骨以及遺物,除了手劄和刀之外, 其他的東西都沒動。


    重回洞口,兩人再次開始清理蜘蛛窩,確認全部清理幹淨後,開始挖洞,鄭重其事地將那兩具骷髏埋葬了進去。


    又尋覓大石,打磨平整,以為石碑,複又刻上字跡,及至培上最後一抔土,兩人再度翻身拜倒,連連磕頭。


    “師傅放心,必須為你們報仇!不是正弦月殺了我們,就是我們滅了他們!”


    一切事畢,兩人轉而打掃洞府, 然後才是閱讀手劄,開始修煉。


    “這份因果,接下了也就接下了。”


    兄弟兩人都是比較光棍的性格,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想法更是如一:不學,連做五湖明月的對手, 都沒資格!


    學了, 雖然不免為敵,但老子可就是五湖明月的敵人了——這,這簡直太高大上,太有麵子,都可以出去吹牛逼了好不好!


    “老四,你說咱們練成了,修為大進,出去找風郎中嘿嘿嘿,嚇他一大跳。”


    “三哥你不是說出去要跟著風郎中幹事業?怎麽又成了嚇他一大跳?你說你一天天,就不能多正經一點嗎?”


    “幹事業歸幹事業;但是嚇一跳歸嚇一跳,你想象一下那場麵,一下子兩個絕世高手出現在他麵前,他能不嚇一大跳?”


    “說的也是,確實挺有趣的。”


    “再說之前咱們跟著風郎中,充其量也就是當個嘍囉的命但現在咱可是未來的兩大高手,稱之為左右護法不過分吧?”


    “哥,醒醒,咱們現在還沒練成呢,還不是兩大高手。”


    “擦!你這小子特麽的連個夢都不會做, 人要是連夢想都沒有,還不如鹹魚呢!”


    “做夢有個屁用?有饅頭吃麽?在我看來,本來就不如鹹魚,鹹魚還能吃,還能下飯呢!”


    “”


    “練成之後,我得先去找到那個溫柔,狠狠揍上一頓!特麽的,我最氣的就是這個人了。”


    “我也是。”


    一時話語投機,兩人齊齊破口大罵,將殺手溫柔罵的狗血淋頭,感覺祖宗都能在棺材裏跳了,才住口。


    “看看那家夥現在咋樣了。應該距離不遠,加把勁趕上,揍之!”


    於是倆人又拿出來鈞天鑒刷了一下。


    “那個溫柔之前還是鐵牌第一呢咦,怎麽沒了?不會是斷命隕落了吧?”


    “你咋這麽的壞心呢,可能人家銅牌了,去銅牌範疇內找找。”


    “銅牌也沒有啊,不是真殞命了吧不對啊,剛才我掃過一些個消息,明明有他擊殺目標的記錄”


    “嘶難不成他銀牌了?”


    “怎麽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看這裏”


    徐老三指著銀牌殺手榜:溫柔,排名四萬五千六百七十八。


    兄弟兩人同時愣住了。


    銀色銀牌了?


    “這貨該不會是作弊了吧?”


    徐老四本能的第一反應是不信;曾經在一個爛泥塘翻滾的泥鰍,突然有一天人家成了龍?


    這也太快?太突兀了吧?


    “作弊?你作弊一個我看看?這無數歲月以降,何曾有人能夠在鈞天手的殺手任務上作弊了?”


    徐老三哼了一聲,隨即頹然坐在地上。


    “原本以為咱倆人得了驚天奇遇,乃是幸運兒,將來必定會成為天之驕子結果,人家居然起飛了,一步飛天了”


    “我現在不想提他了,我眼暈”


    徐老四也是無精打采:“還是你說咋整,見到了溫柔,咱們還打不打?”


    “打?”


    徐老三歎口氣:“當然要打打躬作揖總沒錯吧,那句話怎麽說得來著,禮多人不怪?”


    “”


    兩人在懸崖下麵修煉不提。


    風印抱著風影,一路回家,及至回到家中的時候東方已經開始泛起魚白,卻絲毫不覺得困頓。


    今夜這一步,委實是邁的巨大了。


    從銅牌,一下子邁入銀牌階段。


    同時也意味著,目標金牌之路,已經展開了,而距離遴選時間,還有不少富餘。風印感覺,自己的人生輝煌大道,馬上就要展開帷幕了!


    穀覹


    如斯快意,忍不住笑容滿麵,誌得意滿。


    剛剛進入房間,不由得愣了一下。


    房中一人無聲無息的坐著。


    卻是莊巍然。


    而此刻的鐵心棠樹上,胡冷月正隱身在側,全神貫注觀視周遭動靜。


    “回來了?”莊巍然笑得很是輕鬆。


    “嗯,莊叔您?”


    “我一直遠遠跟著你。”


    莊巍然笑了笑:“不過,看你的行事格調,謹慎的行為,還有修為實力,根據當前狀況所做出的應對方式,每一項都足堪稱道伱之動向,每一步都是確保自身安危為優先,謀定而後動,鬆弛有度,極具章法,相信以後,便是我不跟著你,也不會什麽大礙。”


    他看著風印的目光滿是讚賞:“在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是萬萬做不到你現在所能做到的一切;這並不是說武功修為,而是說謹慎與老道,小心無大錯,豈止是說說而已。”


    風印點點頭,一臉認真的聽著。


    他知道這幫老家夥都有個通病,那就是想要批評你的時候,往往先誇你半天。


    所以風印一直在等著莊巍然的那個‘但是’。


    “但是!”


    果然,莊巍然繼續說下去,就說到了但是了:“但是你仍舊是半點劣習未改。”


    風印愣了一下。


    這才開始回想自己出手的一招一式


    一念之欲,竟是忍不住悚然動容。


    的確,除卻第一刀第二刀的時候,自己有所調整之外,從第三刀開始,由於自己那個時候高度緊張,莊巍然所教的所謂的‘正確動作’竟是盡數拋諸腦後。


    出手習慣,重新恢複成了自己平常的野路子。


    等於自己這幾天裏,莊巍然耳提麵命數百上千次,盡付流水,毫無作用!


    這可就真的是讓人麵紅耳赤,羞愧無地了。


    便是以風印的臉皮厚度,此刻也有點無地自容,羞於啟齒了。


    “風小子,你不用不好意思,每個人都是這樣子過來的。這種事,實在是太正常,積重難返,絕非一朝一夕就能盡去劣習的。”


    莊巍然道:“我這次跟你說事的目的不是來指責你,而是要跟你說一個重點,你在每次戰鬥之後,不要急著做別的事情,想一些有的沒的成就收獲啥的;那些沒用。安靜下來後,可以先將戰鬥過程回想一遍,然後,對比正確的姿勢,找出自己的錯誤來。”


    風印若有所思的點頭。


    莊巍然淡淡道:“這樣子,會比我說千百遍更加有用,奈何此乃水磨工夫,非是旦夕可成的。”


    這個道理,風印自然是懂得。


    事實上,這句話他前世從小到大起碼也有聽過上百次。


    每次考試後,老師都會站在講台上說上一句:對比正確答案自己看看錯題


    “我明白了。”


    風印一場一場的回想過去,一直回想到自己偷偷摸摸下了大樹,踏上歸程。


    這個過程,莊巍然一言不發,靜靜地等著。


    在他看到風印終於抬起頭的那一刻,隻是笑了笑,徑自開口道;“我看你戰鬥,動若雷霆,進退若神,是以墨蠶絲為輔用嗎?”


    “是,我無意中得到的墨蠶絲,隻可惜份量太少。”風印道。


    “嗯,這玩意,我手頭倒是有些。”


    莊巍然隨手從懷裏拿出來一卷遞了過來。


    這是他看完風印戰鬥後,連夜跑了幾十家才得到的。


    實在是不容易。


    畢竟擁有這東西的人,太少太少。


    “這麽多?”


    “嗯,也就才不到三千丈,你看著運用,不過要注意,這等外物不能過於依賴,更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莊巍然聲音很平淡的說道:“似這等外物,舉凡被對方有所察覺,便是隨意而作,所謂渡河未濟,擊其中流,便是此理,一旦疏漏,等待你的,就隻有死路一條。便如這墨蠶絲,雖然堅韌,卻仍有其極限,當不得稍有實力者的信手一擊。”


    風印渾身陡然一震,冷汗如同噴泉一般從全身上下各處湧了出來。


    自己今晚戰鬥,一共出手八次。


    並和之前戰鬥之中使用墨蠶絲也有多次,可自己竟然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若是在這些個過程,被人發現端倪,而自己那個時候重心全放在墨蠶絲之上,當真為敵反算


    恐怕啪嘰一聲,就從空中摔下來


    這麽一想,毛骨悚然,後怕到了渾身冷汗止都止不住的地步。


    “說到底,墨蠶絲這類輔器就隻是一種工具,不能過分倚重,誠然,知道這個東西的人不是很多,但你能保證這個世界上就隻得你自己知道?在同一場戰鬥中,運用兩次相同的絕招,就已經是用生命賭注,這遑論此等外物。”


    “更何況你用了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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