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涼的,下了肚卻是火辣辣的,酒上心頭,卻又莫名多了幾分澀然。


    大約借酒澆愁愁更愁,便是此刻的滋味了吧。


    “白凝,真沒想到……一年前一別,竟還能在此地遇見你。”


    白凝癡癡地笑了笑:“你那幾個兄弟可好?”


    金六抱起酒壇,大灌了兩口:“老八和我都很好,至於其他人……他們已經不在了。”


    白凝微微一頓,似是清醒了幾分,眸中掠過一抹驚訝與歎息:“怎麽會這樣?”


    金六並沒有什麽掩飾,淡淡道:“皇室和楚家對付,想用我們幾個兄弟開刀,最後隻有我和老八逃出了圍捕。”


    白凝嘴唇動了動,有些渙散的眸子如夢初醒一般,她說道:“抱歉,若非因為我,你和你的兄弟們必然不會牽扯其中。”


    金六搖了搖頭:“與你無關,若非你,若非楚家,我的幾位兄弟怕是死的更快,像我們這樣的人,命不值錢。”


    “人命何分高低貴賤?誰的性命不是隻有一條?”白凝晃了晃手中所剩無幾的酒壇子,腦中卻是忽然想起了續命簪,這個寶物……想必天下間有無數人趨之若鶩吧,楚維束竟然眼睛眨也不眨地給了她。


    想想真是可笑至極,她半生保命,極為怕死,然而到了這一刻,手中拿到了那可以續命的寶貝,卻又覺得一切都是過眼雲煙,如今她一無所有,即便是留著性命又如何呢?


    除了痛苦,還是痛苦……


    白凝輕輕歎息了一聲,開口:“你今後如何打算?還在相府當差?”


    金六:“隨你,如何?”


    白凝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瞧著眼前的男人:“隨我?又是隨我?”


    說完,白凝卻是沒來由地笑了一下,麵上掠過一抹無奈之色,怎地……什麽人都要跟隨她呢?她一介女流,沒權沒勢,還沒錢,又發不了他們工資,跟著她做什麽?


    西沙國的雁公子說要跟隨她,連國家都不想管了。


    江洋大盜金六也說要跟隨她,連老家京都也不要了。


    真有意思……


    白凝抱著手中那酒壇子,懸在半空中,也不知是要喝還是放。


    “怎地?還有旁人?”金六問道。


    白凝想了想:“想必……你們是覺得我很閑?打算跟著我出去旅遊?都把我當成智能攻略了?”


    金六自然是沒聽懂白凝後半句說的是什麽意思,隻是淡淡笑了笑:“跟隨你,無須殺戮,多好。”


    白凝有些無語了,誰說她不殺戮了?


    等你看到那滿城堆積如山的屍體以後,隻怕你就會後悔跟著我了……


    白凝心中這樣想著,這些日子以來,她每每閉上眼睛,腦海中總能浮現那日在虛空八卦中看見的那一場景。


    直到現在,她哪怕是想想,也是冷汗直冒。


    “白凝?白凝?”對麵的金六也不知道叫了她多少聲。


    白凝回過神來,這才想起了什麽,連忙端起手中酒壇,淡淡道:“想跟便跟吧,好歹身邊多倆酒伴也是不錯的。”


    夜色以深,眼看酒館即將打烊,顯然白凝還沒喝盡興。


    就在這時,夜色忽然傳來一陣令人心震的寒意,不過區區幾個呼吸,便已經逼到了白凝所在的酒館。


    坐在酒館之中,喝的正盡興的兩人,頓時動作同時一頓,隨即對視了一眼。


    白凝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酒壇,輕笑了一聲,沒什麽所謂地聳聳肩:“來的還真是快啊。”


    說完,她便不疾不徐地坐在了原地,等待那殺意逐漸逼近。


    金六蹙了蹙眉,顯然對於來人,他也並不意外,楚維束派他來到白凝身邊,就是為了抵擋幫助她那波人的攻擊。


    說到底,相爺終究是放不下白凝啊。


    幾個呼吸的功夫,幾道腳步聲已然出現了兩人所在酒館上空的屋簷之上。


    “鏘”的一聲,是劍氣震碎瓦礫的聲音。


    長劍徑直從頭頂的屋簷上刺了下來,直接朝著白凝的方向刺了過來。


    白凝手中酒壇頓時翻飛,無數酒壇便迅速朝著那劍的方向飛了過去。


    長劍落下,劍刃狠狠刺進了白凝所在的桌上,“磕嚓”的一聲,桌麵已然碎成了兩半,連帶著桌麵上放置的酒水盡數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的酒壇,地麵瞬間被酒水沾濕。


    白凝和金六早已經閃身到了一盤,隻見那劍落下的瞬間,那被劍戳破的屋頂上空便又迅速落下了一個身影。


    那人一身紫衣,麵目淩厲,滿臉殺氣,長劍直指向白凝,語氣冷冷道:“交出續命簪,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麵。”


    白凝冷哼了一聲,隻淡淡道:“此物不能給你們,回去告訴寒霜,天下間沒有魚和熊掌兼得的道理,她霸占了楚維束,這寶貝自然不能再為她所用。”


    “混賬!此物本就是寒門所有!”那人大喝了一聲,麵上憤怒,從未見過如此無賴之人,真不明白楚維束為何會為了這人背叛寒霜和師父。


    白凝挑了挑眉,瞧了金六一眼,似有內涵。


    旁人看不懂,金六卻是看懂了。


    不必戀戰,逃!


    當下,白凝雙手猛然運靈,一柄冰戟便已然出現在了她的手中,隻見她飛身一躍,猛地朝著那人逼了過去。


    對方見白凝來勢洶洶,自是不敢大意,長劍接招。


    有些擁擠的酒館之中,頓時變得熱鬧非凡,隻是這熱鬧並非酒館老板所願,可惜酒館老板也無可奈何,這來的是哪個路子的人,他也不知道,他隻知道……不管是哪個路子的人,他都惹不起。


    惹不起,也躲不起,這店……怕是要毀了!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整個酒館內便是一片狼藉。


    “喂,你不是想要續命簪?給你就是!”打到一半,白凝忽然退後了幾步,然後手中恍然出現了一盒子,女人的話音剛落,手中的盒子便迅速飛到了半空之中。


    對方一見是那裝著續命簪的盒子,一時間哪還管白凝和金六兩人,注意力皆聚集到了那盒子當中。


    盒子打開,裏麵頓時飛出來幾個冰針,狠狠刺在了那為首之人的身上,角度再偏一點,隻怕其中一針便要落在那人的心髒處了。


    一群人咬牙切齒,想要再追,周圍哪還有那白凝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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