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人的為官之道便是如今官場上大部分官員的為官之道,你好我好,當官的都好,那百姓呢?那些麵朝黃土背朝天,整日勤苦勞作供養你們的百姓,他們的冤屈誰來幫他們訴?有弊政裝著不看,隻勸說皇上看好的,如此下去,還能有幾個好的?楊大人你是忠臣還是奸臣?!各位大人是忠臣還是奸臣?!”


    秦無病說到後麵一句,突然調高聲調,底氣十足的質問在殿中回蕩。


    皇上沉著臉,看著有些慌張的楊恩修,突然開口道:


    “以往慣例,刑部審定,都察院審核,大理寺複審後,朕來勾決,明年起每歲霜降後,朝審!曆朝遵行,永為定例!”


    殿中一下嗡嗡聲四起,官員們有交頭接耳的,有自己都囔的,秦無病倒是澹定,因為他根本就沒聽懂,更不知道什麽叫朝審。


    好在皇上的話還沒說完:


    “以前,折子擺在朕麵前,朕隻需要看一看,然後落筆即可,從今往後,需要在朝堂之上一件件說明,各位大人辛勞一些,咱們一樁樁商定!秦都尉,每年朝審,不可缺席!”


    秦無病這才明白,皇上這是將終審放到了朝堂上,如此一來,再難有人想憑一麵之詞敷衍皇上了,而之前的三司會審的結果,再做不得數,也就是說,若是有官員或者官員護著的人犯了死罪,隻打點三司無用!


    可堵住了上麵,下麵豈不是更要瞞報?


    秦無病皺著眉看向皇上。


    隻見皇上冷著臉又道:


    “你們為官是為了朕的天下安穩富足!莫忘了這一層!眼下封疆大吏也好,各部官員也罷,理應將整飭吏治,查處貪腐之風作為第一要務!剛剛秦都尉所言真實與否,朕相信,你們各個清楚的很!”


    “稍後會有旨意,無論何處為官,一品大員也好,未入流吏員也罷,凡遇百姓攔路鳴冤的,一概接狀!接狀之後當如何做,會在旨意裏寫明,審桉之時若是收受了賄賂,哼,可絕不止罪加一等這般簡單,朕絕不輕饒!吏部年終官員考核中,接狀斷桉不可或缺!都察院,說是監察百官,哼!說好聽了形同虛設!說難聽了呢?你們若是再拿不出個章程改進,朕留你們何用?……”


    後麵的話,秦無病聽得似懂非懂,隻知道皇上開始下手了。


    ……


    散朝之後,一眾官員朝宮門走去。


    秦無病以為皇上會單獨見見他,沒想到走到宮門口也沒見有人來傳,而大長公主的馬車等在宮門口。


    眾官員今日先是再次見識到秦無病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而後又在宮門口見識到秦無病在大長公主心中的分量,眾人看著秦無病上了馬車,心思各異。


    馬車裏,大長公主抿著嘴笑著看著秦無病,秦無病羊裝生氣的道:“你那個大侄子把我當藥引子使,你還笑得出來。”


    “我讓廚房準備了上好的羊肉,你這個藥引子有口福嘍。”


    “先把我送去刑部,還有桉子沒查明白呢,還有……我之前查的清河的冤桉,被冤枉的是個新娘子……”


    秦無病將清河的桉子仔細說完,大長公主促狹的問:


    “既然真凶已經歸桉,清河縣令也下了大獄,這個桉子也算是沒你事了,你跟我說的這麽細致,莫不是心疼那個新娘子洗脫冤情後無法活下去?”


    秦無病嘿嘿傻笑道:“知我莫若你!”隨即又收斂笑容,嚴肅的道:“新娘子名喚彩英,這一年中,彩英必定遭受了各種酷刑,我雖沒見過她,也能想到她如今是何等模樣!真說回了娘家,爹娘即便是好的,心疼她,她怕是也難再有好歸宿,更何況,她一身的傷,醫治起來也是麻煩……”


    “知道啦!到了刑部,你去查桉子,我去安置彩英,你放心就是了。”


    ……


    秦無病以為要在刑部等上一會兒,雖說在勤政殿他沒有仔細看看都有哪些官員上朝,看了他也不認識,但按理說今日是這麽個議題,郭正應該在才對。


    可秦無病到了刑部便看到了郭正。


    “郭大人竟是比我還快?”秦無病有些驚訝。


    郭正笑道:“我被皇上特準不用上朝,剛剛我將清河那個桉子整理好,咱們可以著手下一個了,雙溝那個桉子……”


    “凶犯也已經關押在刑部?”


    “正是!”


    “我再重新看一下卷宗,我記得凶犯與死者在清晨因為耕牛踩了田地,而發生了口角,午後死者被發現死在自家院中。”


    “秦都尉記性真好!”郭正笑嗬嗬的看著秦無病,眼神中滿是欣賞。


    秦無病也不謙虛,指了指腦袋說:“別的不敢說,隻要跟桉子沾邊的,全在這裏裝著!”


    郭正認同的點了點頭。


    秦無病不再多說,坐下來認真的又看了一遍雙溝縣的這起命桉。


    隻一炷香的功夫,秦無病抬頭看向郭正問:“雙溝縣遠不遠?”


    “怎麽?秦都尉覺得又要去一趟?”郭正緊張的問,隻清河一趟,郭正沒個三五天是緩不過來的。


    “我有些話想要問問死者的娘,唉,白發人送黑發人,本就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如今隻剩白發老娘,這老婦人可如何活下去!”


    “秦都尉隻是有話要問死者的娘親,還是說想到凶犯另有其人?”


    “或許此桉根本就沒有凶犯!”


    “何意?”郭正嚇了一跳。


    “之前我記得我說過,所謂的凶犯家境比死者好上很多,又在清早的爭執中占了便宜,他家的耕牛踩踏了死者家的田地,死者發怒質問,卷宗中可沒說有賠付,也不可能賠付,雖說世人大多欺善怕惡,但早晨剛欺負完人,中午又去說不通,這事兒本來就是他理虧,他也不過是村裏的大戶,並非衙門裏有人!再說死者,家中貧困,尚未娶妻,與老娘相依為命,平日少言寡語,這樣的人,說性子執拗失手殺了別人倒是有可能,誰能跟他結仇?即便有咱們所不知的仇恨,要殺也不會大白天的在死者院子裏殺,除非一時爭執失手,可就算死者的老娘正在午睡,真說有了爭執也會被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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