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闖與金曉梅走進會計事務所,裏麵漆黑一片,借著路燈微弱的光穿過一樓,其實一樓隻是個入口而已,是隔壁門市用牆砌出的通道,沿著樓梯來到二樓。


    金曉梅準確無誤打開開關。


    燈涼氣。


    二樓燈火通明。


    與丁闖第一次來的時候沒什麽兩樣,還是十幾個工位,有幾個工位上麵沒人,也沒物品,應該是空著的。


    她走在前方拿出鑰匙打開門走進辦公室。


    轉身笑道:“喝點什麽?我這裏有咖啡、水、茶,還有酒?”


    “水吧。”


    丁闖沒用她說請坐,主動坐到側麵的沙發上,在下車時被夜風吹到,清醒了很多,認真說來,也不能完全怪她,畢竟她是抱著開玩笑的想法,隻是沒想到那麽巧而已,恰好遇到魏誌剛。


    如果沒遇到,什麽事都沒有。


    說起來,也怪齊多海,工作太積極,剛說完兩個小時,辦法想出來,經銷商也叫到。


    “稍等,水在外麵,我出去接。”她說著,踩著高跟鞋從眼前走過。


    丁闖見她離開,抻了抻身體,今天淩晨起床,原本想著下午休息,哪成想被噩夢驚醒,打算晚上吃飯,美美的睡一覺,飯沒吃到還挨了一板凳,累的半死。


    等了大約兩分鍾。


    金曉梅從門外走進來,不過手中拿的不是水,而是兩桶泡好的泡麵,放到麵前茶幾上,笑道:“回來的路上就聽你肚子在叫,公司裏恰好有泡麵,我經常吃,這個味道不錯,如果不嫌棄,填飽肚子還是可以的。”


    快一天沒吃飯,肚子能不叫麽?


    丁闖略顯詫異,她還真是細心,看到泡麵,肚子更餓了,算起來,很長時間沒吃過這種東西,笑道:“食能果腹就好,不嫌棄,看到它還真餓了。”


    金曉梅看丁闖露出笑容,臉上重新出現光彩,如果他說不吃,這段關係還真沒辦法挽回:“餓了就多吃點,外麵還有幾箱,沒有別的,泡麵管夠。”


    她說話間,走到自己辦公桌後方,拿出兩瓶礦泉水,坐到丁闖旁邊,溫和問道:“後背還疼嗎?”


    “小問題,過勁了,沒什麽感覺。”丁闖回道。


    金曉梅沉吟片刻,愧疚道:“弟弟,姐對不起你,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不過,我與他之間真的沒有實質性接觸,也沒有任何名分,一直以來,都是他自己想當然,我被動符合,除此之外,沒有太多關係。”


    你好像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老渣女!


    丁闖心裏默默吐槽。


    轉移話題道:“都過去了,不重要,金姐,小灣村……”


    “這很重要!”


    金曉梅打斷,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丁闖,叫他上來就是要解釋這點,解釋清楚,才能沒有隔閡,關係更順暢。


    又道:“弟弟,你聽姐說,我的公司你不是第一次來,上次來是幾個月之前,你看這裏有變化嘛?”


    沒有……


    丁闖沒說話。


    金曉梅苦澀道:“一點變化沒有,其實這不是我的問題,是我們這個行業有問題,會計年紀越大越吃香,就以我的公司為例,招年紀小的不會做賬,年紀大的外麵也都搶著要,所以必須得高薪養幾位會做賬的會計撐門麵,說白了,在他們身上我賺不到錢。”


    關於這點,丁闖的倒是理解,會計行業學校教的太正統,走到社會上不適用。


    尤其是會計事務所的代理記賬,很多都……


    “養著他們的目的,就是能帶帶新人,從新人身上賺到微薄利潤,可現在的新人有個缺點,陽奉陰違太嚴重,學成了,會偷偷接私活,更有甚至挖公司的牆角,還有很多學成就離開,沒有半點猶豫,讓家裏找人安排一份穩定的會計工作,我想求他們留下來都不行。”


    丁闖點點頭:“確實很難,幹什麽都不容易。”


    現在難?等十幾年後更難,飯菜口味不對:我要辭職!


    金曉梅攤手道:“還有一點,現在公司倒閉的都太快,很多都這個月接的代理記賬,沒活到下個月,公司登報注銷,關門了,要錢都不好要,更嚴重一點,給他們跑執照,明天可以拿到執照,今天晚上告訴我公司不做了,錢更沒辦法要。”


    丁闖:“……”


    “所以為了讓公司經營下去,隻能不斷開展業務,業務的開展,多數又在飯局上。”


    “弟弟,你說這種飯局姐姐參不參加?不參加,沒有業務,相當於慢性自殺,參加了,在飯局上讓喝酒喝不喝?喝酒的時候,對方抬手摟住肩膀,急不急?飯桌上都在起哄喝交杯酒喝不喝?”


    丁闖笑道:“麵好了,再不吃坨了。”


    說話間,端起泡麵開吃,她說的這些都知道,很早就明白不容易,隻不過這個話題沒必要展開,太嚴肅,也太陰暗。


    很多事情看表麵的美好就好,細細深挖沒意義。


    金曉梅沒有吃麵的想法,側過身,眼睛突然紅了,哽咽道:“弟弟,我知道看不起我,但我想說,姐姐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剛大學畢業分配到國企,鐵飯碗,誰能想到鐵飯碗也有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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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崗一個月,處的對象跟別人訂婚了,因為我沒有父親,母親病重,而我又沒有工作,對象承擔不了,當時太年輕,沒人要,就有一個老板要,還有附加條件,後來積蓄花光,去菜市場撿過別人不要的爛菜葉,去農村地裏偷過玉米,弟弟,我窮過,窮怕了!”


    “最開始被摸一下手,都要罵人是流氓,可肚子餓,受不了,摸就摸吧,洗一洗就幹淨了。”


    “後來被摟一下,我想打他巴掌,可想到沒錢的日子,想著被摟一下,也不損失什麽,還隔著衣服。”


    “還有交杯酒,我也想在婚禮上喝,又想到自己是負擔,對象會找別人,就隻能硬著頭皮喝。”


    “這麽多年過去,一點點就變成了今天這樣。”


    丁闖繼續吃著麵,總覺得這份說辭有些熟悉。


    當然,並沒有懷疑,既然她下過崗,說的一定是真的,因為那些年,很多人的天確實一瞬間塌了,菜市場,他們是主力軍……


    金曉梅終於說到正題。


    “我和魏誌剛是三個月前認識,他主動來公司代理記賬,原本談的很好,可要交錢的時候,可能是看我姿色不錯,就說晚上一起吃飯,不吃飯,就沒錢,隻能去。”


    “第二天,第三天,他都來,可是我拒絕了。”


    “之後一個月沒來,突然有一天說,要給我介紹幾個朋友,就是那天,他說我是他女朋友,飯桌上人太多,不能掃了麵子,可飯局結束我告訴過他,隻是朋友。”


    “再後來也發生過幾次這樣的事,也促成過幾個項目,每次在飯桌上他都說我是他女朋友,可私下裏,我很明確的告訴他,不是,隻是朋友!”


    “都是他自己一廂情願……”


    說著說著,眼淚掉出來。


    丁闖也很無奈,這種事沒辦法判斷,按照她的意思,魏誌剛是覺得自己付出沒得到回報,今天見到她又與別人“卿卿我我”突然發飆。


    簡單一點說:舔狗與海王之間的故事。


    緩緩道:“明白了,不怪你,確實有這樣的人,好在事情都過去了,先吃麵吧,人是鐵飯是鋼,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拿起她的泡麵,給遞過去。


    金曉梅抬起手擦了擦眼淚,接過泡麵,剛打開,突然哭出來,嚎啕痛哭:“他憑什麽打我?憑什麽在那麽多人麵前罵我?該說的都與他說了,該給的麵子也都給他,竟然打我。”


    丁闖:“……”


    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講,確實會很生氣。


    可如果理智一點看,大兄弟,你喜歡一個海王,就要有頭上長青青草原的準備,動手打人,確實很不仗義。


    把自己的泡麵也放下,起身在她辦公桌上拿過紙抽,安慰道:“如果你覺得心裏不平衡,我讓他現在過來,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我撐腰。”


    人都是情感動物。


    從關係遠近程度上來看,還是與她更近一些。


    “嗚嗚嗚。”


    她哭的泣不成聲,極其委屈,在辦公室內震耳欲聾,隨手把泡麵扔掉,雙臂抱住丁闖,牢牢抱緊:“他憑什麽打我?在飯桌上一口一個老婆的叫著,我還沒找他,憑什麽在那麽多人麵前罵我是婊子?還有那麽多人一起罵我?”


    丁闖:“……”


    想想也對,自己被誤會,都怒火中燒,更別提一個女人,心裏的委屈可想而知。


    對這個姿勢很不習慣,可現在的場合,顯然不適合給她一下子推開,猶豫片刻,抬手拍了拍後背。


    沒說話,哭吧,哭出來心裏能痛快一些。


    “丁闖,我好累,為什麽我想要賺錢就這麽難?為什麽你賺錢那麽容易?”金曉梅又哽咽發問。


    丁闖沉默不語,我賺錢容易嘛?也不容易的,隻不過沒說出來而已。


    金曉梅突然鬆開丁闖,不過身子並沒有離開,反而是因為她手臂鬆開,身體沒了支撐,導致上半身突然向下。


    麵部,瞬間撞到丁闖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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