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去吧!


    丁闖坐起身,覺得不去太傷人,更何況張鳳英一定弄了好酒好菜,不去吃浪費,大不了簡單吃兩口就回來,麵子工程得做到。


    穿上羽絨服走出門,夜晚寒風寒風呼嘯而過、冰冷刺骨,相比較十幾年後這個時候的氣溫很正常,夜晚平均溫度能在零下二十度,這個季節屢見不鮮的新聞是,晚上出去喝酒,醉酒後在雪地裏睡著,第二天被路人發現凍成冰棍……


    來到張鳳英家門外,大門沒關,猶豫半天沒立即進去,像是做賊一樣左右看看。


    他很清楚張鳳英沒有別的心思,自己也沒有,可坐在一起吃上飯、孤男寡女,後果很容易不受控製,畢竟當下正處於身體激素最旺盛的年代。


    “進不進去?”


    他一手揉著臉,還在猶豫,想了半天,發現如果自己在門外被人看到,更容易說三道四,還不如衝進去,大門一關,裏麵發生什麽任何人都不知道,相對安全一些。


    深吸一口氣,快步走進院子。


    剛走進幾步,就聽傳來開門聲,有人從房子裏走出來,由於站在房子側麵,看不到前麵情況。


    “唰。”


    丁闖定在原地,迅速轉身,倒不是真想走,而是本能反應,如果看到張鳳英走過來,嬌羞的說一句:“你來了……”


    接下來該怎麽辦?


    “丁闖,你來了,我正打算找你呢!”


    果然,身後傳來聲音。


    不過,並不是張鳳英,而是一個男聲。


    “張叔?”丁闖轉過頭,發現站在身後的男人竟然是張武德。


    “怎麽了?”張武德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不認識我了?對了,你怎麽臉朝外邊,要走啊?”


    丁闖一頭黑線,瞬間想明白。


    一定是張鳳英也知道孤男寡女不影響太好,叫了人來作陪,而村裏她最熟悉的就是張武德夫婦,如果不出意外,孫梅也在房子裏。


    “就是突然想起點事,現在沒事了,走吧……”丁闖幹笑著敷衍一句,率先走進去。


    房子裏一如既往幹淨整潔,清新格調,不過相比較上次來多了幾分煙火氣息,窗台上擺了幾盆花,櫃子的貼紙也換成新鮮顏色。


    “丁闖來了,坐坐,我和鳳英忙一下午,你看這些菜滿意不?”孫梅坐在炕上,滿麵笑容說道。


    她身前擺著一張炕桌,桌子上放著八道菜兩個湯,色香味俱全,非常豐盛。


    張鳳英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看到丁闖進來,迅速站起身,弱弱道:“之前說的著急,沒問你想吃什麽,不知道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還想吃什麽,我現在去做。”


    “夠了,都是願意吃的。”


    丁闖臉上表情還是沒能徹底恢複,明明要請我吃飯,叫他們幹什麽……


    沒再客氣的坐在炕上。


    “你喝酒麽?”張鳳英又問道:“有啤酒。”


    “也有白酒。”孫梅立即道:“也不知道你喝什麽,就都買了,白酒已經溫上,想喝什麽就喝什麽。”


    “啤酒就行!”


    丁闖主動拿起碗筷,笑道:“從市裏回來坐一天車,還真餓了,先吃了。”


    “我喝白酒。”張武德坐在旁邊,笑的比任何人都開心,別看這些天賺到錢,吃的還是粗茶淡飯,眼前一桌比過年還豐盛。


    說話間,給自己倒了一杯。


    放在平時孫梅免不了訓斥,今天也就容忍他。


    “我也喝一杯。”張鳳英緩緩開口,主動到拿起酒瓶,略顯緊張的給自己倒一杯啤酒。


    即使是一杯啤酒,也讓三人錯愕,張鳳英本身長的就比較瘦、給人弱不禁風的感覺,再加上說話從來都是輕聲細語,也就是身份和地點,如果放在城市,任何人都會覺得她是乖乖女。


    “好啊,那我也喝!”孫梅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所有人都倒滿酒。


    張鳳英率先端起酒杯,像是鼓了很大勇氣,直視丁闖的眼睛:“丁闖,這杯酒我敬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這輩子都在這個房子裏,正如你所說,把這輩子過成同一天,等到死的那天轉過頭看自己的一生,也隻活了一天!”


    “現在的生活很好,我很喜歡。”


    “這個……我幹了!”


    說話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丁闖略感心虛,當時說那些不過是為了忽悠她幫自己收購山貨,私心比較大,沒多少教導的意思,可現在,貌似也隻能接受。


    也抬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也敬你!”孫梅不過下風的端起酒杯:“大侄子,如果沒有你,我的人生沒有燈塔、沒有方向,前途一片迷茫,你是我前行路上的明燈,是我人生方向的領路人,也像你說的,婦女能頂半邊天,我的人生也要精彩,我幹了!”


    丁闖聽她說的頭皮一陣發麻。


    看孫梅的長相,就是標準的農村婦女,年紀四十多歲,臉蛋兩側有高原紅,不過她是被寒風吹出來的。


    任誰也想不到,能說出這些詞。


    “你……在哪學的,一套一套的?”張武德驚愕看向,好像結婚這麽多年,第一次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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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梅喝完酒,用手背一抿嘴,傲然道:“看書看的,讀萬卷書如走萬裏路,咱家孩子小學發的作文書就有,還有好詞好句!”


    又道:“平靜的湖麵練不出精悍的水手,安逸的生活成就不了時代的偉人,還有:人的一聲應當這樣度過,當他……”


    看她一板一眼的背誦。


    丁闖和張鳳英都被逗笑。


    張武德一言不發,低頭喝一大口酒,總覺得……她變了。


    吃了一會兒。


    丁闖才想起正事,主動道:“張叔,鳳英嬸子,明天你倆得去趟市裏,早上會有車過來接你們,到羊毛衫廠,鳳英嬸子把賬本都帶上,把貨給羊毛衫廠,把錢帶回來。”


    他不想親自去,因為心思根本不在代加工這裏,如果讓這個工程一直在村裏經營,勢必要有人出麵,張鳳英記賬很清楚,必須得去,而她自己拿錢不方便,需要男人跟著。


    “行,我去!”張武德欣然同意。


    張鳳英沒想到自己還能去市裏,雖說是個不大的小事,可她覺得自己被重視,又給倒了一杯酒:“我敬你。”


    “算我一個,算我一個!”孫梅立即端起酒杯,她酒量很差,平時也沒有


    喝酒機會,兩杯下肚,明顯處於高度興奮狀態。


    又一杯酒喝完。


    張鳳英穩穩放下酒杯,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很難想象她喝過酒。


    “我應該能喝一點。”


    張鳳英看出他們的疑問,主動道:“我爸能喝酒,一天三頓,每次一斤半左右,我聽人說生我的那天,他一口氣喝了五斤。”


    她擠出一抹笑容又道:“這是我第一次喝酒,以前不知道是怎麽滋味,現在知道了,就和水差不多,今天咱們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孫梅永遠第一個捧場,給她倒酒,又給自己倒酒。


    丁闖本想說喝酒誤事,明天還得去市裏,又覺得不應該破壞氣氛,也就沒說,陪他們一直喝,直到十點鍾,孫梅向後一翻,倒在炕上呼呼大睡,張武德也睡眼惺忪,說話舌頭都打轉。


    丁闖還能硬挺著,不過頭腦也在發暈。


    倒是張鳳英,除了臉色有些微紅之外,看不出任何變化,坐在這裏一動不動。


    “丁闖,我敬你!”張鳳英又端起酒杯,說的極其平靜,燈光下的眼睛給外執著。


    “鳳英嬸子……”丁闖有些頭疼,上輩子混跡夜場,整天與酒打交道,雖說這一世還沒經過磨練,但也超出同齡人很多。


    可與她相比,隻能寫一個服字。


    照這樣下去,恐怕今天也得交代。


    “沒關係。”


    張鳳英一笑,放下酒杯:“你先吃菜……菜都涼了,我去給你熱熱。”


    說完,準備下去。


    “不用。”丁闖趕緊道:“吃不下了,肚子快要撐爆,歇一會兒。”


    張鳳英想了想,又坐回來,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孫梅,又看了眼眼睛時閉時睜的張武德,又道:“我能和你商量件事麽?”


    “說吧。”丁闖回道。


    張鳳英頓了頓道:“以後沒有人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鳳英嬸子?其實我比你還小,以後可以叫我:鳳英。”


    丁闖總覺得叫一個已婚女人太親切,有不好意味,況且在農村很講究輩分,看她執著切堅定的眼神,還是點點頭。


    “好,以後叫你鳳英。”


    張鳳英一笑就笑了,叫兩個字聽著親切,站起身道:“菜都涼了,我還是去給你熱熱,放心,很快!”


    說話間,不由爭辯走到炕邊,低下頭要穿鞋,雖說喝酒沒醉,看不出異常,但並不代表沒有感覺,尤其是現在的啤酒非常上頭,頭重腳輕,在她低頭的一瞬間,整個人向地上倒去。


    “小心!”


    丁闖見狀,迅速抬手拉住,可他本身就坐在炕邊,也有七分醉意,非但沒拽住,整個人同時向地上倒去。


    “嘭。”


    摔出重重一聲。


    “嘭。”


    緊接著又傳來一聲,他拽的一下還是起到作用,讓張鳳英下落的速度慢了點,方向偏了點,以至於整個人,壓在他身上……


    兩個人四目相對。


    這一刻,張鳳英臉色陡然紅了,看著他的眼睛足足五六秒種,觸電一般站起身,一言不發走向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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