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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聲防盜門開的聲音,一位黑裏透俏的姑娘,梳著側在一邊的馬尾巴。背後跟著位一身肉拽得晃悠的胖子。正在裏屋鋪床單的梅雨韻聽得是女兒簡著,應了聲探出頭來,一看笑了:“喲,仕青,稀客啊


    “媽,我爸呢?”女兒問著。


    “梅老師,簡凡呢?”費仕青也問著。


    “那爺倆,除了飯店還能去哪?”仕棄,你這是幹什麽?。


    梅雨韻答著,瞥眼看到了費仕青提著大網兜,詫異地問上了。這一問倒問到正點上了,隻見得費仕青霎時小眼眯成了線,一瓶酒、一條煙加一份腦白金,東西一放指著說道上了:“這是給叔的,這是給簡凡的。梅老師,這是給您的啊”嘿嘿。早該來了啊,我們家親戚一大堆。剛走完親戚,”


    接雨韻倒有點啞然失笑了,這個上學時候的劣差生差不多趕上半個兒子親了,每年都不忘來竄竄門,而且看樣今年的禮還頗重,正要客氣一句,不料簡莉捉狹地拽著費仕青伸小手的:“胖子,那我的呢?”


    “嘿,剛把華哥的專輯揣兜裏就忘了?。費仕青一愣眼,辨白道。梅雨韻一聽太不像話了,叱著女兒:“莉莉,你怎麽跟仕青說話呢?”,什麽專輯?仕青,她朝你要什麽了?”


    一問這個”倆個。小兒女,呲笑著都不回答了,簡莉推著媽撒嬌不提這茬了,費仕青卻見得簡凡不在。告辭要去飯店找簡凡去,母女倆把費胖子又是直送到了樓下。


    看著費仕青搖著一身贅肉上車,梅雨韻扶著女兒的肩多少還是有點感觸的,教了一輩子學生,上名牌的出國留學身居要職的都不少,現在看看,成材的優生呢,難得把老師當會事,反倒是類似費仕青這號頑劣差生,還就和老師親近。


    正笑著問女兒和費仕青去幹什麽去了,不料女兒簡藉一指東單元門口輕聲說著:“媽,你看


    單元樓口裏,出來了一對,高個子的男人和一個小巧玲瓏的女人,倆個人挽著,男人嗬護有加地把女人讓上了樓口停著的一輛別克車裏,後麵,是一對父母相送。


    除了男人不認識,剩下的都認識,是劉香苑一家。看樣是送女兒和女兒的對象,送也送了吧,劉香苑媽媽,還得意地往這裏剜了一眼,正剜著這對母女。


    遇到這種尷尬場麵了。


    “媽,上問問她去,剜誰呢這是?誰怎麽著她了?什麽人呀?。簡莉有點看不過眼了,捋著袖子準備母女上陣了。梅雨韻知道女兒隨娘。要真吵起來怕是嘴官司又得驚動一個小區了,趕緊地拽下勸著道:走回家,白送你上大學了,你哥剛長進了點不惹事了 倒把你顯出來了啊。”


    “拽什麽拽呀,我看著他們一家就來氣,進來出去給我眼色看。逢人就說他閨女找了個什麽什麽高管高官,婆家在市裏多有錢多有勢。可比我哥、比咱們家強多了。氣死我了”什麽人呀?”簡莉兀自不休的著牢騷,有點賭氣似地說著。


    “走吧,咱娘倆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不饒人。人家又沒指到臉上罵,生那門子氣,沒和劉家成一家人,我倒覺的是好事”走走,別告訴你哥啊,你哥這次回來心事重重的,沒準還生著悶氣吧,”


    梅雨韻撫著女兒,安慰了句。不知道這一句是安慰女兒,還是安慰自己。不過劉家這風言風語卻是早傳到耳朵裏了,說實話,當娘的拉是拉著女兒,其實就這麽著一下子把簡家老小都貶低了個檔次,連梅雨韻都有衝上去質問一番的衝動。


    今天已經正月初八了,學校開課、單位上班的時間,費仕青初三就找簡凡來著,不巧到家才知道當天要去市裏,等鄉下竄親戚回來,問簡莉才知道,簡凡居然隻是去市裏轉悠了一因,請了長假回家來了。倆人從小一塊搭伴,要是缺了一個,還真有點寂寞,何況,費仕青這心裏呢。還真懸著一件事。


    一中到第一鍋駕車不過幾分鍾的路程,路邊可見得是星星點點的殘雪。夾雜著的爆竹紙屑紅紅綠綠的。尚看得見年過喜慶氣氛剛剛過去。一路駕著車直駛飯店,車停在烏龍第一鍋的大匾之下,下了車,看著剛剛清理積雪的飯店門口路跡猶新。院子裏丸危飄著幾縷輕煙,費胖子知道這爺倆,又要準備過了初十開張賺錢的生意了。


    進了門,剛要喊著鍋哥,不過一張嘴沒喊出來聲,卻被噎了一家夥。趕緊地挺胸、收腹、伸脖子、瞪眼,鼻子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費胖子的眼神霎時亮了,亮得如十五的月亮。


    店堂裏沒人,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香味,是肉香,香濃而醇、但並不感覺膩。費胖子在這店裏吃的年頭要和簡凡差不多了,第一時間分辨出來這不是自己嚐過的任何一種肉,不是老爺子拿手的野豬肉。野豬肉的香沒有這麽重;也不是第一鍋招牌的燉菜大骨頭五花肉,那味道沒有這麽酷;更不是燉兔燉雞燉鴨那些小仔肉。這飄來的香味讓費胖子頓感置身於一桌大筵之前。霎時饞涎欲出,食欲霎時勃起來了。


    喲?有新貨新菜了”費胖子鼻子迅顫顫,心裏竊喜著,循著香味躡手躡腳進了廚房,沒人,廚房通向後院的門口三壘鍋灶上,一口蓋著的鍋裏吃吃冒著蒸汽,香味就是從這裏透出來的。


    嘎嘎嘎,費胖子奸笑著如獲至寶的搓搓手,心裏暗道著,娘丫,今兒喜鵲沒叫,口福都來了,不假思索的左手提碗、右手抽筷,三兩步過去一掀鍋蓋,撲麵的蒸汽衝著香味衝得費仕青口水吧嗒吧嗒直流,長筷子捅著浮在鍋麵上的一大塊肉,叉到了碗裏,豬頭肉,好大的一塊豬頭肉,半個豬臉大費仕青一下子無法下嘴,又奔回廚房,抽刀切了塊豬嘴肉,迫不及待地塞在嘴裏嚼著。


    這東西嚼得爽,一嚼之下,香味、肉味和著汁香舒舒爽爽從喉間直入胸腹,搞得費仕青忘了來真了,邊切邊流星趕月地往嘴裏塞。


    “嗨、嗨,噎住了,”


    突然間,雷霆一喝,費胖子正吃得興起,偷吃被抓了個正著,一驚一嚇,“呃”地一下子,還真被噎住了。一回頭後院的配菜房裏伸著鍋哥的腦袋。


    係著圍裙,一身便裝的簡凡哈哈大笑地出來了,費胖子噎得使勁直脖子,簡凡對這位的得性熟識之極,順手操著水瓢舀了半瓢涼水,直遞了過來,費仕青急了,就著大瓢咕咕嘟嘟喝了幾大口,直撫著前胸喘著氣,一嘴油花,又有點不死心的看著案子上的肉。


    肉已經被切吃了一多半,瘦的、半瘦連肥的都吃了,剩了一大塊肥肉。簡凡眯著眼壞笑著踢了費仕青一腳罵著:“越學越不學好,偷吃都學會了,你這政府幹部越活越不像樣了”肉還沒熟呢,再配上一大瓢涼水,等著拉肚子吧你。”


    費仕青撫著肚子嘿嘿嘻嘻傻笑了一會,滿不在乎地說著:“真好吃,拉肚子也值了,,鍋哥,再給撈塊瘦的嚐嚐,”


    “明天早上來,涼透了肥肉比瘦肉還好吃,現在味道還沒進去呢,,費胖,過了年忙啥呢,怎麽也不來看看你鍋哥。”簡凡說活著,把切剩下的肥肉扔進了鍋裏,蓋上了鍋蓋,邊撥拉著火,邊問著。費胖子沒搭這茬,反而神神秘秘蹲下來,抹著嘴問著:“鍋哥,老爺子在不?”


    “不在,去訂蝶球柴火去了,怎麽啦?。


    “沒事,我就問你上回那個事,沒啥事吧?”


    “上回?那個。上回?”


    “就元旦那會兒,咱們在盛唐那那那


    “噢”那不正在調查麽?哎。費胖子我到現在都沒供出你來啊,你看著辦帆”。


    “我知道了,你等等亦”


    簡凡陰陽怪調地調戲著費胖子。費胖子省得了,得得肥肉忽悠著又出了廚房,一聽車門響,簡凡暗笑著,這貨又整回好東西來了 果不其然,不一會費胖子提著兩瓷瓶酒直塞過來:“得,鍋哥,孝敬你的,,你自個留著喝,老爺子的我送家裏了。”


    兩瓶三十年陳釀汾灑,這禮簡凡可毫不客氣的笑納了,笑納了還不成。咋唬著費胖子道:“費胖子,這倆天你又是收買我爸、又是哄我媽。還捎帶收買我妹妹,我想你小子八成快來給我送了”好了 有事鍋哥給你頂著


    “嘿嘿”那是那是,我在市裏還不緊得靠鍋哥您護著。”費胖子笑吟吟的拍著馬屁。不料一拍、拍得簡凡有點得意忘形了,數落著道:“以後老實點啊,聽鍋哥的話,那娛樂場所整個一毀人的地兒,這當天要被派出所提留走了,你這入黨、提幹、考察,什麽什麽政治生命。馬上完蛋了啊,,對了,這是個好把柄小子,你把柄攢我手裏了啊,趕緊混,當了官我好要挾你


    “嘿喲,給你個臉麵你當屁股使喚呀?”費仕青一聽不樂意了,指著簡凡叫囂著:“什麽把柄,你敢說,我就先告訴你媽,把我哄夜總會。還給我找了倆小姐,完事了不給錢還讓我跑,我靠,我看你受得了還是我受得了


    “哈哈”你要有這膽子,還至於來收買我嗎?”


    簡凡笑罵著,又踢了費仕青一腳。沒踢著,看來有事正忙著,不理會費胖子,自顧自進了配菜房。


    知道沒什麽事了,也就是一問。費仕青當然不怕簡凡說,自然也不會說簡凡的不是,反正倆人幹黑事又不是一回了,費胖子卻是聞著鍋邊的香味挪不開步子了,幹脆又撈了塊瘦一點的,就著碗筷吃著,邊吃邊進了配菜房裏和簡凡聊著,簡凡正剔著一架羊骨,過了初十店開門。十二三開始縣裏要鬧元宵”那是一年生意最好的時候,八成這時候已經準備開了。幾架羊骨進鍋一熬。到時候又是一鍋美味的湯莫了。


    “鍋哥鍋哥,這行麽肉,這麽香?”費胖子又湊上來了。邊吃邊問。


    “豬頭肉,沒看見呀?”


    “我咋以前沒嚐過涅?”


    “嗬嗬,,豬頭越長越有樣,越來越好吃了唄。


    “切”指桑罵瑰、指著豬頭罵我是吧?哥們不在乎,明兒來了直接扛上一鍋回去。”


    “費胖子,再好吃的也能把你吃惡心了信不?就外麵那大鍋,盡你吃。撐你三天我怕你就不敢來了


    “嘿嘿,”這話我愛聽,那我得試試啊


    一個是剔著十月眼神專注,另位卻是在屋裏轉悠著,大概是吃得有心。肌,費仕青左尋右尋,拽了兩個青枝,又咯吱咯吱咬上了,這家夥屬牲口的,吃什麽都不忌口,而且在店裏是比自己家裏還隨便,平時呢,一遇上費胖子來,倆哥們肯定是吧唧吧唧說個沒完沒了,隻不過這次讓費仕青稍稍有點詫異地是,簡凡是有一搭沒一搭應著,全神貫注著盯著羊骨羊肉。敢情哥們還沒有一隻羊有看頭。


    一個幹著、一個吃著,見引不起簡凡的興趣來,費胖子尋思著話題說上了:“哎,鍋哥,我見著香香了”你見沒?人還領著男朋友逛大街呢,見了我還專門給我介紹了一翻,銀行的高管,開輛別克軍威,長的高大英俊,斯斯文文,那樣。是比你老人家要強不少啊,嘿嘿。”


    這倒沒刺激到簡凡,就見得簡凡眼皮也不抬地說著:“嗬嗬,費胖子,烏龍街上隨便拉一個和你一比,都是高大英俊、斯斯文文”你存在的意就是襯托別人,誰和你站一起都會有自信心膨脹的副作用。你不至於沒現吧?”


    “哦喲,別笑話我,,沒勁。我是替你有點不值唄。


    香香也真是,就跟故意似地。到我麵前拽拽,回頭再傳話給你,沒準就想故意氣氣你,哎”卑們倆呀,可惜,本來好好的一對”費胖子長歎著。


    這話,說得簡凡手裏刀一頓。停下來了,看看仰著脖子歎氣的費仕青,這個。可惜卻走出自真心覺得倆人可惜,隻不過時過境遷,簡凡已經沒有當初那麽多憤概和不平,釋然的說道:“有什麽可惜的?找了個,比我帥、比我好、比我有錢的,應該替她高興才對,比跟著我強多了,我們要還在一起的話,沒準我還是騎上自行車帶著她去租房,嗬嗬”費胖子,別光說我呀,你咋不把你女朋友帶來?”


    “那你等著啊,我去叫她去。讓你流流口水。”費仕青一聽,來勁了,剛走兩步,又回過頭來指著簡凡鄭重地說道:“我女朋友非常崇拜我啊,咱可不帶打擊人啊,你要敢損害了我的光輝形象,沒說的啊。把你妹妹賠給我,”


    “滾你娘的,,想讓莉荷揍你吧?”


    簡凡笑罵著,費仕青一溜小跑。還真去接女友去了。


    費胖子走了小店裏又回複了寧靜。


    這裏的生活水遠是如此的寧靜和富足,空蕩蕩未開張的第一鍋店裏。彌漫的香味之中,簡單和重複的勞作之中,簡凡從未感覺到心裏如此地寧靜。


    其實自己一直就非常寧靜,隻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動才跌落到喧囂之中,再一次重溫這種風平浪靜的生活時,不自然就有了彌足珍貴的


    。


    年三十的時候春晚放了一多半才趕回了家,年初三歸隊還車,以文物走私案牽頭的三個案子並案歸入了省廳麾下,接著下來是協調各地的警力追捕和對現在嫌疑人的加大審訊力度,幾個外勤都成了閑人,當天簡凡就拿著景文秀開的證明,6隊長、伍支隊長那兒一路綠燈,直接請了二十天休假,當天去當天回。又回到了這個讓自己萬般依戀的寧靜生活裏。


    生疏了,老爸常說的三天不動手生簡凡此時才感覺到了,再持起廚刀的時候,切出來的菜絲肉片大失水準。連妹妹都能看出來退步了;更背的是有一次居然走神,切了指頭一刀,現在還裹著創可貼。幾天之後才重新找到了這種感覺,現在有點懂了為什麽喜歡做菜做飯,在洗、摘、切、配的時候,在蒸、炸、煎、炒、燉的時候,那種全神貫注和心無旁鶩的狀態正是自己所需要的。食不厭精、塗不厭細的細致,不僅是對做菜的要求,更是對做菜廚師的苛求。


    那是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苛求、是一種由簡單演繹完美的苛求。


    廚藝之樂或許正在於此,簡單、繁瑣、重複、枯燥之後,恰就美味的那一刻,好像把你的精氣神全部匯聚到色香味和形意養之中,不管是席筵待客還是自斟自飲,看在眼裏、嚐在嘴裏、香在心裏,怎一個好字


    得。


    說穿了吧,簡凡還是覺得當廚子比當雷子,更適合自己。


    不一會,費胖子帶著他的第一任正式女友來了,簡凡又有點啞然失笑了,胖墩墩明顯有點營養過剩的一位胖妞,倒像費胖子的妹妹,臉上掛著幾粒淺淺的雀斑,不算漂亮,可也不醜,普普通通的一位姑娘。再一聽說是新分配進交通局的,不用說,肯定是費胖子老爹給兒子近水樓台先攬月了,沒準工作還是老公公給辦得。第一次見簡凡還有點靦腆,仁人就著店裏吃了一頓晚飯。飯間這一對有點含羞、有點親蜜、有點放不開的那種扭捏架勢,倒讓簡凡有點羨慕兼妒嫉了。


    不一定被美女挽著才叫幸福,像費胖子這樣拉著一位平平常常的普通姑娘,又何嚐不是快樂呢?


    整十八時,接到老媽催著回家的電話,簡凡才收拾著店裏,看看餘火能不能熬一夜,一切收拾利索才關門回家。


    於是,寧靜的一天,又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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