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高速路向南二十公裏第一出口,背向著大原的方向,夏利車停了下來,範晉陽拉了拉衣領,仿佛是坐車久了有點不自在似的,下了車,拔著電話,一連拔了幾個電話,確認兩個方向的高速路都沒有異常之後,這才真的放心了,最後一個電話卻是極盡謙卑的口氣邀約到:“喲喲,楊小兄弟呀,實在對不起,我剛剛得到消息,貨給你們帶出來了,已經上了大原的國道……再勞煩你們一程,沿209國道向西,我在路上等兄弟你……哎,這次要有假,你回頭揪我脖子上這六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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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電話同步接收的終端不光是簡凡,經偵支隊指揮室裏,一幹正心裏憂心重重生怕嫌疑人脫逃的專案組人員,聽到了這番對話個個臉色緩緩地放鬆下來,這麽說,魚還是鉤上。


    案件像一張網,絲絲相扣,而偵破也像一個網,拔出去的手機號碼,嫌疑人的住所、車輛、出沒地點,慢慢地劃出了一個清晰的輪廓,經偵支隊的伍隊長正匯總著最新案情,接駁著筆記本往投影上放出了勾勒出了關係樹,幾分興喜地說道:“根據技偵部門的移動信號追蹤,目前已經鎖定了這個團夥的嫌疑人有十二人,一號嫌疑人範晉陽夥同手下三人,正處在這個位置,繁寺縣境內,這裏有高速公路向南的第一出口,距大原市為五十七公裏;而二號嫌疑人胖東,現在處在市區杏花嶺區一幢單元樓內,重案隊同誌懷疑這才是真正的坐鎮指揮的角色很有道理………根據剛剛的通話錄音,我們推測,他們的意圖是轉而向北繞到國道上某一地點進行交易,而且現在貨物已經到達了交易地點,不到最後一刻,他們是不會亮出來的………我們建議,抓捕時間推遲。讓外線再行和他們交易,一次釘死,辦成鐵案。”


    煙氣騰騰的會議裏充斥著大案帶來的異樣興奮和刺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專案組的組長沉吟了片刻,掐了煙頭,拔了電話問道:“陸隊長,你們覺得這中間會不會還有什麽花樣?有沒有可能是調出我們的外線想吞了交易款。”


    “應該不會,如果他們想這樣幹,在服務區就動手了。兩名外線已經完全取得了他們的信任。”


    “好,注意安全,我知會繁寺縣公安局派出兩隊應急幹警在夏利車後方向設卡攔截,支援你們的行動。三組特警匯成一組,全部歸你指揮,一定要保障錢款和人員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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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裏看不到劍拔駑張的緊張,沿著國道向西的一輛豐田車裏,卻是洋溢著輕鬆的曖mei。俗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那是因為男女一塊幹活的時候,從調侃到**說不定還有發展到奸情的可能,簡凡此時倒沒有感覺到什麽恐懼啦、什麽擔心啦、什麽緊張啦,甚至連什麽任務啦都忘之腦後。


    這趟任務讓簡凡越幹越輕鬆,越幹越簡單,天上掉下來的豔遇還真撩得簡凡心裏直癢癢,接到了電話想也未想,跟著下了高速就拐著上國道了,其實現在巴不得倆人一直坐車裏瞎扯呢。


    胡麗君和隊裏通著話,差不多這是意料中的事,通完了話得意洋洋地一掛步話,不無得意地問:“喂,簡凡,你現在怎麽矢口不提打賭的事了,服不服吧?”


    “胡姐,咱們今天可是初次見麵啊,你還真舍得下刀這麽狠宰我一下?”簡凡半開玩笑地說道。


    “簡凡,你想賴賬可沒門啊,見了秦高峰我都照宰不誤,你信不?”胡麗君沒理會簡凡那茬,仿佛故意刁難一般。


    “信!不過,我可不想賴賬!”


    “這還差不多!”


    “胡姐。”簡凡想了個應對之策,暗自得意地說道:“剛才咱們說我輸了請吃飯是不?沒有附帶其他條件吧?”


    “是啊!”胡麗君應了句。


    “這就對了,吃飯我來請,現在咱們可以開始討論誰買單的問題了。”簡凡得意洋洋地說道。


    胡麗君驀地被逗笑了,笑了半晌才悻悻地啐了句:“賴皮!”


    車行進了十公裏,步話的通知後麵尾追的車輛折返了,看樣是回大原。


    車行進了二十公裏,專案組得到了新的案情,範晉陽一夥已經折上了國道,和簡凡相對開來,距離二十公裏。第二個振奮人心的電話響了,傳來了最後的交易地點,三十五公裏標示牌。


    車行三十公裏,接近交易地點了,簡凡隨意地問了句:“胡姐,大隊離咱們還有多遠?”


    “嗯,應該在七公裏左右,他們起步遲,不敢大張旗鼓,隻能不緊不慢跟著。”胡麗君說道,悄悄地瞥了一眼簡凡,現在這時候還真有怕這小子真像前回那樣掉鏈子,黑暗裏人看不清楚,不過聽聲音好像很平靜,胡麗君輕輕問了句:“你害怕麽?”


    “嗬嗬………你都不怕,我怕什麽?胡姐,你們平時抓人怎麽抓?”


    “很簡單,槍一逼住,讓他們幹什麽,他們幹什麽。”


    “喲,那倒是啊,這完全是個不對等的。”


    “嗬嗬……怎麽,難道你想和這些家夥們來個生死搏鬥?個人英雄主義在現實裏不適用。”


    “我什麽主義都相信,可絕對沒有個人英雄主義。”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選的路是對的,老老實實當個小內勤混份工資,現在外勤也不好當了,都在喊人性化執法,越來越重視人權,舉個簡單的例子吧,以前叫罪犯,現在都改稱呼了,叫嫌疑人,為什麽這麽叫呢,是因為法院未判決以前,他們還是人,是公民,隻不過有嫌疑而已。這就不好說了,磕著碰著個公民,那回頭找你麻煩還真頭疼。”胡麗君若有所思地說道,不知道為什麽發此感慨。


    不過簡凡卻不為然:“不對吧,胡姐,我們隊裏外勤抓回來的都灰頭灰臉的,那有你說的那麽文明?要是案犯老老實實地被逮回來了,嘿,他們還嫌不夠刺激。”


    “切,你們一大隊,整個就一土匪窩,抓得都是流氓痞子流竄犯,重案隊都是搶劫殺人爆炸和一些高智商犯罪,那能比麽?這高智商犯罪裏,你證據釘不全,回頭麻煩的是我們而不是他們。”胡麗君語帶幾分不屑地說道。


    “喂喂……咱們兄弟單位啊,你不能貶低我們抬高你們吧?”簡凡笑著應道。


    “我貶低的是一大隊,不過你嘛,可比他們要強不少……一會好好表現啊,你盡量拖時間,大隊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如果現場出現意外的話,那就得強行控製了,否則的話這荒山野嶺要跑上幾個,咱們來一千人都沒地兒找去。你放心,我在你身邊保護你,一會要驗貨,你要表現出非常鎮定來………”胡麗君不無擔憂地說道。


    正擔憂著的時候,被表揚了的簡凡又是揶喻地說了句:“喂,胡姐,好好表現有獎勵不?”


    這話說得曖mei之至,頗有幾分**的味道,不過還偏偏讓胡麗君生不起氣來,被簡凡又逗得撲哧一笑,剛剛緊張的幾分,又鬆懈下來了,這時候才發現,敢情自己是瞎操心了,簡凡根本沒有意識到真正的交易和試探是兩回事,壓根就沒緊張。


    五公裏,轉瞬即到,遠遠的車燈亮處,界牌下停著一輛五十鈴工具車,有人站在車前像是拋錨了一般,看著車號,簡凡此時又有點熱血沸騰的感覺了,一夜的幾次交鋒發生的這些事都是順利無比,又被胡麗君一路吹捧了一通,當個喬裝警察的自信和自得現在已經是大大地膨脹起來了,倆個人按著約定,一左一右下了車,站到了車前,對方的工具車後座門一開,得,又是何晉陽笑著下來了,老遠抱著拳喊著:“楊兄弟,告罪告罪啊,我可是大老遠繞著趕到這兒給你們送貨來了,倆位看真是信人啊。說啥時到就啥時到。”


    “哈哈……好啊,客氣話別扯咧,拿點真東西出來,現在可都四點多了,你老哥不會又把我叫這兒逗我玩吧?”簡凡笑著不軟不硬地說了句。


    “廢話不說了,老三,下貨。”範晉陽喊了聲。嘭嘭倆聲,倆人下了車,爬到車鬥裏往外遞東西,看樣子不輕,下了三件貨,一左一右抬著放到了兩輛車的中間,隔著不到十米,包裝是木條打得包裝,看樣子像零配件之類的貨物,範晉陽還提著一帆布包,也就著扔到了貨跟前,笑著道:“這是送的,兄弟這次可是破天荒了啊,壓了我們四個點,還附帶這麽多。”


    “有來有往,胖東哥說的不錯嘛,細水長流麽。哎,他怎麽沒來。”


    “他忙著呢,驗驗吧,轉悠了一晚上了,咱們早點完事,我們回大原,二位順道回陝南。”


    “哈哈,好好……”


    倆人寒喧著,握了握手,瞎扯了幾句,不過這話題實在不好拖,看樣還真是著急出手,範晉陽的一個手下都把羊角錘遞著上來了,簡凡看得暗笑,這群家夥,信譽倒還真沒得說。這陣勢不用驗都知道是真的。一動手,這才慢條斯理地敲了根木條,撕開了牛皮紙質的雙層包裝,便勁從壓成捆的紙幣裏抽了一小撂,隨手摸摸,嗅嗅、又晃著車燈看看,朝著胡麗君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胡麗君努努嘴示意著,叉在胸前的手已經是握到了槍柄,故意地大聲問道:“二剛,咋樣?”


    “沒錯,範哥給的是新貨,電版的。”


    “俄就知道錯不了,大原隻是範哥手裏有好貨。”


    這句對話讓在場的都放鬆了戒備,特別是讓範晉陽還頗為自得。


    不過事實卻是這句話傳到了四公裏外的車上,對話的信息是:真貨露出來了!


    兩輛悶罐子沒有標識的車裏,黑暗裏並排坐著兩隊特警,燈驀地亮了,通訊器裏響著:檢查武器,準備抓捕!跟著是嚓嚓嚓拉槍栓的聲音,有的隊員檢查著這時候才扣上了防護盔。大戰臨近,都充斥著一種異樣的激奮。


    十公裏外,繁寺縣調出的四十名幹警設卡的、沿路向抓捕地趕的,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


    …………………


    快點、快點、快點……胡麗君看著蹲在兩車中間驗貨的簡凡,心裏暗念了不知道多少遍,這個時候卻是比簡凡還要緊張,車裏司機、場上站著三個人,後麵還有一輛見過的小夏利,現場五個人了,有沒有武器還說不清楚,這肯定不是自己倆個人應付得了的事,這個時候最怕意外,萬一有所警覺,路沿兩旁就是莊稼地,開闊地一跑,不到兩公裏就是山地,大晚上漏一個都不好抓………


    與火急火燎的胡麗君相比,現場的簡凡可一點都沒感覺到有什麽緊張,第一封撬了三個口,抽了三次,都是真貨,做工非常精細,和前一日經偵讓自己辨認的最後那三張假幣模版如出一轍,乍一下子把這麽多錢握到手裏,就即使是假的也覺得實在幸福的緊………第二封,簡凡又撬了兩個口抽檢,每抽驗一次,都是仔仔細細看半天。等到再撬第三個口的時候,這範晉陽就按捺不住了,喊著:“喂,楊兄弟,你這不是逗我們玩呢吧?一個包裝撬三次?你得驗到什麽時候。”


    “範哥,你釣了我們一晚上,還不能等我們幾分鍾呀?”簡凡一副奸商的嘴臉,不冷不熱地噎了句。


    胡麗君一聽差點笑聲來,難得這小子這時候了還這麽鎮定,那範晉陽聽得這話沒什麽可反駁的,一擺頭,手下的一位蹭得一聲,拔出一把一尺多長的刀來,簡凡一見這架勢,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了,指著那人嘴裏喊:“喂喂,大半夜嚇唬什麽人呢?”


    一下子氣氛緊張了,胡麗君的手差點就把槍拔出來了。不過那人卻是沒有什麽過激的動作,踢著第三封包裝,奪奪砍了幾刀,嘩地一聲包裝紙全撕開了,燈光過處,俱是紅通通的百元大鈔,一腳踹到了簡凡麵前:“看吧!”


    看來,現在是對方迫不及待地要交易。


    “有啥了不起的。切!”簡凡悻悻的拍著屁股坐起身來,胡麗君暗暗地使了個到車後的眼色,這才看著範晉陽,非常不悅地說了句:“不就要錢麽?等著。”


    說著話老大不尿老二的得性,一步三搖地朝車後走,沒辦法了,這已經拖的時間夠長了,再沒有借口往下拖了,剛到了車還沒有開車廂,猛地聽得胡麗君在車前大喝一聲:“不許動,警察!”


    跟著是砰地一槍,簡凡心裏一個激靈,一骨碌就鑽到了車輪後頭蹲下來了,那個估計是彎腰撿刀的家夥,被槍聲嚇住了,雙手高舉著,沒等反應過形勢來,砰地又是一槍,五十鈴工具車輪“嘶”地開始漏氣了,胡麗君站在車前大喊著:“下車,舉起手來,再動打死你!”


    這聲音黑夜裏聽得格外悚然心驚,全身能起一層雞皮疙瘩鑽在車輪後的簡凡一看得,場上三個人,車裏倆人都舉著手,驚恐地看著胡麗君的方向,心下裏卻是暗道了句,靠,這娘們居然這麽野蠻?


    車後,槍聲聽得真真切切,三輛接應車風馳電掣地趕著。


    車前,胡麗君兩槍立威,貨前站著仨個,車站站著兩人,都舉著手,胡麗君叱了句:“簡凡,手銬!”


    “哎!”簡凡這時候膽大了,應了聲出來了。看著一群貨色這麽慫,膽色卻是又壯了幾分,胡麗君持槍上前幾步,嘴裏叱道:“蹲下,手抱頭……”。貨前的三人被這惡女人嚇得趕緊蹲下,簡凡樂得抓人了,扯著手銬,把範晉陽和剛剛持刀的馬仔銬到了一起,另一個剛有點小動作,胡麗君眼疾手快,一腳就踹倒了,又被簡凡摁著給銬了了正著。


    “蹲下,手抱頭。”胡麗君示意著幾步之外的倆人,這倆人看樣就是司機的角色,下了車就一直老老實實站著。一聽這話,又被槍指著,趕緊地老老實實蹲下來了。剛銬上的範晉陽瞪著簡凡和胡麗君,惡狠狠地說了句:“小子,想黑吃黑是不是?你們拿不走錢。”


    “嘿嘿!你見過這麽黑的警察麽?”簡凡嘿嘿笑著開了句玩笑。


    “老實點……”胡麗君槍指著前麵的,腳下卻是不停,抬腳踹了兩腳,撲通撲通倒了倆,仨人銬在一起,跟著一骨碌都滾地上了。


    看著跟前的仨個,槍指著眼前的倆,胡麗君此時是以一鎮毫無懼色,指揮著簡凡:“把這倆銬上。”


    “沒手銬了!”


    “車裏有,去拿!”


    胡麗君訓犯人一般訓著簡凡,簡凡悻悻跑回車裏抽著手銬上前銬人。心裏暗罵著。卻是沒想到這溫柔的警花一發飆一發威,實在是嚇人,別說自己,場上這幾個老江湖也被鎮住了。此時的場上已經成了一邊倒的局勢,三個人抱頭蹲地,另外倆人也蹲著,簡凡輕揪著其中的一個嚓地銬上了手腕,正準備把蹲著的另一個銬到一起的時候,卻不料恰在這時變生肘腋,那人如同脫兔一般,騰地起身了,而簡凡站立的位置恰恰堵住了胡麗君的射擊視線,胡麗君緊張地的一握槍柄沒敢開槍,驚聲道:“小心!”


    晚了,那人聰明之極,抱著簡凡當盾牌,擋著胡麗君,跟著是一個翻滾,倆個骨碌碌滾下了路沿。消失出了視線,


    胡麗君急步一跨,要去援救,不料一愣神之下,銬的三個同時發難了,一個伸腿一絆,胡麗君猝不及防被絆倒了,三個人乍見生機,呼啦一下子虎撲過來,胡麗君壓到了身下。跟著幾雙手,死死壓住了胡麗君胳膊,目的隻有一個,槍!


    砰砰砰砰……連續幾聲絕望的槍聲,胡麗君掙紮無望的時候,打光了槍裏的子彈,即便槍被奪了,也成了空槍!


    槍聲地寂靜的夜空裏傳得很遠,警報、警燈,聲音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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