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把這個集訓熬到結束了!


    學員們長舒了一口氣,教官們,長舒了很多口氣!


    最後一夜熱鬧得緊,各班的學員和教官在一起組織了個小型的聯歡,特招班裏倒也熱鬧,別看班裏不怎麽地,可也是人才擠擠,嘴快手快的裘剛居然能說一口流利的快板;英語過了八級的梁舞雲拉了幾個男女生,能情意綿綿的唱一曲泰坦尼克號;連肥嘟嘟的牛萌萌居然也能講個馬三立的笑話逗你玩;肖成鋼更了得,武校裏那幾招空翻、單手馬爬精彩之極,比耍猴戲還熱鬧!


    到簡凡被眾人推上去的時候,平時嘴損不饒人的簡凡這回被人饒不過了,牛萌萌捉狹似地帶隊喊著“叫你上你就上、扭扭捏捏像啥樣;叫你唱你就唱、吞吞吐吐不像樣!”。可把簡凡弄了個大紅臉,除了做飯還真沒有什麽才藝可展的,自小唱歌像牲口叫春、跳舞像毛驢撒歡,死活不開口,還是成鋼了解鍋哥的本事,提議讓簡凡來個口技,學鄉下的牲口叫。簡凡拗不過,還真來了幾口。先是老耕牛“哞……哞……”悠長的叫聲!跟著是小草驢“姆呦呦……姆喲喲……”一陣求偶聲音。爾後又是一陣“咯咯咯……蛋……”老母雞下了蛋撒歡的聲音;最後完事了一仰脖子,卻是夜半狼嚎,支著脖子那嗚的吼聲能堅持一分鍾,比青藏高原婉轉十幾拍的音節都不遜色!而且這聲音惟妙惟肖,簡直讓人要身臨其境了,聽得一幹隊友傻眼了。


    從小在鄉下滿山亂竄,雞窩狗窩牲口棚沒少鑽過,對鄉下的熟悉程度可要比城市高得多!


    完了,這下技驚四座,被人推著下不來台,還要來幾個。簡凡幹脆豁出去了,又來了個更生猛的,學著二狗打架,嘴裏叫著隻是一個簡單的“汪…汪…汪”音節,不過卻聽得出來是一個老狗和一個小牙狗在鬥毆,一曲叫完,四十個人早笑翻了二十對,誰也沒想到細眉粉嫩臉的簡凡居然還有這本事,這倒比英文經典還有感染力。


    一幹人捧腹之後倒暫且忘記了明日便要分別。弄哄哄兩個多小時快到熄燈才告結束,快出場的時候,簡凡看著楊紅杏在給自己使眼色,心領神會,很默契地一前一後下了教學樓,一眨眼,又成了肩並肩消失在操場的黑暗中!


    最後的這一周倆個人一直是這樣渡過的,散步已經成了一個默契的行為,談談瞎想出來的理想、談談連自己也搞不明白的人生、再談談彼此的大學生活,倒也為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楊紅杏從不掩飾自己喜歡簡凡這種愛玩愛鬧的性格,而簡凡也喜歡楊紅杏這種頗為強勢的做態,難得的是簡凡依然舊保持著倆人的純潔同誌關係,一點都沒有越軌行為。


    據說破壞男女間純潔友誼的最好方式就是上升到戀愛高度。這個高度嘛,明顯還是達不到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也沒機會沒時間,所以至今倆人還保持著純潔的戰友感情!


    倆人的出來的時候還沉浸在歡樂的氛圍中,楊紅杏仿佛對鄉下頗有興趣,簡凡就著這話題吹上了:“不是跟你吹啊,要冬天這個時候,我跟我爺爺就在山上下套逮兔子,一個冬天能逮好幾十隻呢!……我考試前就在鄉下,咦喲,漫山遍野核桃樹、一人多高的玉米茬、烤玉米、嫩核桃、小甜棗還有崖頭掛著的一串一串野葡萄,別提多好吃了………我回去就不想回來了,我媽每次訓我,都說把我趕回老家種地去,其實我巴不得呢!嗬嗬……”


    簡凡其實很享受農村的生活,不過在人聽來這話裏就有點沒心沒肺沒追求了,暗夜裏楊紅杏剜了他一眼,跟著頗有點姿態的說道:“簡凡,我發現你有點不求上進啊?就支著架準備回烏龍縣?沒想過別的出路?”


    “啊!?誰說的,我怎麽不求上進了,你以為我不想啊,我還想進公安部呢?那得有人要我不是?”簡凡聽著,隨口就對上了。


    說話的時候,楊紅杏是正向走著,而簡凡是背著身倒過來走,夜色很暗,隻是朦朧地看到美女的影子,不過在這種朦朧的環境裏,卻可以無限製意淫,麵對麵更有味道不是。隻顧著胡思亂想帶胡扯,而且向來過了今天不想明天的簡凡還真是沒想過這麽深刻的問題。


    楊紅杏百無聊賴地踢著步子,話裏口氣帶著隨意地說道:“進公安部你沒想,可留市裏多多少少還是有可能的吧………簡凡,咱們這個特招班可都多多少少有點特點,都有那麽層關係背景,梁舞雲是市局梁局長的本家;淑雲她爸在消防總隊;牛萌萌他老爸是汾河看守所的所長;連那個蔫不拉嘰的楊國江,雖然在縣裏的,可來頭也不小,海風煤焦化集團是人家家裏的產業;最不怎麽地的肖成鋼人家叔也是法製科科長………我就納悶了,你的背景在哪兒?”


    楊紅杏不知道為什麽說了一個倆人都沒有涉及到的話題。


    簡凡發愣了:“我沒什麽背景,哎,不對,有………我叔是烏龍縣城關派出所所長,這算不算?”


    “有點太低了吧,還有嗎?”楊紅杏道。


    “沒啦,我家就這一個當官的!”簡凡釋然了。


    “你真就鐵了心回烏龍縣裏,一點都沒留下的心思?”楊紅杏的口氣裏,反問的味道很濃。


    “咂咂咂………”簡凡吧唧了幾下子嘴巴,一下子被打擊到了現實的漩渦裏,有點悻悻然:“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啊!你得替我保密!”


    “說唄,和我有什麽不敢說的,我的嘴可比你的嘴牢!”


    “我其實有一個理想啊!一個很遠大的理想。”


    “是嗎?天上紛紛掉鈔票,天下美女任你泡?哈哈……”


    楊紅杏說著便即笑得停下的步子。


    簡凡有點糗,趕緊否認道:“不是,那是開玩笑………其實我最喜歡的是做飯做菜,我想開一家自己的飯店,我想掙下夠這輩子花的錢,然後把我爸媽接到我身邊享福,一年隻幹半年,剩下時間呢,回鄉下玩去,嗬嗬……本來就要付諸實踐了,誰知道鬼使神差地居然考上警察了,實話對你說吧,我當年連高中都沒考上,大學更沒考上,這考警察,我都不知道怎麽考上了!……這這……哎,考上這麽一回,就把我這遠大理想,一下子全給幹得破滅了。那我能怎麽辦?回烏龍縣唄,別說我不想留,我就想留我也留不下呀?”


    簡凡不無失望地說道,說得好像這是平生的一大憾事。


    “那你想留下嗎?”楊紅杏笑著問道。


    “怎麽說呢?要掙錢呢沒準就想留下,可要當警察呢,我是想也不敢想,就那點工資,在省城要活得多累呀?回到老家,房子店麵工作都是現成的,有錢的多花、沒錢了也能過,不用操那麽多心!……我這人懶,實在不想受罪。”簡凡還是一副懶人得性,話裏還是不求上進。


    楊紅杏隱隱晦晦說道:“其實有人幫你的話,也很容易,即便是回了烏龍也能再調回來!”


    簡凡馬上否定了:“不可能,我家可沒那本事,也沒那親戚,我壓根就沒敢想!”


    楊紅杏頓了頓,想了一會才繼續說道:“調工作沒有那麽複雜,特別是一個係統裏,人際關係說簡單也簡單,前些年外麵有個笑話說公安局裏,新分配的小警察扯著嗓子一喊叔叔嬸嬸舅舅姨父再加老丈人丈母娘,差不多就把院子裏的人叫全乎了。每年子弟裏複員的、考上分配的、轉業的、考不上的,差不多都在公安局,一家兩代很常見、一家三代不罕見!”


    “這我知道呀?要不是我二叔,我這輩子都和公安局沒什麽緣份;我們縣裏那毛局長,家裏有八口人,除了老的走不動的、小的還在上學的,有六口全塞公安係統裏了,哈哈……這太正常了。”簡凡笑著說道,見怪不怪了已經。


    “是啊!這不就簡單啦,其實稍有點關係就能扯起來,你為什麽不動動腦筋?這麽大了還一直把爸媽掛嘴上呀?”楊紅杏反問了句。


    “哎喲……腦筋好動錢難拿,我去那找那多錢去?我才不想那些呢,他們把我塞那算那,反正端上一碗公家飯我就跟我媽能交待了。其實回烏龍縣挺好的,守著家守著爸媽互相有個照應!不一定兒子出息就什麽都好吧?我給你舉個實例哦,我家小區裏住的教師倆口,大兒子在北京、女兒在美國,一個碩士一個博士,夠出息吧?老頭老太太可憐得要命,我就給老頭買過一回豆漿,老倆口見了我比兒子還親,看著人都心寒………我離不開爸媽,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吧?再過幾年,嘿,他們沒準還離不開我呢?嗬嗬!”


    簡凡道出了真實的想法,不管在社會大熔爐裏還是警營這個大熔爐裏,自己隻是一塊頑鐵而已。熔成了方的圓地長的短的,那可不是自己當得了家的。不過家庭的生活,那個簡單的生活還是當得了自己的家的。


    楊紅杏恨鐵不成鋼一般叱了句:“嘶,你這麽這樣?平時看你挺有主見的嘛,好吧,我就問你一句,你…真的一點不想留在省城!如果你想的話,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比如,求求我呀什麽的……”


    “啊!?你!?”簡凡愣下了神:“什麽意思!哇……你不會來頭大得不得了吧?”


    “我爸在司法局!”


    “司法局,管用嗎?”


    “局長,你說管用嗎?”


    簡凡呃地噎了一家夥,喉嚨裏支吾了半天沒說上話來,這家夥整了半天不知道自已身邊這位就是**,就不算高幹,算個中幹看樣沒什麽問題,怪不得平時頤指氣使,咋唬得別人一愣一愣,連教官都讓著三分。


    “怎麽啦,嚇著你了!”


    黑暗中楊紅杏的口吻裏有幾分揶喻和得意,原本以為簡凡死皮賴臉纏了自己幾次或許是另有所圖,在此之前頗為慎重,不過後來越來越發現,簡凡是個很純粹的人,是那種純粹愛玩的人,而且是個純粹的官場盲,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關竅,不過越是這樣,倒更讓楊紅杏覺得簡凡可愛了。


    簡凡瞬間又換了一副清高的口吻道:“我又不是違法犯罪份子,怎麽會被嚇住?理論上講,公民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這不正是司法的真諦的嗎?”


    “所以,你回烏龍縣城、人家都分配在市局也是平等的嗎?”楊紅杏刺激了句。


    簡凡臉皮不是一般地厚,接了句:“是啊!有時候我不做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


    “咂……你別貧了,我給你說正事,你要想留下,我讓我爸幫你說說話,不過該花的錢你得花到,其實走對路子了也花不了多少,幾萬塊而已,留到市裏那個科室或者派出所,多好,不比你回縣城裏強呀?”楊紅杏說著不耐煩了。


    簡凡馬上搖頭不幹了:“幾萬塊?不幹!我都這麽大了,我再回去問我媽要錢,我可好意思呀?就有我都不送。憑什麽呀?”


    楊紅杏被氣得頓住了腳步,無可奈何地說道:“你……你這麽這麽沒出息啊!?我借你行了吧?”


    “不要!我憑什麽要你的?再說還得還呢?就留市裏,實習期工作不夠兩千,我不吃不喝也得白幹好幾年,我有病呀!”簡凡道。


    “……你,你真有病啊!算了,……我懶得跟你說。”


    楊紅杏幾句不合心意,瞪了瞪眼,蹬蹬幾步掉頭朝寢室走去了。


    “嗨嗨……你別走啊!我還有話對你說呢!”簡凡招著手,想攔又沒來得及攔。


    “不聽!”楊紅杏斬釘截鐵地說了一句。


    “那明天請你們吃飯呢!”簡凡又喊著。


    “不吃!”楊紅杏氣咻咻地說了句,跑得更快了幾分。


    看著那俏影快步到了寢室口上了樓,簡凡大呼失策地直拍腦門子,猛地想到準備了好長時間的甜言蜜語,壓根連一句還沒說呢!原本想著最後一天散步的機會沒準能有點效果,這倒好,三句話不對胃口,鴨子還沒進鍋就撲愣愣飛了!


    咂咂咂………簡凡惋惜地咂吧著嘴,非常惋惜,簡直惋惜得要命!我真是有病啊,我給她說這些幹嘛!?說翻臉就翻臉,哥們連個吻別還沒來就跑了,看這事鬧得…………


    【那個……喝多了點啊,我回來遲了!老婆已經罵了,大家別拍我了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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