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打開了心扉,淩雲誌和鬱心怡靜靜地品味著那份悄悄流淌的喜悅和甜美,手牽手來到了一個集市的門口,信步而入。


    所謂的集市其實就是一個大廣場,廣場四周搭滿了高台和帳篷。廣場中到處是往來的人流,熱鬧非凡。


    高台上是高聲叫賣的商人,隻見各式各樣的貨物:東方的魚、鹽、紫、綌;西方的皮革、文旄、鐵、池鹽、玉器;南方的長鬆、文梓、楩、楠、豫章等木材,犀、兕、麋、鹿、象等野獸,羽、翮、象牙,犀、兕的皮革產品,黃金、銅、錫、青等礦產,珍珠、橘、柚;北方的犬、馬、橐駝、棗、栗;各式各樣的兵器……交易的物品琳琅滿目,一路行過,淩雲誌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淩雲誌不時地在玉器、珍珠攤前駐足,玉器的工藝仍不及店鋪中的,珍珠多為普通圓珠,卻價格不菲,淩雲誌對經營珠寶首飾更有信心。


    遠處人頭湧動,圍著一個高台,男女老少個個神色興奮,都往台邊擠去,陣陣叫喊聲從台上傳來。一群身穿勁裝、腰懸刀劍的大漢在維持著秩序。


    淩雲誌牽著鬱心怡的小手,好不容易才擠到台前,定睛一看,原來是拍買奴隸的高台,此時女奴們幾乎一絲不掛地在高台上走來走去,場下的哄聲陣陣,不時地有人揮臂叫嚷著價格,時間不長,台上的女奴就已經所剩無幾,而且價格也逐漸地降低,看來已近尾聲了。


    鬱心怡月眉微蹙,眼透厭惡,顯然非常討厭這種場麵,小手拉著淩雲誌,向外用勁,想離開這裏。


    淩雲誌是頭一次看到買賣奴隸的場麵,有些好奇,眼見不過如此。對於將人作為商品來買賣這種不人道的行為,他也感到厭惡,轉身準備隨鬱心怡離開。


    忽然台下傳來女人的驚叫聲和人群傳出的嘩然,淩雲誌和鬱心怡不禁回頭看個究竟。


    隻見台上的女奴已經不見,隻有一個穿著短褲、桀驁不馴的少年奴隸站在台上,強壯黝黑的身上布滿了鞭子的血印,當然人群驚叫和嘩然不是為了這些血淋淋的鞭印,也不是因為他的手上腳上綁的鏈子,是因為人們感覺到了威脅,一頭蓬亂的短發,過早經曆風霜曆練的五官,渾身散發出逼人的煞氣,配上他那惡狼般冰冷的眼神,看上去就像一隻草原上凶猛的野獸,使人很遠就能聞到危險的氣息。


    這少年給淩雲誌的第一印象就是凶殘無比,擔心鬱心怡驚恐,急忙向她看去,意外!隻見鬱心怡專注地盯著那男奴,黑寶石般美麗的杏眼,沒有露出厭惡和驚恐,反而露出一絲驚奇和憐惜。


    心中奇怪,淩雲誌不禁又轉過頭去細細打量,這次少年男奴給他的印象又與前次不同,他有些明白鬱心怡為什麽會露出那樣的眼神。


    那少年竟然擁有一身不俗的內業,不具有內業的人是很難看出來的,修煉內業的人都會具有一種氣勢,一種身體由內而外自然散發的氣勢。此人雙眼透著憂鬱和冰冷、對生的渴望和對人世的仇恨,反差如此大的眼神竟然會從同一雙眼睛中表現出來,反而使他顯露出一股獨特的卓爾不凡的氣質。


    一個身穿華麗服飾的肥胖中年人厭惡地看了少年奴隸一眼,然後麵對人群,臉上掛滿了笑容,“各位,此次拍賣會隻剩這一個奴隸了,廉價出售,隻收十個銅子,哪位想買請出價!”


    人群一片寂靜,最便宜的奴隸也得一百個銅子,這個奴隸的價格非常便宜,不過,沒有人會買一個像狼一樣桀驁不馴的奴隸,而且還危險無比。


    半天沒人應聲,鬱心怡身子一動,淩雲誌伸手按住了她的香肩,舉手大聲道:“此人我買了。”


    人群一陣騷動,紛紛愕然朝聲音傳出的地方望去,隻見一位豐神俊朗的男子神情自若地高舉著一隻手,他身邊還伴著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少女正以充滿傾慕和欣慰的眼神看著那男子,顯然對男子的舉動非常滿意,好一對金童玉女!眾人在讚歎他們容貌俊美的同時,也在嘲笑他們是一對傻子。


    高台上的奴隸驚異地望向淩雲誌,顯然他也沒想到會有人買他。


    華服肥胖中年人急不可耐地大聲喊道:“成交!”連等待繼續喊價的意思都沒有。


    交完錢,人群逐漸散去,那少年也被帶到了淩雲誌、鬱心怡的身邊,解開鏈子,交割完畢,華服肥胖中年人帶著那群大漢離開了集市。


    少年冷冷地望著淩雲誌,那眼神就像沒把這個買下他的人當成一個人,而仿似看一塊石頭或是一顆樹什麽的,不管是什麽,總之都不會是一個人。


    淩雲誌對這冰冷而充滿了野性的少年微微一笑,和聲道:“你自由了!”


    野性少年非常意外,站在原處,默然不語,雙眼依舊冷冰冰地盯著淩雲誌。


    鬱心怡也有些意外,美眸中透出驚喜,她探起身,用柔軟的櫻唇在淩雲誌的臉頰上印了一下,然後嬌羞地低下頭。


    意外、香豔的一幕讓淩雲誌驚喜萬分,如在夢中,用手摸了一下臉頰被親過的地方,然後調皮地把手指放在鼻端聞了聞。


    他自然明白這是美人對自己仁義心腸的獎賞。


    鬱心怡抬起頭來,正好看見淩雲誌的調皮舉動,讓她本來就嬌羞紅暈的俏臉更加紅了,狠狠瞪他一眼,然後低頭淺笑。


    淩雲誌心中像有蜜糖在散開,充滿了甜蜜,見野性少年仍然站在原處,柔聲說道:“你可以走了,從今天開始你自由了。”


    淩雲誌與鬱心怡溫馨的一幕,也軟化了少年眼中的冰冷,美好的事物永遠是感人的。在台上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這位美若天仙少女眼中的憐惜,那對他來說,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淩雲誌的兩次眼神變化,他也深有感觸,這對超凡絕俗的情侶帶給他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情感,那種情感的滋味讓他悠然向往。


    “仇戈願為主人之奴!”少年忽然跪在地上,以生硬的語氣開口道。


    淩雲誌淡然一笑,道:“每個人都有生的權利,生的自由,而這些都不是金錢所能衡量的,區區十個銅子,豈能決定一個人的一生。你自由了,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望你好自為之,不要辜負了一身不俗的本領。”


    淩雲誌的言語給鬱心怡、仇戈的傳統意識帶來極大的衝擊。尊人輕物,這在當時是一種難以想象的觀點,鬱心怡低頭凝神沉思其中深遠的內涵,仇戈的感受更直接一些,他直覺此人能給他帶來安全和讓人憧憬的未來。


    “仇戈身無去處,還請主人收留為奴。”仇戈眼睛中難得地透出一絲暖意。


    “為奴之說,休再提起。嗯,實在無處可去,你就跟隨我吧。”想到即將遠行,自己身邊正缺人手,淩雲誌還是決定留下仇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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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雲誌、鬱心怡帶著仇戈回到書雲軒,兩位老師已然在等他,而且還有一位臉上帶著圓滑笑容的年輕人,淩雲誌和鬱心怡給老師見了禮,然後讓仇戈見過兩位老師,介紹他時,淩雲誌介紹說是自己請回的武士。


    仇戈欲解說,淩雲誌瞪了他一眼,遂不語。


    淳於髠、鬱林見多識廣,已然看出仇戈是名奴隸,淩雲誌既然這麽介紹一定有他的道理,兩人也不點破,與仇戈寒暄了幾句,仇戈冷冰冰地問十答一,兩位老師也不見怪,一笑而過。


    淩雲誌急忙喊來順兒,讓他領仇戈去梳洗打扮、安排住的地方。


    淳於髠這才把身邊的年輕人介紹給淩雲誌,此人姓董名先良,淳於髠對他的經商才能推崇備至。


    鬱林道:“雲誌,你父親已經找過我們,按照陶家的祖訓,你應該外出經商了,所以學習到今天結束,明日我和淳於兄準備返回稷下學宮。”


    “謝謝兩位老師的辛苦,臨去之前,還請老師教誨!”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淩雲誌聞言還是露出不舍的神情。


    淳於髠道:“此次雖然是出去經商,但不可忘記學問和武藝,需勤加溫習。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出外要多觀察,勤思考,增長見識,有所作為。此次外出經商是否已經有所計劃?”


    “弟子今日與心怡一起遊覽了一下陶城的店鋪、集市,發現珠寶首飾大有可為,所以準備從事珠寶首飾經營,而越國多能工巧匠,第一站準備先到越國都吳城,弟子愚鈍,還請老師指教。”淩雲誌恭敬地說道。


    淳於髠與鬱林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謀而後動,大有可為,淳於髠望了董先良一眼,然後對淩雲誌說道:“我們哪裏懂得經商之學,幸虧我早有準備,否則還真叫你給難住了。這位董先良擅長經商,我特意找來幫你的,你不如請他指教。”


    “董先生,請指教。”淩雲誌從善如流,馬上對董先良一禮,道。


    圓滑笑臉依舊,董先良回了一禮,謙恭道:“指教不敢,如主人不嫌,學生即為家臣,主人可直呼我的姓名。”


    “孔子雲:三人行,必有我師。先良不必過謙。”淩雲誌道。


    “學生認為,做一個成功的商人必須以人為本,誠信為先。所謂經商就是經營人之**,人餓販之於糧,人美販之於服飾之物,商者所經營無出其右。所以商者必須了解人的**所在而經營之,則無往而不利,正所謂商道即人道,不可不了解;經商必先經營誠信,誠信足,則財富聚,此為天道。公子能看出人美之不足,已得人道,隻要再附以天道,天下大可去的。”董先良道。


    董先良懂得‘以人為本,誠信為先’的道理,確實是一位難得的人才。


    “先生高論,雲誌受教。還請先生協助雲誌,共創經商大業。”對於人才,淩雲誌自然不會放過,馬上對董先良發出了邀請。


    “臣下董先良見過主人,願聽主人驅遣。”董先良上前對淩雲誌行了一禮,高興地說道。


    淩雲誌見董先良同意跟隨自己,心中欣喜,忙又喊來順兒,讓他給董先良安排住處,董先良隨順兒去了。


    “雲誌,以後一定要善待董先良、仇戈二人,此二人都是忠良之相。”鬱林忽然吩咐道。


    淩雲誌心中一動,記住了老師今天所言。他看了鬱心怡一眼,然後在鬱林身前跪下,道:“師傅,弟子想請師妹跟隨相助,還請恩準!”說完,心中忐忑,這是變相地求婚,不知老師會如何回答。


    鬱心怡聞言,出塵脫俗的俏臉騰地紅了起來,羞澀地低下頭,一副坐臥不安的樣子,不過沒有羞澀而去,顯然也想馬上知道父親的態度。


    “可以!嗯,你們倆商量一下啟程前的準備,我們回去了。”說完,和淳於髠飄然而去。


    沒想到事情這麽簡單就解決了,淩雲誌呆愣了半天,等他回身時,兩位老師已經走得不見人影。


    鬱心怡羞澀、驚喜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一溜煙地跑出門去。


    淩雲誌整理了一下情緒,正準備去探望一下仇戈、董先良,隻見順兒氣惱萬分地跑了進來,一臉的無可奈何,“主人,那位仇戈簡直不可理喻,你快去看看吧!我給他單獨安排了臥室他不住,非要住在主人的外室,還說什麽他以後就是主人的奴仆,保護和侍候主人就是他的職責。我怎麽勸他都不聽,還把我的行李扔了出來,他搬進去住了,我一說他,他就用冷冰冰的眼神看我,看得我心裏直發毛。”


    淩雲誌沉吟了一下,笑道:“順兒,他願意這麽住就隨他吧,你暫時就住他的房間,當然每天侍候我的事仍是你的,他隻負責我的安全,你看可好?”


    順兒也習慣了淩雲誌的平易近人,嘴一噘,不情願地說道:“好吧,誰叫我凶不過他呢!”


    順兒的樣子把淩雲誌逗樂了,安慰道:“你是跟我的老人了,仇戈是我的朋友,剛來,是個新人,你這老人得照顧點新人吧,是不是?”


    順兒聞言高興起來。


    “順兒,走,我們去看看仇戈、董先良。”淩雲誌道。


    淩雲誌來到董先良的住處,問了問寒暖,閑聊了一會兒,才離開。


    然後向自己的臥室走去,淩雲誌住的地方是三間室,最裏麵是他的臥室,外麵一間外室,原來順兒住的,一間堂廳。


    來到外室,隻見仇戈穿著一新,見淩雲誌進來,準備大禮參拜,淩雲誌連忙攔住,說道:“仇戈,以後千萬不可再行大禮,你我是朋友,再者我這人最不喜的就是繁文縟節,人之交往在於心,而不在於虛禮,你說是嗎?”


    “上下有別,禮不可廢!”人冷,說話也冷巴巴的,順兒看見他不自覺地就站得遠些。


    淩雲誌暗自歎了口氣,這少年一定受過很大的傷害,看來隻有慢慢地改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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