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實之後,似乎就沒有陶念的事了。但陶念卻繼續刷著存在感,說:“剛才叫人走開,是為了防止他們受到陰氣的影響,同時也避免相互驚擾。”


    這倒有可能是真的。


    若問為什麽屋內還有幾個人,並不會受到陰氣影響,那自然是陶念護住了。


    護住少數人,護住關鍵的人,而絕大多數人,則自想辦法、自找出路。


    所有人都是這樣做的。陶念提前疏散眾弟子,算是能夠為眾人著想了。


    於是乎,桑德宇向陶念鄭重道謝。


    道謝的話,桑德宇張口就來,並顯得非常誠懇。


    呂林蘭感覺差不多了,就招呼邱書儀、東方以巧走回原來的位置。


    是的,表演得再精彩,最終也得謝幕。


    最後,還是以桑德宇、呂林蘭為主,商量林景勝事件公告的事情。陶念,連帶潘奇水,就跟邱書儀、東方以巧一樣,淪為背景。


    ——


    商量的過程,就忽略了,此處隻說結果。


    事件的經過,不能隻有一個版本。必須由一個版本掩蓋另一個版本。但其實被掩蓋的另一個版本依然是假的。


    這就好像以前說過來,熊孩子把成績單上的十九分改成七十九,然後再改成九十九。家長一看,大怒,一個耳光就扇了過去:明明隻有七十九分,居然還敢做假。但家長轉念一想,其實七十九分也算不錯了。要知道,這熊孩子平時都是及不了格的。於是又發了兩百塊錢獎勵。


    人們的心理,普遍是這樣的。對公告,不信任。他們信任的是,公告背後的隱情;他們信任的是自己的推測。那麽好,現在商量的結果,連公告帶隱情都有了。公告部分,故意留下明顯的瑕疵,指向那個同樣虛假的隱情。


    呂林蘭對於這樣的做法,早就由熟練變為自然。而桑德宇,其職務,歸根結底算是政客一類的職務,因而他對這些,也同樣駕輕就熟。


    ——


    最後的公告,字數極少,不可能囊括整個事件。而這一切,又必須以事情為基礎。所以,不說事情,又是不行的。


    公告版和隱情版,兩個版本的這一部分事情,是相同的:


    林景勝使用爐鼎,修為大進,晉階至金丹大圓滿,引來元嬰雷劫。


    羅立軒趁著林景勝渡劫的機會,潛入林其洞府,奸汙其爐鼎。


    爐鼎,是專業的,本來不應該有貞操之念,但那個爐鼎讓林景勝修為大進,眼看著就要晉階元嬰,爐鼎立下如此大功,逍遙的日子就在眼前,因而當即就拾起了貞操之念,要為林景勝守節。


    爐鼎不從,羅立軒強行為之,其間,羅立軒重傷了鼎爐。


    林景勝因為心神不寧,渡劫失敗。但由於他準備充分,關鍵時刻不僅保住一命,並且修為也隻是降到金丹中期,跟其原告基本持平。


    林景勝回到洞府,發現一片狼藉,爐鼎奄奄一息。感懷爐鼎的饋贈,激憤異常。喂了一顆丹藥之後,便立即追出洞府,怒扁羅立軒。


    後來,二人被桑德宇趕來勸開。


    林景勝回洞府照顧鼎爐,不提。


    幾天之後,那個爐鼎終是未能救過命來。臨終之時,林景勝向其發誓:定殺羅立軒為其償命。


    羅立軒這邊,潘奇水辭去家臣之職,要離開炎龍宗。羅立軒挽留無果,最後再相送一程。


    林景勝得知羅立軒行蹤之後,誤以為羅立軒要離開炎龍宗,情急之下立即追襲,不顧羅立軒有元嬰修士潘奇水保護的情況,全力鬥之。


    ——


    其後,戰鬥的結果,出現了分岔。


    隱情版說的是:


    林景勝趁潘奇水一時不留神,殺死了羅立軒,然後主身就跑。


    潘奇水為主報仇,必斬林景勝,勢必追擊。


    畢竟是元嬰對金丹,很快,潘奇水就擒住了林景勝。


    這個時候,呂林蘭等四人來了。


    呂林蘭曾經身為林景勝的徒弟,雖然已經出師,但不忘舊時情分,故此向潘奇水救情。


    求情,自然不能空口白牙,還需要拿出一定的東西作為補償。


    呂林蘭到底拿了些什麽東西,就沒人知道了。


    潘奇水也開出價碼:林景勝必死;但如果呂林蘭親自動手的話,倒也可以由死亡改成廢人。


    為了防止呂林蘭鑽字眼找空子,潘奇水重點提到,必須廢除林景勝的修為。


    修仙之人,被廢除修為,再扔回人堆裏麵,必然會生不如死。那滋味跟死亡比起來,很難說清楚到底誰高誰低。


    呂林蘭動手了,一下就把林景勝的魂魄打離了他的身體,也就是植物人了。


    ——


    公告版自然不是這樣的。


    把隱情版當作事實的話,就會有林家的人,不問前因後果,直接找呂林蘭算賬。他們可以聲稱,不管前因後果怎樣,反正最終,是呂林蘭動的手。


    所以公告版要抹去這個虛假的真相。


    公告版說的是:


    那羅立軒,金丹後期修為。雖然少了實戰,養尊處優,但也弱不了林景勝多少。


    林景勝要殺羅立軒,本來就並非易事。再加上羅立軒身邊有個元嬰潘奇水,林景勝就更加不要想了。


    戰鬥呈膠作狀態。林景勝死戰不退,而潘奇水也顧及到羅立軒與林蘭的婚事,不方便重傷林蘭的師父林景勝。


    這個時候,呂林蘭等四人到了。


    羅立軒曾經調戲過呂林蘭,被呂林蘭引為大恨。此時,呂林蘭看見林景勝與潘奇水鬥得激烈,瞅了個空子,就把羅立軒抓住了。


    潘奇水大急,欲救之。呂林蘭說,敢過來就立馬殺了羅立軒。


    於是潘奇水又調頭抓了林景勝,說,你敢殺了少爺,我就立馬殺了你師父。


    林景勝卻喊,叫呂林蘭不要管自己,直接殺了羅立軒。並說羅立軒是做盡了壞事的人渣等等。


    呂林蘭的打算是,抓著羅立軒離開原地。


    潘奇水看穿了呂林蘭的打算,知道羅立軒被呂林蘭抓走之後,仍然難逃一死。然而,雖然難逃一死,但畢竟現在沒死,所以潘奇水遲遲不敢上前。


    林景勝則趁潘奇水一個疏忽,脖子直接在潘奇水架過來的利刃上抹了一下,自戕了。


    自戕是自殺的一種,指的是帶有明顯傷害性動作的自殺。


    林景勝死了,潘奇水也就失去了要挾呂林蘭的憑借。呂林蘭當即飛身離開,然後把羅立軒的人頭扔給了潘奇水。


    最終,林景勝被炎龍宗救了回來。但由於他傷勢過重,耽誤了救治時間,所以最終就隻能維持在離魂狀態,也就是植物人。


    相信林家看到這個公告版本之後,不會有人去找呂林蘭算賬。


    ——


    兩個版本,又另外涉及到兩個人:一是那個爐鼎,二是羅立軒。


    在那兩個版本中,這兩個人都死了。於是乎,要麽,需要把這兩人弄死;要麽,得把這兩人弄走。弄走的話,得遠遠的,讓其終身不得返回北地,最好連音訊都沒有的那種。


    兩人中,爐鼎比較好辦。


    那個爐鼎,說起來是築基,但其靈力不能外放,除了有修為,其它什麽都不行,比起凡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人的能力弱了,其活動範圍也就小了。因而這人可以帶走。


    桑德宇問:“接下來不知呂道友走得遠還是不遠?”


    “免了,”呂林蘭說,“我不會帶那個爐鼎上路的,你得找別的人。您別看著我身邊好像又多了一個人,但是,是重大毛病的人,我是不願帶在身旁的。我也不管那個爐鼎有什麽苦衷,我隻知道,她妥協了,她自願墜落了。”


    “唉,你呀,太認真了!”桑德宇道。


    後一個人,也就是羅立軒,就比較難辦了。他可不比那個爐鼎,活動範圍太大了,因而這人放了的話,還真不如殺了。


    但是,潘奇水就在這兒,談論殺羅立軒的事,是不是合適呢?


    潘奇水說:“我的意思也是——”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但是我不能親自動手。這就跟呂道友不能親自擊殺林景勝一樣。”


    潘奇水這兒沒問題,那羅立軒就算是死定了。


    ——


    桑德宇說:“為政者,每當動蕩發生之時,最要緊之事,就是使之平穩。林景勝此事,令鷹獵峰失了峰主,令林家失去了老祖。有覬覦峰主之位的,必然蠢蠢欲動。另外,林家以往得勢,那些被他們欺壓的家族,勢必也會反撲。因此,不知道呂道友能否再擔一個虛名?”


    “你幹脆把話說全了,我再考慮能還是不能。”呂林蘭說。


    “就是說你,呂林蘭,曾經是鷹獵峰弟子,學成之後遠走他鄉,拜入大陸東邊的東元派,修為進益,晉升金丹。此番回到故裏,恰好遇到此事。故眾人商議之後,認為由你掛名當擔鷹獵峰峰主,比較合適。


    “當然,你隻是代理。是在鷹獵峰弟子還沒有成長壯大之前,暫代峰主職位。


    “並且,你也不是常務,就隻是掛個名兒。由於你還有個東元派弟子的身份,你並不能常居此地。你得去遊曆,你得去闖蕩。總不能給你掛個職,就束縛了你的手腳吧。”


    呂林蘭反問道:“我記得我好像已經辦理了脫離宗門的手續了。”


    “那個啊,不當一回事就行了,”桑德宇說,“理由也是現成的。當日,羅立軒調戲於你。你之所以脫離宗門,隻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罷了。”


    呂林蘭想了想說:“不常務、不坐班的話,掛個職務,倒也沒什麽的。”其實比以前的脫離宗門更好。畢竟,呂林蘭是穿越到北地的,是從炎龍宗發跡的,對於這片山水,存有一定的感情。


    於是就皆大歡喜了。


    ——


    散去。


    前麵說過,修仙之人,雖然不吃不喝不睡,但還是秉承天地規則,習慣早出晚歸。此時散去,就相當於各自歇息了。


    呂林蘭這邊,散去之後,四人並沒有立即分開,而是繼續商量事情。


    她們商量的,自然不再是跟林景勝有關的事情。而是關於她們自己今後的行止。


    很容易地,就定出了大概的方向。那就是這片大陸的中間區域。也就是“元嬰多如狗,金丹遍地走的”地方。


    不過,到了之後的初步打算,幾個人卻產生了分歧。


    呂林蘭的意思是,最早在北地,加入了宗門;後來在東邊,也加入了宗門。但兩處加入宗門,最後都沒有好下場。因而呂林蘭認為,到中間區域之後,就不再加入宗門了。四人自行找個掙錢的事情做著,自行找個地方住著,自得其樂,也能其樂融融。


    陶念堅持不同意呂林蘭的這種想法。陶念認為,如果不遊泳,為什麽跳入河中。如果不是為了更好的修煉,為什麽偏到中間區域去。而更好的修煉,自然是要加入某個宗門的。


    邱書儀同意陶念的看法,說,人不找事,但事情找人,這是常態。如果真的看破世事的話,也不用到中間區域了,隨便找個凡人界的地方,四個人混吃等死也就是了。


    呂林蘭重申前麵兩次的教訓,說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總是重蹈覆轍,那是愚蠢。


    陶念就說,愚蠢的並不是笨,而是自以為聰明。前麵兩次,都是呂林蘭聰明過頭,遭到宗門猜忌,然後才呆不下去的。


    呂林蘭馬上說,炎龍宗可不是,是因為靈根問題。


    於是話題就岔到靈根上麵。說了一會兒,最後呂林蘭把東方以巧抓了過來,讓其今後跟著自己修煉。


    東方以巧一直以為自己沒有發言權,事實上自己也總是不發言。但躲來躲去,還是被揪了出來。


    陶念回歸到原來的話題,說,到中間區域去,是對的。而加入宗門,更好地修煉,也是對的。錯的,隻是呂林蘭以前的處事方法。賣弄什麽聰明啊!


    呂林蘭頓時不服,說怎麽是賣弄聰明,分明是本來就聰明。不信的話,互相提問,看看誰答不上來。


    陶念擺手說,我可不中計。你前麵東元派的教訓,就已經是實證了。


    呂林蘭問,那要怎麽辦,難道裝笨?


    邱書儀是戲子出身,這方麵是權威,插言說,像呂林蘭這樣聰明的人,就這麽裝笨,是很難裝得像的。必須得另想辦法才行。


    呂林蘭問,那,莫非要隨時闖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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