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究竟做過什麽,還是讓呼延來說吧。”呂林蘭氣定神閑地說。


    之所以沒讓林瑞、邱書儀來說,一是因為這兩人是女的,述說的時候容易帶有更多的感情;二是因為這兩人非常敬畏玄誠,說話的時候容易丟三拉四。


    呼延被點名,見玄誠的目光望了過來,果然沒有怯場。略停,組織了一下語言,即說:“總的來說,就是礦山的三次送貨被我們攔截了,另外還圍了礦山幾天。”真的是兩下就說完了。


    “這麽簡單?”玄誠不信,就自己點名,“邱書儀你說。”


    點邱書儀,是因為她是本派弟子。


    邱書儀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似乎身上的血液都衝了上來。“掌門說得對,的確不簡單,真的不簡單。攔截第一次送貨的時候,也算簡單。攔截第二次送貨的時候,呂師叔都被打得吐血了!攔截第三次送貨的時候,林師叔引敵,花了半個時辰,才把對方引進大陣,實在是九死一生!”


    玄誠沒想到邱書儀會以驚歎的口吻行請功之舉,弄得自己還是沒有得知想要知道的信息,於是就隻得望向林瑞。


    林瑞咳了一聲,心想,這是想要自己說話了?為何又不明說呢?身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那就說吧!於是林瑞說:“老實說,我也不是很理解。前麵果斷的殺,後麵又不殺。尤其是粉碎突圍那次,礦山絕大多數人都被我們抓起來了,咋不一鼓作氣,真的把礦山一鍋端呢?”


    林瑞說完,就算轉完一圈了。


    玄誠的疑惑始終不解,明白呂林蘭還是在賣關子。就望向呂林蘭,說:“看來,還是得你說。”


    ——


    “其實他們三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就是攔截了三次送貨,然後又把礦山圍了幾天,”呂林蘭說,“真的隻做了這些,沒做別的了。至於我們這些動作,為什麽能促成五派反目,這就要回顧當初掌門你給我的消息了。


    “當時掌門你說:那座藤石礦共有五派參與經營。五派的介入,又有先後。先是白光教,然後邀請了天雷幫。翔龍派,則相當於強勢介入。之後,因為翔龍派的銷售門路,引來了渡生閣和天鶴派。這兩個大門大派,相信介入的時候,手段是溫和的。但實際上他們的介入,卻是前麵三個小門小派無法抗拒的。所以一開始,這五個門派就是麵和心不和的狀態。


    “記得當時我特別問了一句,是不是搞得亂七八糟,對東元派更有利。掌門你做了肯定的答複。而要把藤石礦搞得亂七八糟,最理想的結果,就是破壞他們的聯盟,讓他們反目相向。


    “隻不過,他們會反目相向麽?這個還不一定。他們麵和心不和的聯盟,倒是埋下了反目相向的種子。但要讓種子發芽,還需要一定的外力。而我們所做的一切,等於就是施加了這樣的外力。


    “攔截他們三次送貨,其重點,不在於送貨之人,更不在於所送的貨物。重要的,是要把藤石礦孤立起來,讓他們與外界失去聯係。而在這一階段,他們不但不會反目,反而會更加團結。其實這也是很容易想到的:當強大的外敵來臨之時,人們往往會放棄小恩小怨,團結一致,共同對敵。


    “所以,我們這次行動的重點,就在於後期的圍困。我們以七個禁靈大陣包圍了靈石礦。在我們布陣的時候,礦山因為前麵的攔截,尚處於驚恐狀態,就隻派了五名築基修士前來查看情況。我們利用禁靈的優勢,抓了這五人,隨便殺了一人,放了另外四人。


    “因為前麵的送貨攔截,那五個出來查看情況的人,相信都是炮灰。但是,每一名炮灰,後麵都有主使。出來一圈之後,死了一人,回去四人。他們就會想,為什麽死的那個人死了,為什麽活著的四個人沒死。這其實是沒有答案的,或者說,是他們短時間內想不出答案的。但總之會讓他們、在心裏喚醒那顆懷疑的種子。


    “接下來就是突圍了。礦山組織了七八十個築基,兩百多名練氣,向外突圍。結果,我們總共隻殺了四名築基,其餘所有人都是活捉,並且還把活捉的人全部放回礦山,就連他們的儲物袋都沒有收繳。


    “剛才林瑞說,那個時候,為什麽我們不一鼓作氣把礦山拿下呢?其實,就算是那個時候,礦山裏麵,也還有二十多名築基,一百多名練氣。他們拒險而守,僅靠我們四個,是拿不下來的。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們真的進攻了,他們就會知道我們是外敵,他們就會團結起來拚死抵抗。


    “結果我們沒攻,並且還釋放了所有人。之後,我們更是撤除了陣法,消失無蹤。我們這種奇怪的行為,在他們看來,是能夠得到解釋的。那就是:我們並不是外敵,我們就是他們當中的某一股勢力。到底是哪股勢力呢?於是就我懷疑你、你懷疑他,不亦樂乎了。


    “這個時候,也就是我們離開之後,礦山裏麵會不會再死一人?你們現在就來猜一猜。”


    ——


    邱書儀立即接話,說:“肯定會。為什麽會呢?是因為亂呀。平時,人與人之間,就有互相不滿的,更何況礦山那些人還是來自五個不同的門派。平時殺個人,會有很多顧忌。亂起來了,殺一個人,就不是那麽容易被查出來了。”


    邱書儀說完之後,其餘幾人都沒有立即接話。


    過了好一會兒,呼延向明才說話了:“我同意邱書儀的猜測。凡人界,律法很精細,殺人的事情很少發生。而在修仙界,戒律就相當粗糙了,致使殺人的事情經常發生。因而我想,就算什麽理由也沒有,礦山也是會死人的。更何況發生了三次送貨被攔截,後麵還有圍困、還有突圍失敗等一串事件。之後如果礦山不死人,那才真是怪了!”


    林瑞說:“我忽然想到,其實,就算我們撤除陣法,離開了礦山,但一時半會兒的,礦山裏麵的人,想事情的時候,恐怕是不會注意到的。對於他們來說,就等於礦山依然被圍困,送貨必然會被攔截,與外界是沒法聯係的。我想,那應該是一種惶惶不可終日的狀態。那種狀態之下,肯定會死人的。”


    ——


    “說得好!”呂林蘭接過話頭,“假設,就我們現在這五個人。雖然我們相互之間的關係還談不上生死與共、肝膽相照,但基本上,關係還是不錯的。然後呢,假設我們五個人與外界失去了聯係,無論怎麽努力,我們都隻能原地打轉。最後,我們之中,有一個人,譬如說玄誠掌門吧——他死了,並且檢查不出他到底是怎麽死的。那麽,我們剩下的四個人,會怎麽樣?”


    又是邱書儀先答:“我會擔心下一個被殺的人是我,所以我就會猜想,前麵殺掌門的到底是你們三個當中的誰。”


    呼延向明說:“我可能會找個地方躲起來,離開你們三人。因為你們三人當中,不知道是誰,是殺死玄誠掌門的凶手。能夠殺死玄誠掌,肯定就能殺死我。我惹不起,隻能躲。”


    林瑞說:“我可能會離開,回滄浪派去。哦,對了,前麵已經有假設,不能跟外界聯係。那就是說,就算我想要離開,也是離開不了的。那麽我想,我也許會瘋掉。”


    呂林蘭出來總結:“玄誠掌門,現在你知道了嗎?”


    ——


    前麵呂林蘭假設玄誠被殺,可以算是不夠恭敬的一件事。迫於情麵,玄誠是無法追究的。但心裏始終有些不愉快。


    這時,玄誠聽呂林蘭問話,才醒過神來,從頭至尾的想了一遍。然後說:“也就是說,在你們離開礦山之後,大戲才真正開始。


    “礦山死人了——那是必然會死人的。如果在平時,也許就算了。但因為你們去捅了一下,他們肯定就會往複雜的方向猜測。五派聯盟,原本就麵和心不和,原本就有猜忌的種子。那種子,在這個時候,就發芽了。


    “尤其重要的是,礦山裏麵,也許還有一兩個人才。如果一個人才都沒有,不斷地死人,不斷地猜忌,也許惡化的速度並不快。但是,有人才就不同了。他們能抽絲剝繭,有時候,還能找到元凶。而那個元凶,必然、也隻能是他們五派裏麵的人。


    “有理有據有損失,如此一來,他們隻能反目相向了!”


    呂林蘭最後出來拍馬屁:“玄誠掌門歸納來太精辟了!此次我們四人實際上就隻是到礦山澆了點水,猜忌的種子原本就是他們的,後來的發芽、生長、壯大,也是他們的。我們四個人實在是不敢居功。”


    “好一個不敢居功!”玄誠見過很多心裏想要、表麵卻推辭的家夥,但還沒見過呂林蘭這個號碼的。她的確隻是澆了水,但在她澆水之前和澆水之後,旁人都想不出她澆水的行動,與最後的局麵有何關係。


    這個時候,玄誠知道,對呂林蘭隻能重獎。如若不然,萬一那天,呂林蘭把這些手段用來對付東元派,那不就糟了?


    玄誠叫了人,讓其拿走裝有藤石的儲物袋,並估算價值。不久結果就出來了,共有藤石一千五百餘斤,可直接折為中品靈石一千二百斤,計中品靈石兩千四百塊。


    玄誠讓人拿了兩千四百塊中品靈石過來,作為獎勵,直接交給呂林蘭,讓其自行分配。另外那五個戒指,玄誠收了一個,退給呂林蘭四個,也算成獎品。


    東西到手之後,呂林蘭就地分配,戒指一人一個,中品靈石每人六百塊。


    “這不行,我做的事少,不應該得這麽多的。再說了,這一趟出去,花的都是你的靈石,至少也要扣除才是呀。”邱書儀推辭。


    呂林蘭霸氣地說:“少廢話!你就是我的侍從,別管我給你多少,隻要是給你了,你就隻管拿著!”


    呼延向明見了,一想,自己名義上是結義兄長,但實際上也跟侍從差不多。於是就沒有說話。


    林瑞前次分過兩百中品靈石,當時曾經表示過自己對中品靈石的偏愛。因而這個時候也不好意思推辭。


    接下來呂林蘭告辭。


    玄誠說:“對了,呼延向明是隱靈根麽?”


    呂林蘭一聽就明白了,立即搶在呼延之前說:“玄誠掌門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來了。其實呼延跟我一樣,是一種非常罕見的全靈根。我沒有能夠測出全靈根的那種測靈盤,我隻是試著讓他跟我一起修煉。煉著煉著,他就練氣二層了。”


    “那,呼延向明,你願意加入東元派麽?”玄誠轉而向呼延發問。


    呂林蘭依然搶過話頭:“暫時不能。現在他才練氣二層。這時候入派,就不能跟我們一起做事了。以後吧——反正時間多的是!”


    玄誠一想,呂林蘭所說也的確是事實。練氣二層,無論放在外門還是內門,都是跟築基修士分開了的。於是就沒有多說。


    ——


    接下來的時間裏,呂林蘭這邊基本無事。


    呂林蘭、林瑞大部分時間都呆在琴社,以玩音樂為主。


    呼延向明和邱書儀仍然呆在戒律堂。隻不過呼延向明仍然屬於客居,邱書儀則住到了黑石山上呂林蘭的洞府裏。


    忙碌的,卻是玄誠掌門。


    作為一派掌門,忙碌,自然是正常的。此時說他忙碌,說的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忙碌,而是說,他,是因為呂林蘭在忙碌。


    是因為什麽呢?是因為給呂林蘭的獎勵。


    六百中品靈石加一個儲物戒指,對一般人來說,能算重獎。但是對呂林蘭肯定不算。


    證據是:呂林蘭自己分配下去,與之共行的、包括自己在內,獎品全部均分。


    這也就是說,呂林蘭並不看重那些獎品。


    給出什麽樣的獎品,呂林蘭才會看重?玄誠掌門還真的是頭發都想白了幾根。


    最後,玄誠有了個主意。並不是實物,而是一個試練的機會。


    不是什麽秘境試驗,就是目標明確的傳承試練。


    該傳承,以一座寶塔的形式,座落於問天峰迎風崖上,喚作混沌塔。據記載,至今已有十九萬年。每一年,混沌搭開啟一次,入塔名額隻有一人。


    一年一次一人。從三個“一”字,就可以看出,最早的時候,競爭是多麽激烈。


    但是,進入塔中之人,始終無一生還。千年萬年過去,該傳承塔就無人問津了。


    玄誠之所以想到混沌塔,自然不是為了讓呂林蘭送死,而是感覺,或許呂林蘭能夠獲得傳承。


    其實,玄誠的潛意識裏,也存有這樣的意思:哪怕最終呂林蘭死了,至少也能排除呂林蘭會跟東元派作對的可能;因而也算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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