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的沉默之後,說話的居然是呂林蘭。不過,呂林蘭並不是回應宇文元誌,而是發問:“你說完啦?”


    這段沉默的時間段,其實很有講究。


    正常地說,麵對宇文元誌的叫囂,羅擎蒼應該立即出言反擊。出言反擊的速度慢了,似乎就顯得理不直氣不壯了。君不見街頭罵架一個兩個都在搶著說話搶著壓對方一頭。


    哪知,羅擎蒼完全不是出言反擊慢了,而是根本就不說話。就像是理屈詞窮了一樣。


    因而,對於這種情況下的沉默,著急的,是乾元武館眾人。宇文兄弟是不會急的。


    於是,較長時間的沉默,就被促成了。


    ——


    羅擎蒼並沒說話,而是呂林蘭問話。這種情況,拿寫文章作比喻的話,就相當於另起了一個自然段。其中的關鍵,並不在於另起一段,而在於上一段“被”結束了。也就是宇文元誌前麵的叫囂,所營造出來的氣勢,沒了。


    “啊,什麽?”由於沒有思想上的準備,宇文元誌沒有聽清,故有此問。


    思想上提前有個準備,才能迅速接收語言信息。無論是同步翻譯,還是純粹的母語交談,都是這樣。


    “我問你說完沒有?”呂林蘭這句話,才算是全場所有人都聽清楚了。


    ——


    “哈!你是什麽人,有什麽資格在此說話?難道你是想要插手我宇文與羅家的恩怨?”宇文元思踏上一步,代替宇文元誌進行反問。這其實也展示了,宇文元思的腦袋,要比宇文元誌聰明些。


    呂林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舉手一抖,展示了一張紙。那張紙,正是前麵剛剛簽下的學劍契約手續。


    呂林蘭說:“看見沒有?我在乾元武館學劍。我,跟乾元武館有一定的關係。所以,我在乾元武館,是可以說話的,”由此看出,呂林蘭一早趕過來簽訂契約,用意就在這兒,“至於你們什麽家,與館主羅家,兩者之間的恩怨,我是不準備插手的,”這句話是沒辦法的,隻能這樣說。不能隨便插手別人恩怨,相當於江湖規矩。呂林蘭並不了解兩家恩怨,最多隻是從羅館主受傷一事,感覺宇文兄弟有些暴戾。但就算呂林蘭偏向羅館主,也沒有適當的身份可以出手,“我隻不是感到奇怪——這位,”指宇文元誌,“剛才說話,說了一半,就不說了。所以我問他,說完沒有。請問這位兄台,”指宇文元思,“有什麽問題嗎?”


    “屁話!”宇文元誌當即就激動了。分明是羅擎蒼被自己嚇破了膽,不敢吱聲,結果這女人居然汙蔑成是因為自己說話隻說一半,“我當然說完了!正等著羅館主表態呢!”


    呂林蘭笑了一下:“屁話二字,如果是對我的攻擊,念你初犯,這次我原諒;下次不原諒了哦。當然,也可能是我過於敏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屁話二字,也許不是對我的攻擊。瞧你們,衣冠楚楚,一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模樣,想來,應該是自重持禮之人。我就當是你謙虛,陳述的是:你說完屁話了。


    “你剛才言語中,向羅館主發起挑戰。這挑戰嘛,是有賭注的。賭注是什麽呢?羅館主要是輸了,就把乾元武館的招牌砸了。然後呢?為什麽隻有一方的賭注而沒有另一方的呢?所以我說,話,你隻說了一半。所以我問,你說完了沒有。你二人,”指兩個宇文,“這回聽明白了嗎?”


    “奶奶個……”宇文元誌剛想暴怒,就被宇文元思製止了。宇文元思把宇文元誌拉到自己身後,並解下自己佩戴的長劍:“如果我們輸了,這把寶劍,就輸給乾元武館。姑娘是來學劍的,雖與武館有關係,但並不算武館的嫡係,可以充當中人。這把寶劍,就交給姑娘保管吧!”說完,把劍扔向呂林蘭。這是感覺麵對呂林蘭很有壓力,於是,把疑似對方的幫手,向中間人轉化。


    ——


    呂林蘭接劍,抽出,說:“此劍雖有幾分鋒利,但價值不足與武館招牌相提並論。你們的賭注還得加。”


    一直沒說話的懶溫平忍不住上前說:“小娘們,沒見識。這把劍,名叫驚雲劍,乃不可多得之法器。漫說一家武館招牌,就算把全武館的人命加在一起,此劍也抵擋得了!”


    這把劍就是懶溫平高價賣給宇文元思的。被呂林蘭說成劣品,就相當於懶溫平騙了宇文元思。


    “法器啊——”隨著拖聲,呂林蘭持劍虛空往下一劈,劃過一百五十度,然後那劍就垂直插在了地麵。呂林蘭接著說,“能插進青石,倒也不錯。但可惜劍柄還在手上呢——”說著,舉起了劍柄,展示。末了扔於地上,“切!還說是法器!分明拿把破劍來騙人!話說我隨便現鑄一把劍,也比這把好得多吧。”


    懶溫平大怒,說:“劍柄跟劍身的連接有問題,隻是小問題。總體去看,寶劍的大部分:劍身,確實是好劍。插入青石,不是已經證明了麽?”


    懶溫平自然是以狡辯。不過,從製造的角度去說,也的確是這個道理。


    “小問題?”呂林蘭笑道,“你是沒打過架吧?打鬥的時候,來這麽一下,”重複了一下剛才虛劈斷柄的動作,“還是小問題?”


    懶溫平被問住了,愣了幾秒,再次狡辯:“你剛才說,你隨便現鑄一把劍,也會比這把驚雲劍好。那你就現鑄,鑄好劍之後,兩劍對砍。如果你現鑄的劍真的比驚雲劍還好,我才服你!”


    ——


    呂林蘭抱了一下拳:“我姓呂。請問貴姓。”


    懶溫平說:“姓懶。”


    “以前隻聽說過姓賴的,”呂林蘭又向宇文兄弟抱拳,“二位呢?”


    這二位,都姓宇文,隻報姓,是區分不了的。因而,宇文元思說:“我,宇文元思;他,宇文元誌。”


    “剛才懶兄提出一個賭鬥,讓我鑄劍,與地下插著這把驚雲劍的劍身進行比較。請問二位宇文兄弟,懶兄的意思,也是你們的意思嗎?”


    “是,”宇文元思說,“我們三人之中,任何一人說話,都代表三人。”


    “那好,”呂林蘭向宇文元思點頭,再轉向羅擎蒼,“不知羅館主注意到沒有,剛才這位懶兄提出的鑄劍賭鬥,賭注也是隻有一方,沒有另外一方,”說著又轉回身來,麵向懶溫平,“難怪古人有雲: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懶兄提出,如果我贏了,他服我。那麽,我輸了又會怎麽樣呢?他沒說。如果他大度,可以解釋成如果我輸了就算了。那賭鬥,就成了我這一方有勝無敗之戰了。如果他沒那麽大度,則解釋為如果我輸了,他不服我。”


    說到這兒,呂林蘭咂了一下嘴,續道:“很明顯,我並不是個幹粗活的人。偶爾鑄把劍,倒也可以。但是,我費時費力鑄劍,隻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服我或是不服我,有那必要嗎?”


    懶溫平再次上前半步,比宇文兄弟的位置更前,指著呂林蘭說:“你不敢鑄劍了!你膽怯了!好,我們也不追究。你站開,不要阻撓我們找羅館主複仇就是了。你剛才可說過,不插手兩家恩怨的。”


    “我是不插手啊,這不,被這位宇文元思拉來充當中人了嘛!”聽到這兒,宇文元思有些後悔。呂林蘭續道,“你們三人之中,任何一人說話都代表三人。宇文元思請我充當中人,就等於懶兄也請我充當中人。我正在履行中人的職責,判定雙方賭注的價值是否相當。懶兄卻提出鑄劍賭鬥,對我中人的資格表示懷疑。懷疑我的資格,其實就是懷疑宇文元思的邀請。證明懶兄並不認為宇文元思能夠代表得了你。”


    宇文元思說:“呂姑娘,請不要挑撥。挑撥是無用的。你如果不敢答應鑄劍賭鬥,就證明你這個中人並不能做到公平公正。”


    呂林蘭說:“你的意思是說,我要先以鑄劍賭鬥的方式,證明我能夠做到公平公正,然後才能充當中人,主持你們與羅館主的賭鬥,是不是?”


    “正是!”宇文元思說。


    “不錯,公平公正,是中人的必要素質,”呂林蘭說,“不過,作為參賭一方的你們,言出如山,履行賭約,也是必要素質吧?”


    “劍都給你了,難道你還懷疑我們不會履行賭約?”宇文元思說。


    呂林蘭說:“這把劍,如此的不堪,與武館招牌的價值不相匹配。正是這把劍,讓我懷疑你們是不是能夠言出如山。”


    “你懷疑我們,我們也懷疑你!”懶溫平說,“既如此,滾一邊去,別在這兒礙事!”


    “要證明你們是否言出如山,其實非常容易,”呂林蘭說。見懶溫平發怒,宇文兄弟也已經準備翻臉。聽呂林蘭說“非常容易”,便又緩了下來。呂林蘭問,“請問宇文元誌,你今年多少歲?”


    “我?我三十二。”


    “確認?”


    “確認!”


    “那好,口說無憑,請你們在一個時辰之內,拿出證明宇文元誌三十二歲的證據,就能夠證明你們三人言出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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