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表示服。


    武敏之極為痛恨榮國夫人,武後又極為厭惡這個外甥。


    而無論武敏之的母親和妹妹,是不是如野史那般為武後所害,武敏之恐怕都不會對武後有絲毫好感。


    如此祖孫三代,夠可以的。


    李彥心底厭惡,但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反倒更加興奮起來。


    天底下能和武則天較量一番心機的,能有幾人?


    那就要看看閣下的外掛了!


    武後並不知道有個臣子正在窺視自己的內心,來到聖僧玄奘的弟子,慈恩寺的普光大師麵前,問了問好。


    又與其他幾座寺院的主持交談了幾句,再一次看向武敏之,淡淡的道:“敏之,你怎麽了?”


    武敏之不敢再說阿婆,別人不知道,武後還不清楚裏麵的齷齪嘛,趕忙裝作害怕的模樣:“有鬼要害我……要害我……嗚嗚嗚……好可怕!”


    武後立刻看向群僧:“那加害國公的鬼物,可曾找到?”


    僧道們開始回答,一套套宗教術語,雲裏霧裏之間,李彥就從字裏行間聽出兩個字,沒有。


    武後麵無表情,不喜不怒,但一股沉重的壓抑感,已經降臨。


    眾人冷汗涔涔,壓力巨大。


    李彥自然也閉口不言。


    不過還是那句話,他的打扮太醒目,武後想不注意他都不行。


    那淩厲的視線又轉了過來:“李元芳,你在涼州巧破血案,智慧不凡,能托大事,你怎麽看?”


    李彥道:“臣以為,此事必有蹊蹺!”


    武後眸光一亮:“哦?”


    這句話在很多時候都是廢話,但在這裏不是。


    因為李彥說事有蹊蹺,意思很明白。


    府上並不是真正鬧鬼,可能是人為!


    武後有了興趣:“抬起頭來,具體說說你的看法。”


    李彥抬起頭,迎著武後審視的目光,開口道:“此地乃天子腳下,真龍庇護,又有諸位道長高僧,驅逐邪氛,若說鬼物妖邪真能肆無忌憚的害人,臣是不信的。”


    武後飛速掃視一遍在場的道僧,頷首道:“不錯!”


    古代的宗教信仰,有一個重要的作用就是鞏固政權,道教佛教之所以興盛,有很大程度上是統治者特意推崇,以擠壓那些淫祭邪祀的成長空間。


    底層人民是迷信的,他們不信道佛,就可能去信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弄些血祭人牲之類慘不忍睹的事情,真的動搖地方統治。


    這個道理李彥懂,但這番話是太子特意告訴他,用來作鋪墊。


    太子敢肯定,這麽說武後絕對會認同,因為她不會公然拆佛道的台。


    而李彥此言無疑也收獲了一群大師的好感,凝重的氣氛頓時緩和。


    眼見武後神情緩和,李彥又道:“如非鬼怪,便是人為,那就是一場案件了!”


    “作案者是誰?為什麽要威嚇周國公?周國公又為什麽被嚇到瘋癲?這些都是需要查探的地方!”


    “如果能抓住真凶,那國公知道鬼物是假,病自然就有了痊愈的希望……”


    武後看著他侃侃而談,眉宇間露出讚許。


    一個得力的下屬,領導總是樂於看到的。


    她頷首道:“你可有線索?”


    李彥搖頭:“臣今日剛至國公府,尚未調查,沒有線索。”


    武後眉頭一揚:“照你的意思,讓你在國公府調查一番,就能發現凶手的蹤跡?”


    李彥立刻行叉手禮:“臣不敢斷言,隻願竭盡全力,追查真相,還無辜者一個清白!”


    武後凝視著李彥。


    此子如此賣力,定有所圖。


    聯係到如今內衛重立,人選即將公布,他的目標其實很明顯了。


    “小小年紀就想當機宜使?貪心不足!”


    在武後看來,十五歲不到的年紀,除非是皇親國戚,否則無論有多大的功勞,能成為六品官員,已是天大的恩賜。


    再想更進一步,那就是可蒙蔭後代的五品權貴,至少再等十年吧!


    當然,機宜使不會給,卻可以多打賞些布帛錢財,外職再升兩階。


    先將破案後的功勞定好,武後再開口:“李元芳,你既毛遂自薦,我便給你這個機會,你可要大理寺和刑部來協同查案?”


    李彥遲疑了一下,還未答話,武後已經笑道:“看來你是不願,也罷,人多念雜,不見得對斷案有利,我信你的能力,此案就全權交給你負責,如何?”


    李彥心想你信個屁,妖婦整天pua,以為我看不出來,立刻聲音洪亮的回答:“謝皇後!”


    武後滿意的點點頭,往帝輦上走去。


    她此來本就是要詢問那蹊蹺的鬼物,是否為人所扮,若有疑點,立刻讓大理寺和刑部來查案。


    不過別人不清楚,她哪裏會不知道,武敏之這劣物身上,有著太多不可告人的髒事。


    真要大肆查探起來,萬一翻出其他,那就麻煩了。


    現在李彥毛遂自薦,倒是給她新的選擇。


    此子年紀輕輕,在涼州的所作所為讓人驚豔,能力是絕對出眾的。


    衛國公府又已衰敗,萬一出了問題也好拿捏。


    唯一可慮的是太子。


    好在兩人見麵沒幾天,不會有多深的忠誠,太子更不可能對一個隻認識幾天的人說那種事。


    武後思慮詳細,回到帝輦後,居高臨下的俯瞰眾人,最後對著李彥露出一個自以為嘉許的微笑:“神探李元芳,不要讓我失望!”


    ……


    “恭送皇後!”


    此時堂內堂外,數百人齊刷刷的恭送武後。


    “人言知子莫若母,實際上知母也莫若子。”


    其他人是如蒙大赦,隻有李彥想到武後的反應,基本如太子所料。


    對於曆史上那個可怕的女皇形象,一下子削弱了許多的神秘感。


    事實證明,武後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


    太子的辦法很簡單,他自請出大明宮,去周國公府看望表兄。


    武後怎麽可能讓這兩人見麵,得到消息後,立刻先一步親自前來。


    所以李彥來周國公府之前,就知道能碰上武後,然後再毛遂自薦。


    太子了解武後,武後最喜歡用的人,首先要好控製,然後是能力強的。


    李彥兩者都符合,還是剛來長安沒幾天的局外人,很合心意。


    當然,世事無絕對,武後也可能拒絕,那樣就再想辦法。


    此時波瀾不驚,李彥成功上演了一出我查我自己,不僅獲得了查案權力,以普光大師為首的和尚,以萬振道人為首的道士,還紛紛上前見禮,神態親熱:“多謝李施主(善信)為我等解圍!”


    有了這位的自告奮勇,抓鬼變成查案,他們的責任就少了很多,自然極為感激。


    而李彥這個時候,都沒有忘了自己的帶貨達人身份:“大師言重了,道長言重了,來日請你們飲茶!”


    等到眾人走得七七八八,最後一個前來交談的,是明崇儼:“李善信真是妙人!”穀


    李彥看著他,無論是之前主動交手,還是此時上前搭話,明崇儼似乎都不怕得罪周國公府。


    這神棍曆史上有這麽正派麽?


    李彥有些不解,但伸手不打笑臉人,自然微笑道:“多謝明道長剛剛禮讓,否則我要出醜的。”


    明崇儼微笑:“李善信並非我道家中人,能有如此內家造詣,已是非同凡俗,不必過謙!無量天尊,貧道告辭了!”


    目送他離開,李彥大步回到正堂,立刻高聲道:“國公受了刺激,癲狂發瘋,必有緣由,那一晚在場的奴仆全部聚集,我要一個個詢問,你們到底聽到了什麽!尤其是國公還未發病之前,他都說了哪些話!”


    武敏之瞳孔收縮,趕緊垂下頭去,暗暗咬牙:“該死的,這李元芳名不虛傳!”


    李彥一針見血的查案方式,讓他又驚又俱,偏偏無法阻止。


    因為武後為了監督李彥,還留下幾名內侍宦官,此時正站在邊上,冷漠的注視著這一切。


    李彥倒是姿態放鬆,武敏之卻隻能默默煎熬。


    很快,一群奴仆聚集在前院。


    他們確實是那一晚,聽到房內響動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人。


    李彥目光掃視,落在為首的朱五身上:“從你開始,說吧!”


    朱五上前道:“我們衝進去時,國公正在慘叫,說是有鬼,然後就暈過去了。”


    李彥道:“隻是如此嗎?朱五,我要提醒你,做偽證與犯案者同罪,你要小心些說話!”


    朱五微微滯了滯,但依舊道:“當時場麵混亂,仆就記得這些了。”


    實際上他們聽到了一些荒謬的內容,但是誰又願意說呢?


    畢竟國公也沒有對他們如何,自然裝聾作啞。


    他們不願意說不要緊,李彥眼角餘光觀察著武敏之,再度使用天賦。


    武敏之的情緒小人,嘴巴張開,眉毛上揚,鼻孔漲大,整張臉呈現出一種畏懼的姿態。


    “情緒反饋——害怕!”


    “推理開始!”


    “害怕那一晚所說的秘密泄露出去。”


    “推理正確!”


    ……


    “該死的,早知道就該將他們統統殺光,殺光!”


    武敏之此時的心裏,是真的怕了。


    沒辦法,他那一晚的話,實在太誇張。


    要爆點有爆點,要實錘有實錘。


    真的論罪,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武敏之最擔心的,是那兩位血衣女子根本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舒三娘子失蹤了。


    事後他讓仆從去尋找吳大娘子的屍體,也沒找到。


    萬一舒三娘子和吳大娘子沒死,背後又有人指揮她們扮鬼,能說出楊氏之事,顯然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報複。


    還有榮國夫人不可言的醜事……


    正因為滿懷恐懼,武敏之才裝瘋賣傻,準備以此來推托罪責。


    同樣也是做賊心虛,減輕心頭的擔憂。


    當然,以其乖戾的本性,這個時間不會很長。


    一旦發現別人奈何自己不得,很快又會故態複萌,甚至變本加厲。


    他本想到那個時候,再將府上聽到自己秘密的仆人全部滅口,卻沒料到李元芳來查案了。


    好死不死的,李彥在詢問了三四個仆役後,突然指著後麵豎著耳朵細聽的武敏之:“周國公怎麽還在此處,將他送入後院,好好休息。”


    武敏之立刻反抗:“誒嘿嘿嘿……我不要去……誒嘿嘿嘿……我不要去!!”


    李彥斷然道:“帶下去!!”


    眾仆遲疑了一下,還是抬起輦具。


    一個病人,確實不該在正堂聆聽破案細節,萬一聽到什麽敏感的,將病情刺激得更嚴重呢?


    於是乎,李彥大手一揮,武敏之被強行送入後院,好似周國公府換了主人。


    折磨開始了。


    “那群廢物不會說漏嘴吧?”


    “李元芳不會查到什麽吧?”


    “皇後怎麽會讓李元芳來查案,她想我死嗎?”


    “是了,是了,她一直極為討厭我,一定想我死吧!”


    “我培植勢力,為她盡心盡責,這惡婦就如此歹毒?”


    他在自己的房內走來走去,嘀嘀咕咕。


    一個個可怕的念頭,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在腦海中冒出來。


    “你們去前院看看,把情況隨時來匯報我!快去!!”


    武敏之越想越是焦慮,雙目越發通紅,喚來貼身婢女吩咐道。


    “是!是!”


    貼身婢女是清楚武敏之沒有瘋的,他也不怕她們知道。


    因為早已準備事後清理掉。


    婢子命賤,外麵賣女的多的是,西市隨便收收,又是一批新的。


    而這群婢女們,也被他呼來喝去習慣了,早就嚇破了膽,立刻匆匆往前院而去。


    然後不斷將情況傳回。


    “沒說就好,沒說就好……嘿嘿,我要賞賜他們,等到這件事過去,過去……”


    “李元芳還沒審問結束?”


    武敏之的臉色時喜時憂,心七上八下。


    好消息是,那些奴仆守口如瓶,沒有把不該說的說出去。


    壞消息是,李彥一直在查案,甚至擴大了範圍,將國公府上下的仆役全部傳喚到前院。


    他極有耐心,坐在正堂,一個個審問。


    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沒有前來,李彥是內衛,自然可以調動內衛的人手。


    人數不多,也就是王孝傑帶著衛國公府的老兵趕來,還有人專門錄入口供,一切都顯得十分專業。


    直到夕陽西下。


    直到夜幕降臨。


    武敏之看著外麵天都黑了,受不了了:“他怎麽還沒走?”


    婢女戰戰兢兢,但神色裏麵也充滿了驚奇和不可理解:“李武衛說……他要通宵加班……”


    武敏之雙眼陡然瞪大,顫聲道:


    “加班?還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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