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這是一個奇怪的問題。


    人生在世,沒有人會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所以,很少有人會發出這樣的疑問——然而很顯然的是,當一個人決定這麽問的時候,他的精神已經被推向了崩潰的邊緣。


    艾麗嘉並沒有回答羅修這個問題,哦,準確地來說,她回答了,隻不過那如同什麽都沒有說的廢話,她告訴羅修,他自己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如果他需要得到一些幫助的話,可以去問烏茲羅克——這關烏茲羅克什麽事,羅修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一旦在腦海中浮現出那張可以與黑暗公爵完全重合在一起的臉,黑發年輕人卻多少有一些背脊發涼、心驚膽戰的意思。


    不過有一句話艾麗嘉並沒有說錯。


    羅修覺得他現在確確實實需要回到烏茲羅克的身邊——就像是被欺負了的小狗嗷嗷叫著要找他的狗老爸當靠山一個道理,眼下,滿腔的怒火以及憋屈沒地兒撒的時候,黑發年輕人第一個想到的隻有那個大約是他的戀人的那個男人。


    仿佛是即將凝水的人在垂死時忽然發現自己還有一根救命的稻草可以抓握住,當自己理所當然的一生忽然被整個兒否則的時候,羅修忽然想到似乎還有這麽一個人,他是從最崩壞的那個時候出現,他不知道他的過去,不在乎他是“羅修”還是所謂的“艾麗斯”,他出現了,然後成為了他的戀人。


    穿過整條冰冷黑暗的走廊,腳下柔軟的地毯讓羅修覺得整個人都飄飄然地變得不那麽真實——奇怪的是,一路上並沒有修女或者病人跳出來阻攔他告訴他他應該回到自己那個冰冷的單人病人房間去,似乎整個世界都知道這一刻他需要到浮屠羅門的管理人、那個名叫烏茲羅克的男人的麵前。


    烏茲羅克。


    第一次見到他的名字,是在那場關於世界坍塌的噩夢之後,瑪麗蘇姨媽決定將他送到浮屠羅門的時候,羅修在查這所瘋人院的相關資料時,曾經看見過這個名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對於他有一個直觀的了解,是站在浮屠羅門門前的那一天,修女瑪利亞告訴他,烏茲羅克,是從聖經中走出來的男人。


    直到羅修見到他。


    一見鍾情。


    有意無意的接近。


    最後理所當然地在一起。


    期間兩人除了接吻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任何親昵行為,鬼鬼祟祟,如共同做賊,卻甘之若飴。


    深呼吸了一口氣,也許是之前走過的走廊太長太暗黑,這讓他產生了空間上的錯覺,此時icke,他總覺得自己仿佛是站在夢境中的紅色皇後的寢宮門前,推開門,會是他熟悉的四柱床,以及幹淨柔軟的被褥。


    羅修將手輕輕放在門上,推開他。


    從室內傾瀉出的一縷橙黃色光芒灑在手背上,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到了一絲暖洋洋的溫度從他的指尖擴散開來,黑發年輕人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下來,他將門縫推得更開了些,緊接著便一眼看見此時此刻坐在那張正對著門口的辦公桌後的男人。


    男人顯然剛剛沐浴完畢,此時此刻,他的頭發隨意攏在一旁散落在他黑色的睡袍上,正在看書。他懶洋洋地靠在那張寬大舒適的扶手椅上,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桌邊上放著的那複古的煤油燈跳動著不安定的火焰,投射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


    男人低著頭,認真閱讀他放在自己膝蓋上的那本厚厚的書籍,當羅修進來時,他正巧輕輕地將它翻過一頁——


    “梅塔特隆,天界的書記官。火之天使現身時,其背負三十六翼,被譽為‘神之炎’,在猶太教,他的地位甚至淩駕於大天使長米迦勒,還有一些人說,他就是原來的天國副君‘路西菲爾’的原型之一……”


    “……”這是怎麽了?


    在男人那如同大提琴發出的低音般低沉的閱讀聲中,黑發年輕人動作微微一頓,隨即麵無表情地轉過身,關上門,“哢擦”一聲,將走廊上的寒冷盡數隔絕於門外。[.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說的那麽威風,不過是根攪屎棍罷了,惡心別人,成全自己……啊,嘖嘖,‘路西菲爾’的原型?這說法問過路西菲爾同意了嗎?”


    “……”看個書而已,你哪來那麽多感慨加總結。


    “隻不過是一名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趁亂借機上位的跳梁小醜而已,他們長得一點不像,聽說梅塔特隆的翅膀上都是眼睛,說得好像大家都覺得這是‘明察秋毫的神之威嚴所在’,但是又有什麽正常人會接受這樣的審美?……偽典就是偽典,果然隻能看看熱鬧,要是當真,不知道要雷死多少人。”


    坐在桌後的男人難得話說,絮絮叨叨吐槽了一大堆後“啪”地一聲合上手中那本厚重的書籍,借著火光,羅修一眼瞥到了書籍封麵上的燙金字,《以諾書》。


    羅修頓了頓指指那本厚厚的書籍,問道:“那是什麽?”


    烏茲羅克頭也不抬回答:“哦,禁書。”


    羅修:“……”


    羅修永遠不會懂得,為什麽身為一名紅衣主教,烏茲羅克為什麽樂衷於去閱讀各式各樣…呃,離經叛道的書籍——比如之前,他連惡魔學的書籍都不放過……


    遠在梵蒂岡的教皇倘若知道他心目中的繼承人會是這個模樣,恐怕要哭暈在廁所裏。


    再加上一條嚴令禁止男性之間的戀愛關係,他也做到了。


    羅修猜想,搞不好他的男朋友的後頸脖處,天生生長著一塊反骨。


    此時,羅修站在門邊,瞪著男人的一舉一動沒說話。


    他看著男人將那本書隨手擱置在辦公桌上,而後從桌邊站了起來,他繞過了辦公桌,徑直來到此時靠在門邊陷入沉默的黑發年輕人身邊,男人伸出手勾住他的下巴輕輕往上抬了抬,讓那雙黑色的瞳眸可以對視上自己的,頓了頓,微笑著問:“你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模樣。”


    羅修推開了對方微微彎曲勾在自己下巴的手指,皺皺眉道:“我還以為你已經睡了。”


    “我猜你可能會過來。”烏茲羅克笑道,“所以在這裏等你——不過如果你再晚上半個鍾頭,可能就隻能站在門外對著上鎖的房門幹瞪眼了。”


    烏茲羅克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到黑發年輕人身後去摸索著將門鎖好,又領著他理所當然地往臥室的方向走,一路上羅修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今晚自己是來幹嘛的,於是他清了清嗓子又將話題跳回了原來的軌道,用聽上去很嚴肅的聲音書:“你說得沒錯,今晚我確實很累,我遇見了一些事——”


    這時候烏茲羅克一把推開了臥室的門。


    對於裏麵發生了什麽的黑發年輕人還低著頭繼續嘟囔著抱怨:“我生活總是處處充滿了驚喜,在我決定放棄追求一些事情的真相事,二十多年不見蹤影的它忽然就犯賤地自己湊到了我的麵前,我不知道這是怎麽——”


    羅修抬起了頭。


    在看見床頭放著的那玩意的時候,他忽然話語一頓。


    三秒後。


    羅修聽見自己完全破功的聲音響起:“……那是什麽鬼!!”


    “兔子。”烏茲羅克淡定地說,“或者我兒子,隨便你怎麽定義。”


    “你把那東西放在床頭做什麽!臭不臭!惡心不惡心!”羅修抓狂道,一邊轉身就想撤退,卻在還沒來得及走出兩步時,便被身邊的男人一把攬住腰,舉了起來,黑發年輕人發出一聲猝不及防的驚呼,“放老子下來!”


    “我不知道你這麽討厭毛茸茸的生物。”


    “我不討厭毛茸茸的生物——喔!”


    羅修話語一落,便被男人重重地壓上了床,那小山似的壯碩身體隨後壓下來,差點將他胃裏的晚餐都擠壓出來!


    羅修幹瞪眼,卻在這時,對方那微微顯得有些粗糙卻足夠溫暖的大拇指指腹從他的麵頰上刮搔而過,他身體猛地僵硬了下感覺到一股熱氣噴灑在他的耳垂之上,隨後,男人那好聽的、極具魅惑力的嗓音在他身邊響起——


    “也對,你自己就是毛茸茸的,怎麽可能會討厭。”


    “……”羅修深呼吸一口氣,強忍下將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踹飛暴揍一頓的衝動,“但是我討厭兔子。”


    “為什麽?”烏茲羅克擰過自己的腦袋,用高挺的鼻尖去刮黑發年輕人的麵頰,並伴隨著深深的、親昵的深呼吸,一邊用那含著笑意的聲音說,“兔子毛茸茸的,多可愛。”


    羅修被他這一動作弄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對兔毛過敏——手往哪摸?”


    “你說你累,我給你捏捏。”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索性將強壯的手臂橫入身下黑發年輕人的背部與床單之間,將他整個人抱在自己懷中,同時死死地壓在床上,羅修掙紮了一會兒,沒掙脫開,而男人卻隻是由著他撲騰,等他撲騰夠了,這才微微俯□,湊近他,盯著看。


    羅修被盯得渾身發毛:“看什麽?”


    烏茲羅克抬起上半身。


    羅修閉上了嘴,不敢說話了。


    良久,壓在他身上男人忽然伸出手,壓在他的胸口就像是在製服什麽不老實的小動物,而後漠然道:“給你一些心靈與肉體上的安慰吧?”


    羅修:“…………那是什麽鬼?”


    烏茲羅克:“做.愛?滾床單?靈與肉的結合?生命的大和諧?隨便你怎麽說。”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前兩天犯病了,恩,不是蛇精病(。………………………………


    以前追過文的姑娘應該也經曆過?每一年總有那麽幾天萌萌的作者會病嬌一下………………


    現在沒事了,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沒出現刷負的,真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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