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家手上的賀禮單子越來越厚了。


    三河縣縣令忽然聽聞,皇上傳聖旨的隊伍就要進三河縣了,趕緊帶著縣丞到縣衙門口恭迎。


    很快隊伍敲鑼打鼓的過來了......這是點了殿試前三甲才有的陣仗,難道......三河縣裏有喜事了?


    縣令正在胡思亂想、心潮澎湃,傳旨的隊伍拐了個彎,從縣衙前麵繞過去了。


    「哎!哎!怎麽繞過去了?這是去哪家啊?師爺!快,快跟過去看看!」


    縣令忙不迭的催促師爺過去,自己搓著小手在縣衙門口來回踱步。


    「大人!大人!是表姑娘!表姑娘那日進宮去給貴人診病,得了皇上的厚賞,還賜她國姓,明日表姑娘大婚,皇上給賜了十六抬大轎!」


    師爺抓著袍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縣令家姑娘站在後麵眼睛瞪得老大,結結巴巴的說:「賜、賜了國姓?她......她不是沾了癱子的光才......」


    「什麽癱子癱子,快叫你母親,重新準備明天的賀禮!」縣令急急忙忙往後堂去了:


    這還了得,本來三河縣半個縣的地都是他宋家的,當家主母還賜了國姓,更得罪不起了!


    他隻看到皇上身邊的王公公親自來宣旨,卻沒看到王公公走後,陸續送進表姑娘府裏的嫁妝。


    這是皇上和貴妃娘娘兩人商量的。花蕎民間的娘家已經沒人了,又不能表明她長公主的身份。


    皇上委託張樾,將花蕎封地這兩年上繳的稅賦,都變現做了嫁妝,送到三河縣。


    呼延錦本來就準備了一份,這下好了,裝嫁妝的紅箱子,把個三進院子塞得滿滿當當。


    「姑娘,今天您就別往外走了,就在後院裏待著,現在就剩下後院能落得下腳了。」燦兒嘻嘻笑著說。


    後院也不寬鬆,莊上的年輕姑娘嫂子都來了,接親的時候還要迎門呢,十幾個女人嘻嘻哈哈,簡直要把屋頂都掀翻了。


    「表姑娘,陳大夫和小劉大夫來了,在正堂等您呢。」


    花蕎連忙放下手裏的嫁衣往外走。


    「陳大夫,你們怎麽過來了,是醫館裏有什麽事嗎?」


    陳大夫笑著說:「這幾天,有再大的事,也不敢打擾姑娘的好事啊!我和仕波也算是你娘家的人,是來給你添妝的。」


    花蕎一看,是一匣子醫術,這都是劉仕波一筆一筆抄下來的。花蕎高興的說:


    「這個禮物我最喜歡了,陳大夫、仕波,謝謝你們!」


    劉仕波不好意思的說:「我還不知道這麽感謝你才好,要不是你,恐怕我已經人頭落地了。現在我已經離開太醫院,回濟世醫館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陳大夫就不會忙得吃不上飯了。」花蕎這麽一說,劉仕波更慚愧了。


    小七見他一臉愧色,便安慰他道:


    「劉師兄,我申請跟你一組,你給我的醫案,我都背熟了,等姑娘出門遊山玩水的時候,我就去醫館讓你檢查。」


    「什麽遊山玩水?」


    「哎呀!說漏嘴了!」小七趕緊捂著嘴跑了。


    這一夜,宋莊裏那個坐輪椅的男人,也沒睡著,他推門進了花榮的房間。


    花榮的房裏點著油燈,花蕎說,這屋裏的光不能斷,要不花榮回來,看不見他自己,就醒不過來了。


    「阿榮,你還不肯醒來嗎?明天,我就去把你姐姐接回來,我們一家人住在一起,我們會照顧好你。


    我知道,你和師傅在一起對不對?那天,我聽見阿爹在漩渦裏說了一句:你怎麽也進來了?那......就是你吧?」


    呼延錦在床邊坐了一會,站起來掩門出去了。


    他沒有看見,花榮眼皮底下的眼珠,似乎轉動了一下,就像做夢那般。


    天一亮,花蕎就被門外「咿咿呀呀」的嬰語聲吵醒了,是雲丹和雲香兩個小姑娘。


    「怎麽把她們抱來了?快來給我抱抱。」


    「就她倆老實,要是帶了那幾個活寶過來,還不要上天?」奶媽又笑道:「家主緊張了一夜,我看他老早就起來了。」


    「有很多事要做麽?」花蕎有些奇怪。


    「姑爺這不是激動嘛!這都等了好幾年了,一推再推,好不容易才等到大婚這一天。」


    燦兒嘴上說著手裏卻沒停下來。在宮裏兩年,梳頭的本事早練出來了。


    昨天皇上賜十六抬大轎的時候,也賜了喜服。原來平民隻能用桃紅,皇上賜的,是貴女才能用的大紅色金絲繡袍。


    光是梳頭穿衣就是兩個時辰,等到新郎官坐著輪椅來接新娘的時候,他把花蕎抱在輪椅上坐著,向喜轎走去。


    呼延錦湊在蒙著紅蓋頭的花蕎耳邊說:「不能騎馬來接你,委屈你了。」


    不過,這一點不影響接親隊伍的熱鬧。


    抬嫁妝的隊伍實在太長了,一頭已經進了宋莊,一頭還在縣城裏。


    縣令姑娘本來在門口數著數,數到一半氣哼哼的對父親說:


    「不數了!都怪你!總說可惜是個癱子,怎麽不說癱了也很俊?」


    喜堂上沒有雙方父母,隻有他們的牌位。


    好不容易拜了天地,兩人進了洞房。等到隻有兩人的時候,呼延錦將花蕎拉起來,將她抱在懷裏:


    「等了這麽久,終於將你娶進門了。你放心,輪椅上的那個不是我。」


    「那什麽樣的是你?」


    呼延錦笑著不答她,替她將頭上沉甸甸的喜冠摘下來,捧起她的臉說:


    「等我回來,餓了就先吃點。等我把外麵的人都打發走了,我就回來。」


    花蕎點點頭,踮起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自己又笑了,伸手要替他擦。


    「怎麽了?」呼延錦捉住她的手,親了一下。


    「臉上有口紅印子。」


    他昂起頭說:「那有什麽?自己媳婦親的。」


    花蕎抿嘴笑了,又問:「剛才我蒙著頭,外麵好像來了不少人?」


    「沒有很多,就是孟琛、鄭寬、龍小寨主、連虎、九公、林龍楓、張樾、徐之錦、滕子俊,還有我們自己人啊。外人都走了,我們就關起門來喝酒。」


    「哦,這樣數數是不多,那你早點回來。」


    呼延錦連忙認真的點點頭,換了常服出去了。


    掀開簾子,隻見堂屋加上外麵的院子,幾十桌全都坐得滿滿的,莊子外麵的場地上,還席地坐了不知多少花子。


    大家看見他出來,連忙笑道:


    「終於捨得出來了?」


    「臉上還蓋了章,這是驗明正身了!」


    「哈哈哈......呼延,看你今天你能過幾關?」


    「什麽幾關?長靈寨這一關他就過不了,我們二十個弟兄可都是喝酒長大的!」


    「宋莊的酒保難道是喝水長大的?」


    「馬場站宋莊,誰不服單挑!」


    內堂的花蕎,惴惴不安的問燦兒:


    「外麵真的隻來了幾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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