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花蕎下了決心,呼延錦什麽也沒說,自己推著輪椅出去了。


    花蕎有些難過,這個決定是有些魯莽,甚至可能讓他們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可是,她也姓朱,她知道廢後對嬪妃們做了什麽,這個孩子,是朱家的孩子,也是孫柔的希望。


    「姑娘,家主他……你們就要成親了,您不能不顧家主的感受……」海明也有點想不通,丟下一句話,追家主去了。


    花蕎望著他們的背影,看著海明和海平,將輪椅和呼延錦一起抬到馬車上去,自己也有些愴然。


    她回過頭來,對著滕子俊說:「走吧,早去早回。」


    花蕎跟著滕子俊和劉仕波走了,一個隨身丫頭也沒帶。經過通往宋莊的路口時,花蕎的淚,掉了下來。


    進了宮門,巍峨的宮闕出現在她眼前,一起都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


    小高在這裏送命,謹逸在這裏九死一生,母妃在這裏委屈半生,父皇更是在這裏枉死。


    可她曾在這裏穿著朝鮮裙子和母親跳舞,也曾在這裏悄悄替父親看病,那短暫卻溫暖的親情,是如此彌足珍貴。


    花蕎上穿著嫣紅暗花交領短襖,下穿月白馬麵裙,中間的嫣紅鑲邊裙襴上,繡著蝶舞百花圖,隨著她的腳步微微抖動,素雅而靈動。


    她臉上繫著麵紗,這不如他們的口罩有用,但宮裏的醫女用的是這個,看上去也不突兀。


    當她走進萬安宮那一刻,朱瞻基就已經認出了她。


    天下女子,她是最特別的一個。


    劉太醫的師妹……竟然是花蕎?


    朱瞻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對她再絕情,她卻始終在維護他。換成任何一個皇妹,哪怕是嘉興,她都不會這麽做。


    「啟稟皇上,劉太醫的師妹帶到。」滕子俊有些惴惴不安。


    「過去吧,已經叫了很長時間......」


    朱瞻基有些疲憊,身邊的孫柔握住了他的手。


    花蕎跟著宮女去了偏殿,外殿站著兩位禦醫,手足無措的等待這裏麵的消息,內殿也站著幾個人,穩婆、醫女、宮女,將痛苦呻吟著的殷采女圍在中間。


    花蕎衣袖擼得高高的,洗了手,過來摸孕婦的肚子。


    孩子已經足月,一看就是橫胎無疑。


    「來兩位醫女。」花蕎的語氣讓人聽著安心,仿佛事情本該如此,從未出過差錯。


    醫女走上前,眼光詢問著花蕎的用意。


    「你們各切一脈,仔細品孩子的心跳,若是摸不到了,立刻告訴我。我要......伸手進去,將孩子轉過來,但不知孩子的脖子上是否纏有臍帶,所以,你們的確認很重要。」


    兩名醫女連忙點頭,跪在床兩邊給產婦把脈。


    花蕎的長項就是,非常了解骨盆和子宮的結構,她的腦子裏就像出現了一副圖像,看見那個孩子正驚恐不安的,承受這子宮給他的壓力。


    她將手伸了進去,立刻摸到了胎兒的手臂。順著肩膀的方向,她開始慢慢推動孩子。


    可一位醫女立刻叫了起來:


    「孩子的脈摸不到了!」


    花蕎停下手,抬頭問道:「這樣呢?」


    那醫女非常緊張,搓了搓指尖,才仔細的按下去,很快她便點點頭。


    花蕎已經斷定孩子的脖子上,纏有臍帶,這也是穩婆、醫女她們,轉了一個月的胎,成效也不大的原因。


    她閉上眼睛讓自己腦子裏的畫麵更清晰,仔細回憶著阿爹畫的內髒圖,雖然沒有多大用處,卻能讓她思路清晰。


    從外麵摸,孩子的頭離出口已經不遠,隻是因為臍帶的原因,無法移動。


    「大......大夫,采女的脈象紊亂,好像......」


    花蕎已經沒有時間猶豫,她一咬牙,再次將手伸進去,摸到了......脖子!


    她當機立斷,用手撐起一點空間,另一隻手迅速轉動胎兒,胎兒的頭來到了出口。


    隨著殷采女的一聲大叫,孩子的頭露了出來。


    臍帶被剪斷,孩子也「哇哇」的哭著他的委屈,聲音洪亮,手腳有力。


    花蕎抱著濕漉漉的孩子,激動得視線也模糊了。


    就像看著那隻剛剛落地的小馬駒,一次次跌倒又站起來,勇敢而倔強。


    「抱去給皇上、娘娘賀喜吧,是大皇子。」


    花蕎看了看殷采女,後麵的事,穩婆做得很熟練,用不著她插手,便慢慢走到牆邊去洗手。


    進來一位宮女,拿來熱水和玫瑰油,對花蕎笑道:


    「姑娘,這是娘娘賞的,讓您潤潤手。」


    等她擦了手,放下衣袖,屋裏就隻剩下一位守著殷采女的小宮女。


    她走過去,坐在床邊,拿出她的手,再次替她把脈,殷采女的眼角垂下一顆淚來:


    「多謝姑娘救了我和孩子......雖然不得見他,但聽到他的聲音,就知道他是個健康的孩子,不知長得......」


    「長得像皇上,是個漂亮的孩子。」花蕎笑著答她,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裏。


    「像皇上......像皇上......」


    花蕎嘆了口氣,站起來離開了內殿。殷采女現在是沒事了,可她將來的命運,就不是花蕎能夠控製的,她也無暇去想。


    現在,她隻想著離開。


    當她走出門的時候,看見院子裏多了幾個錦衣衛,負手站在最前麵的,是張樾。


    可她的眼光,卻被張樾後麵的那個校尉吸引住了,濃眉星目,鼻樑挺直,北方民族的粗獷,與南方漢人的精緻,糅合在他的臉上。


    那男人,眼裏帶著淺淺的微笑,讓花蕎又驚又喜,恨不得一下撲進他的懷裏。


    他哪裏放心讓她獨自回宮?


    正月初一,是正旦節。自年前臘月廿四祭灶之後,宮眷、內臣就開始穿葫蘆景補子和蟒衣。各家都蒸點心,儲備肉類,以備春節期間一二十日之費。三十日歲暮,就開始互相拜祝,稱為「辭舊歲」。大飲大嚼,鼓樂喧囂,以示慶賀。門旁值桃符板、將軍炭,貼門神,室內懸掛福神、鬼判、鍾馗等畫。床上懸掛金銀八寶、西番經輪,或編結黃錢如龍。櫓楹插芝麻稈,院中焚柏枝柴,稱為「(火育)歲」。


    從歲暮、正旦開始,都頭戴「鬧蛾」.\n用烏金紙裁成,畫上顏色裝就。或用草蟲、蝴蝶簪於頭,以應節日之景。有些則戴小葫蘆,其大僅如豌豆,稱為「草裏金」,二枚值銀二三兩不等。


    正月初一五更起,焚香放紙炮,將門栓或木槓在院子地上拋擲三次,稱為「跌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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