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宮的宮門被打開了,內侍宮女們陸續往裏搬東西,皇上還賜了一對鵝如意給她壓驚。


    小高抱著那支拂塵靠在殿門口,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


    不過,恩寵或是冷遇,這些都不再是他們在意的事,對他們來說,隻不過更方便逃走而已。


    「姑娘,我去找人探探情況,你們待在宮裏別出去。」


    「好。越快離開越好,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花蕎蹲在地上,拿了一個剛得的鵝如意逗狗,黑豆湊過去聞聞,不能吃,嫌棄。


    芸姑姑也回來了,她捧著一疊衣料,笑著說:「長公主,這是貴妃娘娘賞您的,夏天來了,做幾身夏天的衣裳。」


    「不要了,賞你了。」


    剛走上台階的芸姑姑問:「長公主說什麽?」


    「長公主說……衣料給我就行了。」燦兒笑道:「姑姑從貴妃娘娘那來嗎?」


    「不,我從皇上哪兒來,貴妃娘娘在皇上那呢。皇上說,長公主委屈了,在外麵東躲西藏那麽多天,孤立無援還能保全自己,真要好好嘉獎才是。」


    花蕎一聽,這就是貴妃娘娘的口氣,定是她到皇上那裏去給自己說情,再當著皇上的麵,賞了這些東西。


    她嘆了口氣坐到椅子上,道:「把衣料拿過來,我挑一塊,剩下的你們分了。」


    長公主這麽一說,芸姑姑眼睛就盯著一塊墨綠暗花的綢子,剛才一路走,她就一路看。


    這塊綢子顏色穩重又很貴氣,最適合她這種上了點年紀的姑姑穿。


    花蕎也看到了這塊綢緞,摸上去滑滑的,夏天應該很涼快。她自己點了一塊天青色的緞子,又把這塊墨綠的抽出來,遞給燦兒道:


    「這塊老氣,給昨晚點燈的那個老姑姑吧。」


    芸姑姑眼巴巴的,看著喜歡的料子飛走了,勉強另選了一塊赭色帶雛菊紋的,但怎麽看都不如墨綠那塊滿意。


    剛才小廚房的方內侍來問,晚膳長公主想吃什麽?


    花蕎便問他,昨晚那個老姑姑怎麽沒見過?


    他告訴花蕎,昨晚內務府來說,長公主要禁足,隻能留一個姑姑在宮裏打點,芸姑姑第一個離開了重華宮。


    最後,是平時在廚房裏打雜的水姑姑留了下來。


    「原來她姓水。」


    不管什麽原因,留下來的人是水姑姑。


    小高很快回來了,他的臉上掛著笑,進門便小聲問:「姑娘,你猜今天是誰在朝堂上,為咱們解了圍?」


    「不是……徐三哥嗎?」


    她昨天去天牢之前,找了徐之錦,就是告訴他,父皇的遺詔上,寫著要新皇朱瞻基,照顧好寶應等弟妹們。


    所以她知道自己一定不會死。


    「徐大人發動了不少,四品以下的大人聯名上書,還有一位,您也認識,就是翰林院的鄭彥鄭侍讀。徐大人和鄭大人寫了兩篇諫書……」


    「哦,你是說還有鄭大人,這很正常啊,徐三哥以前在翰林院就認識他。」


    花蕎以為小高是笑她與鄭彥指過婚。


    今早聽說十天前,皇兄就另把真定指給鄭彥,花蕎高興得要跳起來。


    大明棄婚約另行嫁娶,也是違反大明律,要坐牢的。


    這下,不但自己可以和師兄成親,也不耽誤人家鄭大人。


    「不,我不是說徐大人和鄭大人,在他們之前,大殿上已經有人為您說話。


    剛才,海安告訴我,咱們家主寫了四封信回來,分別是給蹇尚書、吳尚書和滕將軍。」


    花蕎一下就笑了:「師兄?他那麽厲害,剛回去就開始指揮……還有一封信是給誰?」


    小高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笑著遞給花蕎。


    花蕎接過信,笑眯眯的坐到窗邊的軟榻上,飛快的看起來。


    呼延錦說,讓她不要著急,就在這三、兩天,他們就會有行動。前朝鬧哄哄,皇上自然沒空關心花蕎這件事。


    張樾就會找機會,把花蕎救出來。


    小七和燦兒眼巴巴的看著花蕎,小聲問道:「家主說……什麽時候救我們回去?」


    「你們家主是神仙?吹口氣我們就回去了!」花蕎折起信,塞到燦兒手裏:


    「快拿去燒了。」


    燦兒剛拿信去燒,宮外就進來幾個人。


    她們穿的宮裝與其他宮女和姑姑都不同,深灰色的交領袍,頭上圍著灰色頭巾,為首那個比其他幾個還年輕些。


    一個宮女跑過來傳:「長公主,是管教姑姑來了!」


    「管教姑姑?就是傳說中上可打皇後,下可打宮女的地獄姑姑?」花蕎聽說過這個名字。


    「對,就是她們!」


    小高連忙擋在花蕎前麵,問道:「姑姑前來重華宮,不知所謂何事?」


    「讓開!」


    一個管教姑姑五大三粗,對著小高使勁一推,沒想到,小高紋絲不動。


    「反了!竟敢妨礙管教姑姑公幹?」那姑姑大聲吼道。


    小高冷冷的說:「你不說,我不會放你進去。」


    為首那個年輕的,開口叫道:


    「皇後口諭,寶應長公主在外廝混半月有餘,回京後又到天牢鬧事,不守婦道、不成體統,現責令管教姑姑對其管教,其他人等,不得阻攔!」


    花蕎聽這聲音,非常耳熟,但說話語氣又很陌生。走到門邊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許茉妍?你是許茉妍?你怎麽……」


    「我怎麽變得這麽老?怎麽成了管教姑姑?這一切,都拜你所賜!」


    許茉妍最看不慣花蕎那副無辜嘴臉,若是她再敢露出一點同情的目光,自己就敢衝過去,把她眼珠子挖掉!


    可惜花蕎並沒有同情她,而是不屑的問:


    「皇後是不是被我抓住了把柄?這麽快就想殺人滅口。皇上尚且未判我有罪,皇後憑什麽?」


    「憑什麽?就憑太後身體不適,托皇後照管你們幾個長公主!」


    許茉妍得意洋洋的說:「走吧?花蕎,你也有今天!」


    既有皇後口諭,小高也不能攔著,許茉妍走過去,指著小七和剛跑回來的燦兒道:


    「這兩個宮女也一併帶回去審,若口供不符,就打到她們說真話為止!」


    幾個管教姑姑一擁而上,將兩個宮女反剪了手,押了出去。


    花蕎走之前對小高打了個眼色,哪知許茉妍邊走邊說:


    「其餘人等,一律不許離開重華宮!」


    隨著宮門關上,兩個金吾衛守在門口。


    花蕎看著許茉妍囂張的樣子,心往下沉:


    看來,她這是要公報私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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