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隔著大牢的鐵柵欄,你一言我一語的喝了起來。


    張樾還不時和旁邊幾個錦衣衛喝上兩杯,呼延錦則一直用左手握著花蕎的右手,捨不得鬆開。


    走道那頭,坐著幾個東廠獄卒,遠遠看見這邊隻是坐在地上喝酒,並沒什麽異常,也就不再緊盯,隻盼自己早換班,好去喝酒。


    對麵錦衣衛更是輕鬆,和東廠已經換崗的獄卒,推杯換盞,不亦樂乎。


    花蕎看了一眼張樾,他心領神會,又倒了一杯酒遞進去:


    「我也膩味了伴君如伴虎的生活,這兩年,蒙古是消停了些,等我找得機會,去西南,去沿海,總之讓我上戰場,也比在皇宮邊緣遊走,來得痛快。」


    呼延錦接過酒碗,看也沒看一飲而盡:「可惜不能和你並肩馳騁疆場,殺夷滅倭了,兄弟!」


    「你隻要記得,花蕎為你做的一切……」


    張樾後麵還說了什麽,呼延錦已經聽不清了:花蕎做了什麽?花蕎……


    一看呼延錦倒了,花蕎從袖袋裏,拿出呼延錦給她的那把鑰匙,很快就把牢房鐵門的鎖打開了。


    兩個錦衣衛從食籃裏拿出一套錦衣衛的衣服,躬身鑽了進去。他們用鑰匙打開鐐銬,給呼延錦套上衣服,拖了出來。


    這鐐銬的鎖,其實和錦衣衛那邊的是一樣的,兩邊可以通用。很多人不知道而已。


    花蕎脫下外套,像呼延錦先前一樣,隻穿了件中衣鑽進了牢房。


    「我們走了,你……」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趕快帶他走。」


    張樾一揮手,帶著校尉們收起食籃準備回去,他大聲道:「真是沒用,才這幾壇酒就倒了?無趣無趣……走了!」


    見他們收拾東西要走,過來了一個牢頭,他瞄了一眼牢房,隻見「呼延錦」果真已經倒在地上,一翻身,還拽得鐵鏈「嘩嘩」響。


    他忙賠笑道:「張大人好酒量!這邊兄弟也喝倒一個?好像外麵喝酒的也快不行了。可惜小的當值,不能敬大人一杯。」


    「休要聒噪,把那些喝酒的都叫出來,一起走了!否則,本官走了,可不保他們!」張樾不耐煩道。


    那牢頭一聽,趕緊跑到對麵去叫人,不一會,房間裏出來了十幾個人,東倒西歪的,和張樾他們一起出了大獄。


    李赫見一群人出來,知是得手了,連忙趕著馬車過去。


    幾個人把被迷倒的呼延錦,抬上了馬車。


    「他若要回京城,千萬攔著,不能輕舉妄動,要不害死一堆人。」張樾交待道:「趕緊走,要下城門了。」


    李赫點點頭,駕著馬車朝城門去了。車上的海明、海安,趕緊給呼延錦換衣服、梳頭。等到出城門檢查的時候,他就是個喝醉了的公子哥。


    「回昌平?那一晚上到不了,趕緊走吧。」守衛撩開簾子看了看,一股子酒氣撲麵而來,他皺皺鼻子,抬頭對著鉸鏈那邊的人叫:


    「下門嘍!」


    出了城門,海明忙讓剛剛扶起來的呼延錦躺在車裏,他是酒加蒙汗藥,藥性發得快,一下就倒了。


    替呼延錦換衣服的時候,他們看見家主一身的傷,連扯衣服都不敢使勁,生怕將結痂的傷口再撕開,反倒慶幸他昏迷未醒,不知疼痛。


    現在馬車雖奔馳在回莊的路上,幾個人心情亦不輕鬆。


    家主是回來了,可姑娘還留在獄中,雖說姑娘聰明,想了幾個保全自己的方法,可重回後宮那個樊籠,不知幾時才能重獲自由。


    花蕎在牢裏,張樾也沒走遠。


    花蕎進去頂了呼延錦,皇上追究下來,總要有人當罪,他不能害了詔獄這班弟兄。想來想去,隻有將責任推給......


    戌時三刻,黃儼準時出現在詔獄門外,他向守衛問道:


    「今天有沒有什麽特殊的事?」


    「沒有......有......今天是張大人壽辰,他請大家喝酒......」


    「喝酒?遭了!」


    黃儼急急忙忙往裏走,邱恆在小憩間躺著,聽見黃儼聲音忙走了出來。


    黃儼一進來就聞到一股酒味,看見邱恆不禁火冒三丈,抄起桌上的一個茶碗便擲了過去:


    「一幫沒用的東西!呼延錦是不是被張樾放跑了?」


    邱恆一把接過茶碗,莫名其妙的說:「這從何說起?」


    牢頭忙過來解釋道:


    「張大人隻是坐在牢房外麵喝酒,並未進去,牢門鑰匙掛在我腰上好好的。而且,他們喝完酒我還過去看過,呼延錦都喝醉了,在地上躺著呢。」


    黃儼半信半疑,正要到裏麵查看,忽然最裏麵那間牢房忽然發亮,像是起了火。


    「不好,走水了!快去把門打開!」黃儼叫到:「若是把呼延錦燒死了,皇上找東廠要人,你們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快!快去拿水來!」邱恆急忙對著外麵的守衛叫道,他們的放火水缸在外麵,水要從外麵提進來。


    牢頭衝過去打開門,黃儼也跟著過去。


    呼延錦果然還在裏麵,黃儼把鑰匙遞給牢頭:「去把他帶出來。」


    牢頭看,差點嚇得膽都破了:「你......你......」


    「剛才是你負責,現在是黃儼負責。你不想死,就當做什麽也沒發生!」花蕎小聲威脅到。


    牢頭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他還有一家老小呢,黃大人跑個人不一定會死,自己不過是個小吏,跑個人就得償命。


    不過現在也由不得他想,外麵衝進來一群就火的,他連忙點點頭,和花蕎兩個從滿是煙的牢房往外走。


    黃儼親眼見了「呼延錦」出來了,雖然牢房裏都是煙,也看不真切。


    通道裏人來人往,總算把火撲滅。


    張樾急急忙忙從外麵進來,問道:「出什麽事了?我從外麵經過,竟然一個守衛也沒有......長公主殿下?您怎麽在這裏?」


    「啊?長公主......」


    黃儼擠過去一看,差點被氣死:那個「呼延錦」,竟然變成了寶應長公主!


    「長公主,您怎麽穿成這樣?呼延錦哪去了?」


    花蕎笑道:「我本是要進來找你,行個方便讓我看看我師兄,沒想到,詔獄門外竟然沒有守衛,我便走了進來,放走了我師兄。有什麽問題嗎?」


    張樾皺著眉道:「黃大人,人是長公主放的沒錯,可你一直在現場,詔獄雖歸北鎮撫司管轄,可你從不許錦衣衛踏過半步,你自己看看,這可都是你東廠的人。」


    黃儼瞪著牢頭,牢頭忙說:「我剛才帶著呼延錦出來,看見您在外麵,我又進去救火了......」


    這就是說,長公主大搖大擺進了大獄,當著自己的麵把呼延錦給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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