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東昌府碼頭,北風中,縮著兩個乞丐正在等著他們。


    「餘良、順子,情況怎麽樣了?」賈秀才叫著那兩個人。


    「人沒出來過,但他們在裏麵什麽情況就不知道了。我們的人聽到一個消息,說是什麽王爺要來把人帶走,就不知是哪個王爺,什麽時候來,所以,我們輪流守著碼頭和城門。」


    那個餘良看了看花蕎和小高,小聲問:「就這兩個來救人嗎?」


    「什麽兩個人?這位就是』大姑娘』!還不一邊掌嘴去?兔崽子!」


    賈秀才笑罵道。


    「大……大姑娘!」餘良和順子多看了她兩眼,吐吐舌頭跑了。


    花蕎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在乞丐裏出名了?也許是因為頭上這支綠玉簪?


    碼頭上就是漕河水驛崇武驛,小高過去要了馬車。馬車到的時候,賈秀才他們已經不見了。


    雖然剛剛過未時,可已經到了晚餐時間,府衙門口除了兩個嗬氣暖手的衙役,門外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花蕎授寶應公主時,除了金冊、玉帶、俸祿二千石,以及封地寶應讓她收取賦稅以外,做為大公主,她還有一枚公主金印。


    太祖皇帝在洪武十八年,取消了除大公主以外所有公主的金印,這也是為什麽,皇後和嘉興公主對她報有敵意的原因。


    小高現在就拿著這枚大公主金印進了知府府衙。


    須臾之間,正在內府等飯吃的知府一邊正著他的帽子,一邊跑出來,嘴裏叫著:「不知公主駕到,微臣有失遠迎!」


    大明府分三等,歲納二十萬石以上為上府,十萬石以上為中府,十萬石以下為下府。


    東昌府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下府。知府是個歲俸二百四十石的從四品官員。


    公主相比皇子,等級低的不是一點半點,是和爛大街的郡王一個級別,可也比區區一個下府知府高多了。


    花蕎下了車,知府一看,這公主沒架子啊,一個宮女也不帶,難道這是暗訪民情來了?


    花蕎沒什麽心情和他應酬,一言不發的跟著知府進了府衙,等到入了座才問:


    「知府大人如何稱呼?」


    「微臣姓黃名潤。」


    「黃大人,你該當何罪!」


    黃潤一愣,敢情大公主這是問罪來了,可我一不貪二不淫,忙了一天現在還沒吃上飯,我沒罪啊?


    他趕緊作揖行禮:「啟稟大公主,小人實在不知所犯何罪,還請公主殿下明示……」


    花蕎不動聲色的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府丞,黃知府會意,忙屏退左右,小聲道:


    「多謝公主殿下給微臣麵子。」


    花蕎心裏有些好笑,忙說:「這不是給你麵子,是涉及一個重要人物,泄露出去出了事,我怕你擔不起。」


    黃知府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是去年剛剛提拔到東昌府做知府,還沒上任,就有人抄了一張「東昌勢力關係圖」給他。


    氣得他直想摔帽子。


    這關係圖上勢力排第一的,便是王府。這兩年黃潤小心翼翼,繞開這一兩家惹不起的土王爺,果然相安無事。


    「重……重要人物?」


    黃潤心說,還重要得過漢王?


    「你可知道,皇太子殿下正在你管轄的東昌府?」


    「啥?皇太子?這……這不可能,微臣見過的第一個皇室,就是公主您了……」


    黃潤抹了把汗。


    在官員裏麵,黃潤是很特殊的一個,大多數官員來自民籍,武將不少來自軍籍,但像他這樣,來自代代相傳,不可轉移的匠籍,那真是少之又少。


    可想而知,他用掉了家裏多少蠟燭,才有這來之不易的成績。


    大公主成功的嚇到了,遇關係圖就繞著走的黃知府。


    花蕎冷笑道:「黃潤,你敢不敢立刻就去搜王榮平王府?本公主可以告訴你,皇太子和詹士呼延大人,現在就被囚禁在他府上!


    在你的地界上出來這等大事,你還毫無覺察,我看你這知府,就是混吃等死的。」


    「囚禁?!」這下,黃潤慌了,這是大事,肯定是繞不過去的了。他連忙說:


    「微臣立刻親自帶人去搜府!」


    「且慢!」花蕎攔住了他:


    「看守太子的是漢王的精兵,且不說他亮出漢王的牌子,你便無權搜府,萬一他們狗急跳牆,傷害到太子,你就是有十個頭也不夠砍。」


    「那……那微臣該如何是好?」


    花蕎心說:我知道還用找你嗎?


    她嘆了口氣說:「你想想,有沒有辦法,能讓他們轉移皇太子,隻要離開王府,我們就有機會。


    聽說,他們被關在王府的地牢裏。就是因為我們衝進去,不能第一時間見到人,所以本公主才不敢用強。」


    漢王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對朱瞻基下手,但他並沒有殺了他,而是就近囚禁在劫持他的地方,沒有押走,那就一定是留著還有用。


    花蕎還有個更可怕的推測,漢王是想用完之後,拋屍在太子出事的地方,洗脫自己殺害儲君之罪。


    那麽,他一定會留下命令:若生變故,不留活口!


    蕭炎、蕭忠兩個與太子哥哥形影不離,如今他們卻沒有和太子在一起,花蕎都不敢想,當時他們發生了什麽?


    「地牢?……地牢……」


    黃潤叨叨了兩句,小聲說到:「若是劫地牢,微臣有個辦法。」


    「哦?你有什麽辦法?快快說來!」花蕎驚喜的說。


    「微臣是臨清州人士,祖上是建築匠籍,因建順天府皇城時,微臣的父兄四人皆入京參與修建,當年微臣殿試為二甲同知,永樂帝便特準微臣脫了匠籍。」


    「所以?」


    「所以,東昌府和臨府的大多數大戶人家,當年都是微臣家中父兄設計的。微臣記得,這王府也是如此。」


    「那你父兄何在?」


    「他們?他們皆在開原一代修長城,這都去好幾年了,也不知幾時得回……」


    「哦……」花蕎失望極了,說了半天,修房子的人不在,那你這讀八股文的也不會啊。


    「公主殿下莫急,微臣雖沒有參與修建,可父兄設計的圖紙都留在家裏,以便下次修建類似房屋,可以參考。


    微臣這就回去找,看看王家宅子的圖紙還在不在。若是有圖紙,微臣打個暗道進去,還是可以的。」


    「那你還等什麽?快回去找!」


    打暗道,果真是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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