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聽了表兄的話,一直待在宮裏,恐怕她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劉啟暉是怎樣護著她。


    呼延錦不過是要利用她的名字,讓劉啟暉說真話,太孫嬪妾的事,他想留給太孫自己去處理。


    沒想到,戚雲輕在殿外依稀聽到劉啟暉的話,他認罪,就是死。


    戚雲輕是去年選秀時,才入的太孫東宮,縱她千般不願,父親還是將她送進了宮。她在十五歲及笄禮上,第一次見到了十七歲的劉啟暉,她母族的遠方表哥。


    三年來,兩人見麵次數不多,但都郎情妾意、漸入佳境。劉啟暉的母親去世,眼看三年孝期將過,他可以到戚家提親,可沒想到,戚雲輕卻成了皇太孫的嬪妾。


    進宮前碰巧見了一麵,看見劉啟暉落淚,她才知道表兄情種深種,難以自拔,回去她哭了一夜。


    本以為二人就這樣擦肩而過,可進宮之後,朱瞻基對她沒什麽感覺,戚雲輕越發想念起視她如珍寶的劉啟暉。


    今年春宴上,二人再次重逢,在僻靜處終於打破禁忌互訴衷腸,劉啟暉甚至發誓為她終身不娶。


    這一開了閘,相思如洪水滔天,隻苦於二人無法見麵。


    夏宴二人又纏綿了半日,直到昨日七夕宮宴。七夕是夜宴,時間不長,東宮也不如東苑、西苑那麽大,沒太多地方可藏。


    可這兩人被相思煎熬,哪裏還顧得那麽多?就選在花園旁邊的留香閣見麵。


    戚雲輕親自端了盤果子,說要削了皮餵他,餵來餵去,兩人便餵到了閣子後麵的矮樹叢裏。正在情難自控之時,怒氣沖沖的延平闖了進來。


    偏又讓她聽到樹叢裏有動靜,她還在氣頭上,正希望所有的人都倒黴,又以為是宮女、太監在裏麵廝混,過去對著戚雲輕的背就是一腳。


    她還要再踢,劉啟暉起來攔住了她,延平這才發現,竟然是皇兄的嬪妾戚氏。


    「真想不到,是你們這對狗男女!平時一個個道貌岸然,全都和那個賤人一樣賤!我這就去告訴皇兄,讓他知道,他的園子有多齷齪!」


    「郡主!郡主您就可憐可憐我們,我與表兄相愛在前,進宮並非我意。」戚雲輕抱著延平的腳哀求道:


    「我們已經想好了辦法,我會找太醫開一個不能生育的診斷,再讓家裏以重病為由,接我出去......」


    延平嫌棄的踢開她的手,冷笑道:「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你入了宮,想出去,隻有等你死了的時候!賤人!全都是賤人!」


    說完,她就往閣子裏走。


    劉啟暉追上去拉她,延平便拚命掙紮,頭擦在牆上。反正都是一死,劉啟暉咬牙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朝延平郡主刺去。


    看延平死了,劉啟暉將果盤果皮都塞到戚雲輕懷裏,讓她回宮千萬別出來。


    兩人還沒離開,戚氏的貼身宮女提著燈籠尋來了,隻好用她家人威脅她,讓她等著,今晚不管誰來,都指證那人是兇手。


    這麽一番驚心動魄之後,偏巧花蕎闖了進去。


    皇太孫被偏殿時,偏殿裏隻有戚氏與劉啟暉兩人跪在地上。


    聽了戚氏的哭訴,朱瞻基嘆了口氣說:


    「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孤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的人,偏要這樣鬧出人命。」


    「殿下,郡主是我殺的,這跟雲輕沒有關係。我殺人,我償命,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雲輕吧......」


    雲輕?......原來她也有個這麽好聽的名字。


    朱瞻基深吸了口氣,點點頭說:「我可以放你們走,到屬於你們的地方去。戚氏,從此以後,你與孤再無瓜葛。」


    說完他負手轉過身去,不再說什麽。


    「真的嗎?殿下?我們可以走?」兩人驚喜的抬起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蕭炎推開了偏殿的門。


    兩人急忙給朱瞻基叩了三個頭,劉啟暉扶起戚雲輕,向殿外走去。


    看著二人就要走到東宮大門,朱瞻基向旁邊一伸手,蕭忠遞上一張弓。


    朱瞻基引弦拉弓,一隻響箭有力的飛了出去。


    此箭名為「奪魄箭」,正是因為它一路帶著響聲,箭未到,先讓人嚇破了膽,收魂奪魄。


    劉啟暉不用回頭,便知死期已至,將戚氏拉進懷裏,原想為她擋箭,卻不知此箭來勢洶洶,竟從後到前,將兩人紮了個透。


    「雲輕,我們自由了。」


    碧春宮裏的花蕎和呼延錦,並沒有親眼看到那二人倒下。


    兩人依舊並排坐在窗前的踏腳上。


    「謹逸,我想跟皇兄說,就說我倆早就已經定下婚約,你看你給的定禮,我一直都戴在身上。」花蕎說著,把脖子上繫著的繩子拉出來,露出了那枚扳指。


    呼延錦笑道:「是的,我們是訂過親的。等今天這件事消停了,我就去跟皇太孫提。他要是能支持我們,說不定你父皇一聽就同意了。


    有消息回來,北伐軍已經開始從蒙古境內回撤,等皇上回了京,太孫就要到南都去,我隻怕也要隨行。」


    「去南都?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幹嘛?我去,都是風箱裏的耗子。」


    「耗子?」


    「對啊,兩頭受氣。」


    花蕎摸摸他的臉,嘆了口氣說:「若不是你父親這件事,你恐怕早拉著我走了。可這畢竟是你死我活的事,謹逸,你有沒有想過,將來火拚之時,你如何脫身?」


    她見呼延錦不說話,又繼續說:「你還記不記得,阿爹曾經說過,永樂帝今年會死?我父王會繼位,他還告訴過我,不要得罪我皇兄,說他還要當十年的皇帝......」


    「這都是師傅的瘋話,你都忘了吧。」


    「不,我知道你一定記得,而且,你就是照著阿爹說的話去準備的,對不對?」


    呼延錦看著她如水般的眸子,捧起她的臉,吻了下去。


    他不要她說,她說的全對。


    呼延錦在冥冥之中,已經把師傅說的話當成必然,既然朱高熾父子會贏,那他能做的,就是呆在朱瞻基身邊,取得他的信任。


    這樣,才有機會在關鍵時候,救自己的父親和朋友們。


    花蕎什麽都知道。


    他是她的,就像她也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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