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財正瞅著自己閨女後悔,他的動作卻引起了許縣令的注意:對啊,現場還有另一個姑娘!知情人有限,又都是自己的下屬,花有財天生膽小,他有兒子,女兒又不值錢......妙啊!


    打定主意,許縣令定了定神道:「各位都先回去吧,今晚辛苦,明早就不用點卯了......啊,那個......花仵作,你跟義莊的啞巴熟,潘氏的遺體......明早就由你過來幫忙處理。還有錢訓術,明早你也一起在外麵公堂等候,給潘氏入棺做法。」


    大家就在許夫人母女的抽泣聲中,默默的離開了縣衙後院。


    花蕎聽見雞叫醒來的時候,公雞都不知叫幾遍了。


    雞:你爹娘都走一個時辰了!


    「爹?娘?」


    花蕎顯然沒有聽懂雞說的話,還滿屋子找爹娘呢。爹出去她知道是做什麽?娘呢?娘怎麽也出去了?她找了一圈沒見人影,坐到小院的石凳上,覺得昨晚的事像做夢一般。


    「花蕎!花蕎開門!」


    花蕎一聽就知道是許茉妍的聲音,她的聲音很好認,有點娃娃音。嗯?她怎麽來了?


    開門一看,來人可不隻她一個,連許大人也來了。花蕎嚇一跳,這兩位可是第一次登門造訪,家裏除了自己沒別人。她趕緊笑臉相迎:「許大人,許姑娘,我爹娘都不在家,不知你們來所為何事?」


    「我們就是來找你的。」許茉妍一臉溫柔的說。


    「找我的?」花蕎一臉茫然的問,不過還是打開門,將他們讓進了院子。


    「花蕎,你爹犯了大錯,已經被扣在衙門裏了,你知道嗎?」許縣令並不打算往屋裏走,在院子裏就站住了,背著手嚴肅的說:


    「這次鬧鬼事件,因你爹當年驗屍出錯,沒有發現羅鐵匠是自殺,他老婆也是想跳井自殺,林裁縫施救,卻被誤拖入井裏。由於你爹判斷錯誤,才導致出現冤魂索命。按本朝律例,本官決定判你爹同罪!」


    「不……不可能啊,許大人!我爹說,他當年驗屍沒有發現疑點,羅鐵匠死於剪刀,至於是不是自殺,那是都頭、捕頭的事,我爹是仵作,隻講屍體上看到的事實,怎麽能妄下判斷?」話雖然說得清楚,但花蕎心裏真有點慌,她是怕他爹老實,被當了替罪羊。


    「當年你都沒出生,你怎麽知道真相?再說,你......又不是花有財的親生女兒,他又怎麽可能事事都讓你知道?」


    許縣令昨晚和夫人、女兒一說,讓花蕎代嫁的事,夫人就想起了這件事:花蕎是柳雲娘帶著嫁進花家的,本來就不是花有財的女兒。夫婦倆人緣好,大家都替他們瞞著花蕎、花榮兩姐弟呢。不是親閨女,這下就更好辦了。


    許縣令大喜過望,和妻女三人鬼鬼祟祟一合計,定下了今日的計策。


    花有財一早去了衙門,就在公堂裏等棺材鋪的運棺材過來入殮,左等右等不見人來,找衙役一問,說臨時去準備的,棺材不好找,隻好繼續等著。


    柳雲娘被繡坊的人叫去幫忙趕活,就一天的秀活,能拿三天的工錢。那還能不去?雲娘二話沒說跟著繡坊的人走了。


    花榮天沒亮就去私塾了,要傍晚才回,而且他還是個孩子,也沒把他考慮在內。


    「當年我是沒出生,但也不代表……什麽?許大人,您剛才說什麽?我不是我爹的親生女兒?這怎麽可能?我姓花呀……」


    「花蕎,全寶應縣隻有你不知道,你根本不是花仵作的孩子,你娘嫁給你爹的時候,你已經半歲。你的親爹拋棄了你們,你娘是帶著你來到寶應,花仵作見你們可憐,收留了你們,你半歲的時候,你娘才改嫁給花仵作的。」


    許茉妍其實也是昨晚才知道這件事,可不知為什麽,今日當麵說出這個真相,讓她覺得特別痛快。她雖然是寶應的縣級公主,可她喜歡的徐之錦,眼裏卻隻有花蕎。自己拉下麵子主動貼上去幾回,徐之錦都裝得清心寡欲似的,可一看見花蕎,便是一臉的癡笑。


    這可是許茉妍心裏的死結。


    現在,知道父親要讓花蕎替自己去死,她差一點控製不住自己,就要仰天長笑出來:徐之錦啊徐之錦,你看你多沒眼光?你喜歡的女人,是個陪嫁賤貨,而且還嫁給了林裁縫!


    花蕎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她要去找阿娘問清楚,她怎麽又不是阿爹的女兒了?阿爹從小到大,對自己比對花榮還好,教她讀書,教她知識,教她騎馬,教她防身術,不可能不是親爹啊……


    「我要去找我娘,你們請回吧……」花蕎心亂如麻,她要到娘的懷裏去找一點依靠。


    「你娘?你娘跟你爹一起在縣衙裏蹲著呢!花仵作就要被砍頭了,她又要再次失去丈夫,還不多陪陪?」許縣令已經沒耐煩心跟花蕎耗下去了,他直接說到:


    「你娘一介女流,你弟弟又還未成年,你若是想保住你這個便宜爹的性命,讓你娘和你同母異父的弟弟,將來還能有個依靠,辦法也不是沒有……」


    「什麽辦法?」花蕎急切問到。就算阿爹不是自己的親爹,聽到阿爹要砍頭,花蕎心都亂了,許縣令的話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不管什麽辦法,她都肯試一試。


    「若是你答應做新娘,嫁給林裁縫,平息他的怒氣,不再出來鬧事。那……我就讓人把案子壓下來,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花有財、柳雲娘和他們的親生兒子花榮,他們一家人還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和現在並沒有什麽差別。」許縣令一片好心的說到。


    「他們……才是一家人……」


    花蕎突然覺得,自己就是這個家裏多出來的一個人,一個與花家沒有任何關係的人。怎麽會這樣?


    她直愣愣的看著許縣令:「行,我可以答應嫁給林裁縫,但您一定要放了我阿爹……」


    「好!我們立個字據,寫上你是自願嫁給林裁縫,事情完了,回去我就放了花有財。」


    很快,許縣令拿到了字據。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許茉妍,暗暗鬆了口氣。


    花蕎跟著許縣令父女上了門外的馬車,她最後看了一眼這個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小院,院子裏明明還留著自己和阿爹、阿娘、弟弟的歡聲笑語,還有跟阿爹學格鬥術的師兄。


    再順著院牆看過去,隔壁李嬸的桂花糕,劉叔的炒飯,還有街角老黃頭的豆粉饃......視線遇到老黃頭,他笑眯眯的朝花蕎點點頭。


    兩顆豆大的淚珠滾下來,花蕎放下了手裏撐著的車窗簾,內心滿是苦澀:


    反正我是多餘的,能讓你們一家人活著,幸福的在一起,我也算報答了你們多年的養育之恩。隻是,沒想到那天師兄上京,他在門口馬上那一回頭,竟是我們最後一麵……


    已經過了淮安府的呼延錦,快馬加鞭進了揚州府地界。有那麽一個瞬間,他沒來由的一陣心痛:花蕎……為什麽突然那樣想她?既怕她會不回應自己,又恨不得一息之間,出現在她麵前。


    難道,是近情情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鳳花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楚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楚瀠並收藏鳳花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