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蕎指著頭頂的房梁說:「地麵上有水,已經看不到什麽痕跡,但這個桶的位置很可疑,我需要從這裏爬到上麵去!」


    呼延錦點點頭,出去找人拿梯子。


    過了一會兒,他們便帶著個長梯子進來,梯子架到房樑上,一個衙役打算上去,可花蕎卻攔住他說:「讓我來。」


    說完,三步兩步上了梯子,她先仔細看了看房梁,從懷裏掏出一個火摺子,又拿出一塊鬆香,把鬆香點著後,就著煙朝著房梁慢慢熏。


    過不多時,花蕎臉上露出來笑容:房梁木頭上,漸漸顯出兩個清晰的掌印,看掌印的清晰程度,留下來的時間不會超過十日,這個房間六、七日前就已經封閉了,手印的主人,隻可能是兇手。


    她朝下麵扶著梯子的易呈錦喊到:「易二哥,我找到了,房樑上有新鮮手印!我知道兇手是怎樣逃走的。」


    她走下梯子又說:「讓人到屋頂外麵看看,這個位置的瓦,是不是被搬動過?你們看,這個倒下來的桶和椅子,就是兇手踩著上房梁的工具。」


    「一則他上樑從屋頂逃跑,二則故意踢翻了水桶,讓我們誤以為地上的水是從桶裏流出去的,而不會想到,是堆在屍體旁邊的冰化成了水。若不是剛剛死的人,也會被凍傷,我們大概全都被騙過去了。」


    呼延錦在茅廁的布簾邊,將手搭在一個捕頭的肩上也笑了:「我也有了。我知道捕頭進來搜查時,陳璿剃了鬍子穿上羅文亭的衣服假扮成羅文亭,將他的屍首藏在哪裏了!」


    他拉過旁邊那個都頭,讓他蹲在馬桶邊,自己手一揮,將厚布簾子拽了下來,順著呼延錦的手,就蓋在了那個都頭的身上,露出了馬桶。加入當時馬桶臭烘烘的,確實能讓人止步。


    那個蹲著的都頭,從布簾裏鑽出來道:「當時就是因為布簾突然落下,我的注意力都在露出來的馬桶上,並沒有想到,剛掉下來的布簾下麵還有東西。」


    「原來如此!這件案子,鎖門的劉堅絕對脫不了幹係!」易呈錦胸有成竹,那個劉管事,入了司獄司還敢胡言亂語,他大概是活膩了。


    不多時,劉管事便被押了回來,徐之錦也同時被帶回了書院。徐之錦吃了幾天牢飯,此刻見了青天白雲,更覺自由的珍貴,他決心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守衛更多人的「自由」。


    「劉堅,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麽話說?!」


    劉堅「噗通」一聲跪下,頭在地上磕著咚咚響:


    「青天大老爺,您說的這些小的真不知道啊!小的隻知道,羅文亭確實是十二日那天被殺的,殺他的人,便是陳先生。小的隻是知情不報,不是兇手啊!」


    既然開了口,劉堅便把四月十二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做了交代。


    陳璿確實是個才子,他曾是二甲頭名傳臚,官授庶吉士。卻因兄弟二人均在京中為官,家中二老無人照顧,便辭官回鄉,開了這個專門輔導童生鄉試的梧桐書院。


    除了會讀書考試,陳璿還有一個絕技,那就是臨摹各種字體,幾乎可以達到以假亂真,包括……皇上的字。


    此次內侍臣王儼,與趙王幕僚孟賢勾結,連同欽天監王成,密謀偽造假聖旨,伺機毒死皇上後,便廢太子立趙王朱高燧為帝。


    通州右衛鎮撫陳凱,早早就投了趙王,自然薦了自己的親弟弟陳璿偽造假聖旨,以圖得個擁護趙王稱帝的頭功。事發之後,陳凱急信一封,讓弟弟帶著父母先躲到鄉下,自己也急急忙忙往揚州逃。


    四月十二日,陳凱的這封信送到了梧桐書院,可偏偏送信人沒找到陳璿,便將信交給了劉管事。劉管事是陳家的老下人,也算是陳璿的心腹,偽造的聖旨,還是劉堅親自送到通州交給陳凱的。


    「二老爺,大老爺來信了。」劉管事將信交給陳凱,自己候在一邊,看看二老爺是否要送回信。


    陳璿拆開信一看,不禁兩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劉堅有點心慌,急忙過去扶住陳璿。


    「劉堅,你去打點打點,我們立刻走。」


    「走?走到哪裏?」


    「聖旨的事發了,大哥讓我趕緊帶老太爺走。他說讓我們回鄉下,但我怕鄉下也不可靠,得離開揚州府,往雲南走。」


    「雲南?……那我得趕緊去打點,您也要早跟老太爺解釋,他那強脾氣,恐怕不會輕易答應走……」


    陳璿點點頭說:「偽造聖旨,是誅九族的大罪,我當初敢寫,心裏是也有了準備……」


    「偽造聖旨?先生!你們竟敢偽造聖旨!」


    陳璿和劉堅嚇了一大跳,靠門口站的劉堅把門口的羅文亭一把拉進來,順手就關上了門。


    羅文亭明天要進場擬考,今晚閑著沒事到考場邊逛逛,沒想到,還偷聽到一個天大的秘密!


    「沒人偽造聖旨,你聽錯了,回去吧,明天好好擬考。」陳璿深吸一口氣,鎮定的說。今晚就走,不能等了。


    羅文亭卻是個有心眼的,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陳先生,要我說聽錯也行,您和主考官李大人是同榜進士,又是雙傳臚,您出麵跟李大人打聲招呼,我這不就省事了嗎?」


    陳璿在袖子裏捏了捏拳頭,微笑道:「文亭,你來看看這封信,就知道為師沒有騙你。」


    羅文亭早想過去看個究竟,走到先生旁邊,接過那封信,哪知陳璿早抓了個鐵燭台在手上,拔掉了插在上麵的蠟燭頭,趁著羅文亭看信,狠狠的朝他頭上戳去。


    隻戳了兩下,羅文亭瞪著的眼睛就直了,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下去。


    「二……二老爺……這可怎麽辦?」事出突然,劉管事嚇呆了。


    「鎖門,走人!」陳璿將蠟燭重新插回燭台,收好信正要離開,劉管事想想又說:


    「二老爺,如今城門已經關了,要出城也得等明天,可明天一早五更天羅文亭就要進考場,他的同舍會來取鑰匙送早膳……發現太早,我們跑不掉啊……」


    陳璿收住了腳步,確實,出不了城,說什麽都枉然。他回頭看看地上的羅文亭,指指房間裏的那桶水,對劉堅說:「去冰窖裏換一桶冰來。」


    劉管事提著水桶匆匆走了。過了一會兒,他提著一桶碎冰回來。


    陳璿嘆了口氣說:「明天我在這裏頂一頂,你回去安排好老太爺和太夫人,等他們安全了城,你再來放我出去。」


    劉管事明白了,轉身出去,鎖了書屋大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鳳花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楚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楚瀠並收藏鳳花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