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身旁的那個男人躲在一張木板之上,他穿著一身粗布衣裳,黝黑的皮膚,一臉又黑又密的胡須,若不是程蝶舞事前知道這是被蘇顏易了容的馮德昭,就是走個對麵,相信自己也認不出他來。睍蓴璩曉隻是那雙如星般的墨眸,讓程蝶舞看見的一刹那,看到了讓自己無比熟悉的關切之情。


    程蝶舞怕自己的心緒被一旁的軒轅睿察覺,便努力裝出一幅吃驚的樣子,對蘇顏問道:“表姐,這位便是表姐夫嗎?”


    就見蘇顏用一雙無比柔情的眸子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是呀,這就是你的表姐夫,趙鋒,你別看他長的粗野,做起事來比我這個女子都仔細、認真不少呢。”


    程蝶舞輕輕一笑,對著躺在木板上的馮德昭深深地看了一眼,關切地問道:“表姐夫,你的腿怎麽樣了?你放心,我身邊這位二皇子認識不少能人,相信定能醫治好你的腿。”


    “嗬嗬,表妹啊,你表姐夫是個啞巴,不能說話的。”沒想到,沒等到馮德昭的回答,卻等來了蘇顏的這番答案,程蝶舞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了,定是蘇顏怕馮德昭一開口便露餡,必竟,容貌可以易,這聲音卻不能改變。因此,在聽到蘇顏的話後,程蝶舞麵露不好意思之色,朝著馮德昭點了點頭,便再次對蘇顏問道:“表姐,你怎麽會知道我們在這裏的?”


    “是這位官爺說的,我們正要去你府上,他告訴我,你和這位二殿下剛開巧有事過來了,便在這兒等你,想著咱們一起回府。”說著,蘇顏朝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軒轅睿行了一禮,恭敬地問道:“二殿下,不知道你事情忙完沒有?我相公這腿,我就全指著你了。”躺在木板上的馮德昭也用力的支起身子,費力的朝軒轅睿行禮。


    不等軒轅睿說話,就看到一個侍衛打扮的人小跑了進來,走到軒轅睿身邊,在看了一眼程蝶舞幾個人後,趴在軒轅睿的耳低低說了些什麽。便看到軒轅睿的臉上一冷,眸子裏閃過一抹厲色,轉首看著程蝶舞,說道:“小舞啊,宮裏有些事我要去處理一下,我派人把你表姐和表姐夫一起送回去,我就不陪你們過去了,晚些時候再帶大夫過去。”


    聽到軒轅睿的話,程蝶舞的心裏終是鬆了口氣,說實話,她還真不想軒轅睿陪著自己回府,因為那樣的話,自己便不能和表哥說這客棧的玄機之處,卻又知道,自己不能露出絲毫欣喜之色以,以免外寬內忌的軒轅睿有所察覺,給身旁的蘇顏和馮德昭帶來危險。


    於是,程蝶舞朝軒轅睿點點頭,一雙平靜的眸子直直的看著軒轅睿,輕聲說道:“蝶舞替表姐和表姐夫謝謝二皇子了,二皇子若有事就先去忙吧,相信,你的手下一定會把我們安全送到定國候府的。”


    軒轅睿點了點頭,又掃了一眼躺在木板之上的馮德昭,便朝手下人安排了有關送程蝶舞回府的事宜,再次看了一眼程蝶舞後,邁步走出客棧,飛身躍上早就為他準備好的馬匹,揮馬鞭朝皇宮方向駛去。


    程蝶舞看著軒轅睿漸漸消失的背影,轉眸看著蘇顏,輕聲說道:“表姐,咱們也走吧。”


    程蝶舞和蘇顏還有馮德昭坐進軒轅睿安排好的馬車裏,便彼此都看了一眼,卻沒有說話。隔牆有耳,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有數,尤其是如今這種嚴峻的時刻。就見馮德昭首先拉起了程蝶舞的手,在她的手心裏慢慢寫道:“小蝶,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這就是馮德昭問自己的第一句話。在他經曆了罷官、封府、追殺、腿斷之後,沒有問自己一句有關此事的原由,隻是關切的問自己還好嗎?程蝶舞看著滿眸深情的馮德昭,心裏一酸,淚水差點從眼裏流出來。吸了吸鼻子,強壓下心中的那抹酸楚,朝馮德昭笑了一下,反手在他的掌心裏慢慢寫道:“表哥,我很好,對不起,連累了你和舅舅。”


    在程蝶舞寫完後,就見馮德昭輕輕搖了搖頭,再次寫道:“真是個傻丫頭,有什麽連累不連累的,都是一家人,不是嗎?”


    程蝶舞因為馮德昭的這句都是一家人而用力的點了點頭,緊緊抓著馮德昭的手,輕輕俯下身子,趴在他耳邊低低喃道:“表哥,我見到舅舅了。”


    馮德昭因為程蝶舞的這句話而一亮,直直的看著程蝶舞,終是壓低聲音在程蝶舞耳邊說道:“我爹在哪兒?他還好嗎?”


    程蝶舞的眼前不覺出現了馮逸竹那滿頭白發的模樣,眼裏一酸,淚水終是沒忍住而落了下來,剛想開口說話,就感覺馬車一頓,隨即車外出現一陣刀劍相碰的聲音。程蝶舞一愣,正想掀簾看個究竟時,一道紅影嗖的一下子飛出了馬車。


    當程蝶舞掀開車簾時,就看到一夥青衣人正和軒轅睿派來護送自己回府的侍衛打鬥在一起,而蘇顏,則手拿一把利劍,威風凜凜的站在馬車外,做出一幅勢死保護車內之人的樣子。


    程蝶舞認出了這裏是定國候府後門那條有些偏僻的小巷,眼裏閃過一抹疑惑,她知道,按常理來說,她們應該走正門回府的,如今,駕車的人為什麽要把馬車駛到這裏,顯然,是早有預謀,可是,做這一切的又是誰呢?


    “蘇蘇姑娘,你還是回馬車裏來吧,這裏太危險。”程蝶舞看了一眼勢均力敵的雙方,朝蘇顏說道。


    “沒事的,我回武功,你還是回去吧。”蘇顏朝程蝶舞柔柔一笑,回答道,話剛落,便聽到一道夾著風聲的尖銳聲響在了耳邊,臉色一變,朝探身在馬車外的程蝶舞喊道:“小心啊。”


    此時的程蝶舞也早就看到了自身的危險,可是,那箭來的太快,她又沒有武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尖銳之聲朝自己無情的射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程蝶舞就感覺一雙有力的胳膊突然抱起了身子,隨即就感覺身子一輕,箭便直直射到了馬車上。


    “一個不留,全都殺掉。”耳邊響起一抹冰冷的聲音,程蝶舞的心卻一緊,轉眸不敢相信的看著正緊緊抱著自己的男子,傻張著嘴,愣在了當場。


    隨著來人的話落,就看到一隊黑衣人突然出現,不管是軒轅睿派來的侍衛還是來刺殺自己的青衣人,全都無情的刀刀閉命在這隊黑衣人手下,很快,小巷裏便恢複了以往的安靜,除了空氣裏那令人無法忽視的血腥之昧,好似這裏剛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般。


    直到程蝶舞被那人抱回定國候府的念慈堂,程蝶舞都還處在一片震驚之中,看著麵前的男子,終是低低喃道:“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軒轅澈看著一臉期盼神色,卻又小心翼翼問自己的話後,顧不得屋裏的蘇顏和馮德昭,一把用力的把程蝶舞緊緊抱在了懷裏,他不敢想,若是剛剛,自己再晚到一步,會是怎樣的情景。緊緊抱著日思夜想的嬌軀,軒轅澈點了點頭,回答道:“是我,是我,蝶兒,我回來了。”


    緊緊趴在軒轅澈的懷裏,程蝶舞扯著軒轅澈的胳膊,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打濕了軒轅澈的胸口。雖然,當初離別之際,軒轅澈曾經告訴過她,可能會出現的種種事端,可是,在真的麵對那一波接一波的世京傳言時,程蝶舞的心還是擔心不已。隻是,仗著當初離別之時,答應過軒轅澈的,不管聽到什麽有關他的傳言都不要相信才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才讓程蝶舞有勇氣,費盡心計的去和軒轅睿的周旋,為此,不惜以自己的淚水示弱,以自己的軟弱求得半刻的安寧。而如今,看著那個被軒轅睿說已經奔赴黃泉的人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程蝶舞這些日子壓仰的委屈和不堪終是爆發了出來,趴在軒轅澈的懷裏哭了個痛快。


    “太子殿下,這些日子,有關你的傳方紛紛揚揚太多太多,你還好嗎?”坐在一旁的馮德昭,看著緊緊趴在軒轅澈懷裏的程蝶舞,眼裏閃過一抹酸澀之色,卻極好的把心底的情緒隱藏了下來,看著軒轅澈,恭敬地問道。


    “你是?”


    軒轅澈疑聲問道,不等馮德昭和蘇顏回答,趴在懷裏的程蝶舞便直起了身子,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回答道:“他是我表哥馮德昭啊,太子,你也沒認出來吧?這都多虧我表哥身邊的蘇蘇姑娘。”


    蘇顏不好意思的一笑,長這麽大,她是第一次出遠門,來京城,並見到了這麽多的大官,因此,在聽到程蝶舞的話後,不好意思的一笑,抬手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把裏的東西倒在手帕上,便朝馮德昭的臉上擦了擦,很快的,除了那又黑又密的胡須沒有改變外,馮德昭的俊容已然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德昭,你的腿是怎麽回事?”看到恢複本來麵容的馮德昭,軒轅澈幾步走到馮德昭麵前,抓住他的手,關切地問道。


    “太子殿下,時間緊迫,我的事就先別說了,相信,軒轅睿已經收到了消息,說不定很快便回趕回來。你還是說說下麵的安排,我們能做些什麽吧。”


    “對,對,不過太子殿下,你能替表哥把舅舅救出來嗎?”聽到馮德昭的話,程蝶舞也恢複了以往的神色,收起了所有的個人情緒,開口說道。


    “馮尚書?他現在人在何處?”軒轅澈看著程蝶舞急切地問道。


    於是,程蝶舞便把今天和軒轅睿去客棧的事情說了一遍,坐在椅子上的馮德昭,在聽到自己和爹爹就在一個客棧住了這幾天後,臉上顯出一抹憤恨的神色,用力的一砸桌子,氣憤的說道:“太子殿下,想來我爹爹還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到是殿下你,有關和皇朝聯手攻打我國的事情,是怎麽回事?是不是軒轅睿故意放出來的?”


    “不是,我們真的和皇朝聯了手,軍隊也已經開到了邊境之處,隻是,和皇朝聯手的人不是我,而是軒轅睿。想來,他這是做了兩手準備,皇陵如果殺不了我,為防我回到京城見到父皇重得權力,他便和皇朝私結盟約,他們助他得皇位,至於軒轅睿會給皇朝什麽好外,我暫時還不知道。”


    “那,那接下來咱們要怎麽做?”馮德昭急切地問道。


    “我這次回來,就是找機會把軒轅睿所做的種種稟明父皇的,至於邊境處,我也和兵察司的魏都統通了氣,他已經暗自籌集糧草,以防真的開戰時,咱們處於被動。並和前衛營打好了招呼,現在,隻等著一個時機。”說著,轉眸看著程蝶舞,柔聲說道:“蝶兒,對不起,這段時間讓你受苦了。我現在還無法出麵,所以……”


    “我明白,我都明白。”程蝶舞急切地打斷了軒轅澈的話,眸子裏充滿了堅定之色,一字一句的說道:“太子殿下放心,蝶舞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你還是快走吧,表哥說的對,軒轅睿心性多疑,說不定,此時他已經往這裏趕了。”


    軒轅澈深深的看了一眼程蝶舞,縱有千言萬語也知道此時不是述情的時候,便點了點頭,說道:“今日之事,我會暗中查個清楚,放心,一切很快會過去的。”說完,轉眸看著馮德昭,鄭重的說道:“德昭,我會盡快把馮尚書救出來,你在這兒一定要小心,別忘了咱們那未完的夢想。”


    “好,太子殿下,德昭在這兒靜候太子的佳音。”馮德昭鄭重的點了點頭,肯定的回答道。


    軒轅澈再次看了一眼程蝶舞,知道,縱是自己再不舍也要離開,緊緊閉了閉雙眼,再睜眼,眼裏已經恢複清明一片,把從懷裏掏出來的東西快速的塞進程蝶舞的手裏,躍身離開了念慈堂。


    程蝶舞沒有打開手心裏的東西,緊緊握著看著軒轅澈離開的那扇窗子,緊緊咬了咬嘴唇,轉身看著馮德昭和蘇顏,平靜的說道:“表哥,蘇蘇姑娘,咱們現在把說辭商量好,免得一會兒軒轅睿來了,露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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