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德昭心中自是比程蝶舞更加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不想再給程蝶舞增加半點心理壓力的馮德昭,隻能溫柔的笑了一下,抬手牽起如木頭人般的程蝶舞的手。5這是馮德昭第一次真正的牽程蝶舞的手,當程蝶舞柔軟卻又泛著冰涼的小手被馮德昭握住時,馮德昭的心不受控製的跳了下。如果可以,他真想就這樣握著,隻到天荒地老,人生的盡頭。


    馮德昭強壓下心中的悸動,看著一臉木然的程蝶舞,柔聲說道:“太子派人來還要一會兒,我們不要站在這兒,來,去年那邊的茶樓等他們一下。”


    此時的程蝶舞心中滿滿的全是小玉兩個字,對馮德昭的話沒有聽進去一個字。見此情景,馮德昭隻能在心底裏歎了口氣,握著程蝶舞的手並沒有鬆開,用另一隻手溫柔的擦著程蝶舞臉上未幹的淚水。


    很快,便聽到一道急速的馬蹄聲響了起來,程蝶舞空洞的雙眸像是突然恢複了靈氣,轉眸用充滿的急切的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聲音來源處,就見一匹雪白的高頭大馬上,一身太子服飾的軒轅澈正策馬而來。卻在看到程蝶舞被馮德昭握在手裏的小手時,一雙墨眸裏劃過一道光芒。


    馮德昭沒想到軒轅澈會來,這時候的他不是應該……心中思緒一轉,卻還是放開了程蝶舞的小手,朝軒轅澈躬身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太子殿下,你怎麽來了?”


    軒轅澈飛身下了馬,虛抬手算是免了馮德昭的禮,回答道:“我看到你給飛燕姑娘的木牌,想來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急事,你定不會讓她去找我的,我就來看看了。”說著,腳步一抬,走到了程蝶舞的麵前。


    視線從程蝶舞急切的雙眸,再到程蝶舞的左手腕,到看到那串在陽光的照射下發著柔和光芒的瑪瑙珠時,方才把視線重新落到了程蝶舞的臉上。


    這是軒轅澈自認識程蝶舞以來,第二次從她的臉上看到無助的表情,一直以來,程蝶舞給軒轅澈的印象是沉穩,心思縝密,不管心裏有什麽想法,都強壓在心底,不為外人輕易所窺視的一個人,然而,卻又是那麽的不真實。唯有昨天晚上和現在,軒轅澈才能感覺到,程蝶舞是一個真實的,柔軟的小女孩,也和其他女孩子一樣,需要人疼的小女孩。


    “一會兒人來了,你把小玉的特征說一下,讓他們進去找便是,放心,他們一定會找到小玉的。”


    “我跟著他們一起去找。”看著軒轅澈好看的黑眸,程蝶舞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這裏麵,連我都不屑進去,更何況你還是一個未嫁的年輕女子,聽話。”聽到程蝶舞的話,軒轅澈微皺著眉頭,一雙墨眸裏卻充滿了寵溺的神情,雖是對程蝶舞喝斥的話,卻讓人聽起來充滿了寵溺的味道。


    一旁的馮德昭靜靜的垂著頭,聽著軒轅澈和程蝶舞的對話,眼裏不著痕跡的劃過一道波瀾,雖說是早就對程蝶舞進宮為妃的未來有心理準備,也或多或少的知道,太子軒轅澈對程蝶舞的心意,可是,在真正麵對時,心底深處還是生出了一種淡淡的苦澀。


    很快,便看到一個官員模樣的人帶著一隊整齊的士兵小跑的出現了在眾人麵前,官員模樣的人在看到軒轅澈時,一臉恭敬的行禮問安,軒轅澈剛剛麵對程蝶舞時的溫柔表情轉瞬間便消失不見,近而被一抹威嚴所代替。


    “你們進去按家按家的給本宮搜,搜到人立時來報。”說完,轉眸對一旁的程蝶舞說道:“去把小玉的情況給李大人說一下。”


    其實,程蝶舞也記不得小玉的太多情況,必竟和小玉隻有一麵之緣,因此,聰明的她便讓李大人去搜時,一定要說清楚,是找一個定國侯府裏送來的丫頭,叫小玉。5


    程蝶舞和軒轅澈還有馮德昭三個人,便一起去了不遠處的茶樓,不多時,一個士兵便把趙飛燕給送了過來。


    程蝶舞自從進了茶樓便沒有說過一個字,隻是一雙充滿焦急之色的眸子緊緊盯著花柳巷的巷口,一雙手緊緊握著手中已經變涼的茶盞。


    此時的街上,各色行人都是一臉的笑意濃濃,偶爾還會有鞭炮聲響起,而程蝶舞,在看到這些時,心中的悲涼更盛了幾分,不覺緊緊閉了閉雙眸,強壓下心頭那令她無法承受的自責。


    如果不是自己的原故,現在的小玉是不是也和家人正享受著過年的快樂,或許不能出府,隻是,在定國候府中,雖辛苦卻也不至於到這種人間地獄的地方來……想到這兒,緊握茶盞的手更加用力起來,牙齒緊緊咬著嘴唇,直到一抹血腥味出現在她口腔之中,都未能讓程蝶舞心底的壓抑有所緩解。


    而坐在一旁的軒轅澈和馮德昭,自是知道此時程蝶舞心裏的自責與難過,雖想寬慰幾句,卻終是都沒有開口。馮德昭不說話,是因為軒轅澈在場,自己雖是程蝶舞的表哥,卻不想被人窺視到自己內心的想法。軒轅澈不說話,是因為他知道,現在的程蝶舞,什麽話對於她來說都是空的,隻有找到那個小玉才能讓她真正從現在的自責與難過中走出來,隻是……軒轅澈心中暗暗歎了口氣,隻是怕那個叫小玉的凶多吉少了。


    在漫長的等待中,程蝶舞終於看到了那位李大人從花柳巷小跑了出來,程蝶舞再顧不得其它,隨著手上茶盞落地的破碎聲,她已經跑出了茶樓,迎上了李大人。


    “李大人,可是找到小玉,她在哪兒裏?”


    看著程蝶舞充滿焦急的小臉,李大人遲疑了片刻,抬眸,在看到已經走過來的軒轅澈時,躬身行了一禮。


    “行了,李大人,有什麽話就說吧。”


    “回太子殿下子,人我們找到了,隻是……隻是情況有些不好。”李大人遲疑了片刻,終是猶豫的說道。德蝶心力卻。


    其實,這些早在程蝶舞的預料之中,可是,在聽到李大人的話時,還是無法接受,想也不想的抬手拉住了李大人的衣袖,急切地說道:“李大人,小玉在哪兒?帶我去,帶我去看她。”


    “這……太子殿下……”李大人請示般的看著軒轅澈,低聲問道。


    “傳令下去,讓京畿司的人守好各家門口,閑雜人等一律不準出來,露頭者,斬!傳播今日之事者,斬!前邊帶路吧。”


    軒轅澈話讓李大人微微一愣,太子軒轅澈給人的印象一直是溫文有禮的,即便朝堂之上和那些不同政介朝臣們討論朝政,也未見過如此的神色。想到這兒,李大人偷偷瞄了一眼身旁一臉急切表情的程蝶舞,暗自想著這段時間京城的傳言,微微一緊,便強壓下了所有的思緒,恭敬的答應一聲,邁步便朝花柳巷走去。


    跟隨著李大人的腳步,程蝶舞就看到兩旁每五步便是手拿刀劍的兵士,剛剛軒轅澈的話程蝶舞聽的很清楚,她知道,這是軒轅澈在保護自己,必竟一個未嫁的姑娘家,不管什麽原因,出入這種煙花之地,傳揚出去,自是對名聲不好,心中不覺微微一暖。可是,對小玉擔憂的心則快速把這種感覺給壓了下去。


    而一旁負手而立的軒轅澈卻越走眉頭鎖的越發緊了起來,這花柳巷是京城有名的煙花之地,裏麵全是妓院。可是,這妓院也分三六九等,高級的妓院,進去的不是達官貴人,便是一些有錢的公子哥,裏麵的《妓》《女》待遇算是極好的,有些頭牌花魁什麽的,如果走運還能進個好人家為妾,而最低等的妓院,則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進去的都是些沒什麽錢,卻又想著幹一些《齷》《齪》事的低等人,裏麵的《妓》《女》別說好的待遇了,不被虐待死便是幸運的。


    現在就是如此,剛走進花柳巷時,兩旁是高高的門亭,雕梁畫棟極為美觀,而越往裏走,則兩邊的房子越是簡單,現在他們眼前的便是一家如平常百姓家最普通的那種大門,黑黑的大門敞開著,就看到裏麵是幾間低矮的房子,院子不大,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卻不十分美麗的女子正渾身顫抖的擠在一起,驚恐的看著軒轅澈幾個人。軒轅澈幾人一看,便知道,這是妓院裏最低等的那種地方。


    “把管事的帶上來回話。”


    隨著李大人的冷喝,就看到一個四五十歲的胖女人,被兩個士兵架著走了上來。


    “跪下!”


    李大人冷冷一喝,胖女人身子一抖,便跪在地上。


    軒轅澈幾個人沒有進屋,便在不算大的院子裏,坐在了李大人早就安排好的椅子上。16934609


    程蝶舞不知道,為什麽李大人把他們帶到這兒裏,卻不急著找小玉,而是讓這個胖女人跪在地上,可是,卻還是安靜的站在軒轅澈的身旁,沒有說一個字。


    “本宮沒有什麽時間聽你說廢話,如果想活命,就把小玉的事說一下吧。”軒轅澈自是知道程蝶舞的擔心,也不多說什麽,直接便問出了重點。


    胖女人抬眸驚恐的看了一眼軒轅澈,渾身發抖,一邊害怕的磕著頭,一邊老淚縱橫的說道:“大人啊,大人饒命啊,小的真不知道那位小玉姑娘是什麽人啊,隻是前些日子,定國侯府的主事派人把那丫頭送了過來,並一再說,要讓那位姑娘接最低等的客人,小的雖然幹這個多年,可也沒有壞了良心,怎耐,胳膊擰不過大腿啊,定國候府是什麽地方,小的惹不起啊,隻好依言辦事。當晚便讓那位小玉姑娘接了客,可是,沒想到,那丫頭看著瘦弱,卻是個有脾氣的人,不僅把客人抓傷了,還踢下了床。我也沒辦法,拿錢辦事,與人消災,便命人打了她,並給她喝了藥,想著隻要她接了第一個客人,以後就好辦了,誰想到,那丫頭竟然性子那麽烈,喝了藥還有那麽大的力氣,竟然撞了牆,當晚便……便死了。”


    聞言,站在一旁的程蝶舞身子不覺一軟,幸好一旁的趙飛燕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小姐,你沒事吧?”


    程蝶舞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趙飛燕的話,抬手輕輕推開趙飛燕,一步一步走到跪在地上的胖女人麵前,看著胖女人醜陋的臉,冷冷問道:“你說小玉死了?那她的屍體呢?”


    李大人沒想到程蝶舞會出來問話,覺得有些不合禮儀,抬眸看了一眼軒轅澈,在看到軒轅澈那雙盯著程蝶舞充滿溫柔神色的眸子裏,便垂下頭,沒說一個字。


    胖女人看著程蝶舞的雙眸,不覺微微一抖,竟然害怕的不敢和程蝶舞對視,慌亂的低下頭,喃喃說道:“我讓人扔到亂葬崗了。”


    聽到胖女人的回答,程蝶舞沒有說話,隻是眉頭微微一挑,此時的她臉上雖然平靜無波,可是,內心卻早已波濤洶湧,她恨不得立時回定國府撕了李芸娘。深深的吸了口氣的程蝶舞,抬眸看著不大院子裏跪著的幾個人,轉念又看著跪在地上的胖女人,挑眉說道:“小玉真的是當夜死的嗎?”


    聞言,胖女人身子微微一抖,顫抖的回答道:“是,是的。”


    “你,出來。”程蝶舞指著一個身穿粉色棉襖的女人說道。


    “你想不想離開這兒裏,去過正常人的生活。”程蝶舞看著跪在地上的粉衣女子,輕輕問道。


    粉衣女子抬眸看著程蝶舞,片刻,終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卻又遲疑的問道:“我這樣的,離開了又能去哪兒?”


    “你有手有腳,去哪兒不能活下來?你都會些什麽?”


    “回小姐的話,奴婢除了會洗衣做飯,還會點刺繡。”


    聞言,程蝶舞眉頭微微一挑,柔柔說道:“好,那我問你話,你實話實說,我滿意了,便帶你離開這兒,送你去做繡娘,讓你憑你的雙手吃飯,可好?”


    粉衣女子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程蝶舞,就在此時,就聽到一直坐在椅子上沒說話的軒轅澈冷冷說道:“你不用遲疑,她說的話,便是本宮說的話,本宮身為太子,你覺得會口出枉言?”


    軒轅澈的話一落,院子裏的人都是一驚,他們沒想到,坐在他們麵前的竟然是太子,當場太子,那個神一樣的人物。


    粉衣女子更是一驚,驚訝過後便是一喜,朝著程蝶舞磕了幾個頭,連聲說道:“大小姐,你請問,奴婢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其實,很簡單,我要你把小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一遍。”


    粉衣女人恭敬地回答了一個是字,便開口輕輕說道:“那位小玉姑娘,是被定國候府的人送來的,送來時,還一再要求,要讓那個小玉姑娘接最低等的客人,而所受的待遇則也是最低等的。當是奴婢還想,這個小玉姑娘,定是在定國候府做了什麽錯事,惹怒了什麽大人物,不然,又怎麽會被送到這種地方來。”


    “想必小姐還不知道吧?小玉姑娘被送來的這家妓院是整個京城最低下的那種,平時來的客人不是走夫敗卒,便是那些殺人不眨眼,出手狠毒的江洋大盜。小玉姑娘被送來的當晚,便被媽媽灌了藥,接的第一個客人便是我們這兒出了名的虐待狂,第二日,我趁媽媽不在,曾偷偷去過小玉姑娘的房間,當時就見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好地方,全是牙咬的傷口,每道傷口都泛著血絲。小玉姑娘是一個性子烈的女孩子,藥性一過,在看到自己的處境後,便撞了牆,可是,卻又被救了回來。”193sr。


    “定國候府的人還因此送來了上好的補藥,說是不能讓小玉姑娘如此輕鬆的便離開,於是,小玉姑娘就這樣,死一次,救一次,再一次,再救一次,直到最後,都下不了床,還是接了客。想必你們一定很懷疑,都這個樣子了,誰還會要她。因為,定國侯府的人送來了銀子,說是隻要找小玉的,不僅不要錢,還給十兩銀子。可想而知,這樣一來,一天會有多少人進小玉的房間,到最後,小玉死時,身上的傷口都發炎發臭了,底下更是……”說著,粉衣女子哭了起來,仿佛又見到了那日小玉的樣子。


    而此時的程蝶舞,依舊一臉的平靜,唯有垂在身側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在聽完粉衣女子的話後,平靜的問道:“小玉的屍體在哪兒裏?”


    “小玉死後,定國候府的人來了,說是要挫骨揚灰,讓小玉死後都不能痛快。”


    “嗬嗬……好一個挫骨揚灰。”程蝶舞冷冷說道,眼底深處劃過一道深深的裂痕。


    “太子殿下,蝶舞求你一件事。”程蝶舞回轉身子,看著軒轅澈,便要跪下。卻被快一步的軒轅澈給扶了起來,並緊緊握住了她冰冷的雙手。


    程蝶舞抽回了自己的手,麵容平靜的說道:“求太子關了這家妓院,這些姑娘,並給這些姑娘安排一個好去處。”說完,再不看任何人一眼,邁步便朝外走去。卻在走了沒幾步後,身子一軟,便陷入了黑暗中。


    軒轅澈穩穩的接住了程蝶舞的身子,眼裏閃過一抹怒色,冷冷的對一旁的李大人吩咐道:“除了這幾位姑娘外,其餘人等全都一個不留。”說完,抱著程蝶舞,快步離開了花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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