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端端正正擺著一物,正是趙構最鍾愛的父皇墨寶折扇。


    趙構籲口氣,快步走過去將折扇握在手裏,轉身剛想說話,卻見珍珠不知何時居然是貼著自己站在身後,這一轉身,就像是她自己送進懷裏。


    軟玉溫香抱滿懷。但趙構一點都沒有覺得很香豔,不知為什麽,他反而感覺很窘。他完全不是那個意思,隻想找回自己的折扇,隻想跟珍珠聊一聊,或者隻是靜靜的對著她坐一會兒。


    他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正好碰到床沿,膝蓋一彎,不由自主跌坐在床上。


    珍珠站在趙構身前,麵頰上是不正常的潮紅,香汗淋漓,額頭上的碎發都濡濕了,胸膛起伏,微微喘息著。她的衣裝、她的表情和身體的渴望說明了一切。


    但她的眼神,看到那眼神趙構驀然一驚。


    珍珠竟然十分痛苦,雙眼中明白透出深切的痛苦,她的雙拳握得緊緊的,塗著鮮紅蔻丹的指甲深深掐進拳心裏。她似乎很想撲上來,卻極力用最後一絲清明控製著自己的身體和心神。


    趙構越看越驚,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使他想要衝出門去、離開這裏。


    就在這時,那美婢走上來笑道:“姑娘和老爺請安歇吧。”不由分說,將珍珠一把推在趙構身上,拉下了帳子。


    帳子裏響起喘息聲,緊接著嘎吱搖動起來,一聲聲曖昧的**,春光滿室。美婢滿臉笑意,將門掩了,低頭走下一樓。


    突然麵前似有微風,美婢頭一抬,黑暗中有人無聲的站在自己麵前,高高的個子冷冽的目光,正是李宏。


    美婢眼波一晃,似乎一點不驚訝,掩嘴低笑道:“你這個管家現在來幹嘛?你家老爺和我家姑娘已經成了好事,你先等著吧,大約一個時辰後就行了。那時再帶你家老爺走不遲。”


    李宏緊盯著她,突然也是咧嘴一笑,“李小樓,你還要演戲麽?”


    美婢一驚,漂亮的紅菱嘴彎成圓形:“李小樓是誰?我是青兒。”


    “還紅兒呢!”李宏譏笑:“你以為你掩飾得很好麽?總算等到你來了,一切籌劃都是為了今天對吧?”


    “美婢”眼睛眯了起來,麵皮突然神奇的簌簌抖動,她說話了,聲音卻改了,嬌柔動聽,正是李小樓的聲音。


    “你居然看出來了,你還是有點本事的,我真的低估了你。”她咯咯嬌笑:“不過,你卻是來遲了。你家主子跟自己的女兒已經上了床,哈哈,**啊!讓天底下的人都來看看,大宋皇帝是什麽貨色!居然跟自己親生女兒上床!”她笑得花枝亂顫,樂不可遏。


    “哦?真的麽?”李宏一點不怒,反而也是笑吟吟的,“你這麽肯定?”


    “那當然,我親眼所見。”李小樓得意的抬手掠著鬢發。


    “你錯了。”李宏沉聲道,抬高聲音:“長老下來吧。”


    薑宣子扶著趙構飛掠而下。李小樓一見立時驚訝了,但見趙構衣服穿得好好的,神色裏盡是憤怒,盯著李小樓兩眼噴火,如果不是薑宣子已經製住了他,隻怕會當場奮不顧身衝過來跟李小樓拚命。


    薑宣子的手從趙構身上掠過,趙構穴道立刻解了,他憤怒大罵:“好個陰險毒辣的臭女人!居然布下這等毒計,幸好天師早就識破,朕才沒有鑄成大錯。天師們快拿下她!朕一定要親手割下她的人頭、剖開她的肚子,看看這女人到底長著怎樣一副蛇蠍心腸!”


    李小樓眼神陰晴不定,容顏在麵上那張栩栩如生的人皮後皺成一團,但聽她自言自語道:“不會啊,我親眼……”


    “親眼什麽?你還想再聽聽麽?”李宏譏笑,隨即大聲道:“四位長老請再來吧。”


    上麵立刻又響起床帳搖動聲和**聲,跟剛才一模一樣惟妙惟肖。但是水清子卻抱著珍珠出現了。


    珍珠身上蓋了塊錦被,春光被掩蓋。她麵色蒼白,看著趙構,眼淚像斷線的珍珠般大顆大顆流下,喉嚨裏嗚嗚有聲,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水清子沉聲道:“那惡女人割了她的舌頭還點啞了她的嗓子,她不能說話。但確認無疑,皇帝,她應該是你的親生女兒,以前被金人擄去的女兒。”


    趙構淚流滿麵痛哭失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小樓終於認識到自己栽了,李宏從頭到尾已經識破她的計劃,隻是她依然很不甘心,她大叫:“不可能!我不可能會失敗!我已經計劃了很多年,一切都是為了今天。為什麽為什麽!”她突然動了,強大勁氣從身上滾滾釋放而出,屋子裏所有東西在嘎嘎顫抖,在變成粉末,就似起了陣強勁旋風。


    水清子水渺子立刻帶走了趙構和珍珠,下一刻,李小樓發現自己陷入重圍。屋子裏任何東西都毀了,但以薑宣子李宏為首的七道如山身影從前到後從下到下把自己牢牢圍在中心。


    她發現,陷入圈套的人原來竟是自己。


    “不——”李小樓長聲嘶吼,臉上的麵皮成了碎片,蝴蝶般片片飛出去。


    她自己的臉發青、扭曲到極點,不甘心和憤怒幾乎要把她的心摧毀。


    “殺了她!”薑宣子冷冷道,第一個動手了,他的身影忽然化為虛無,下一刻,一柄看不見的虛影長刀出現在李小樓身側,強大的妖嬰後期修為壓得李小樓渾身冰冷,連陰力都調動不起來。


    李小樓終於意識到今天自己會死在這裏。整張臉發青發紅,一道道清晰可見的青筋從那張絕色玉容下泛出來,她盡失顏色,那張絕色麵龐變得跟鬼似的。


    薑宣子正待一刀捅進李小樓心窩,天空上突然響起一道清朗男聲:“且慢殺她!如果你們不想要趙構的命的話!”


    李宏大驚,轟隆聲中接連破開兩層樓板和屋頂直接躥上天空。


    高空上,一名青袍男子手裏提著軟綿綿的一人,虛空蹈步,看著下方,神色滿是清冷和警告。


    月色下李宏看得分明,他手裏的正是趙構。李宏大驚,那麽水清子和水渺子呢?這人竟然一招殺了他們?


    李宏馬上想起自己見過這人,正是那位被自己搜魂的金國奸細暗通的青袍人。


    是他!他一定是魔宗裏的高位角色!


    就在這時,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有強大的陰力波動氣息迅速朝這裏馳來,李宏眼睛眯了起來。


    魔宗,終於正式出現在臨安。


    ********


    六道黑影嗖嗖躥來,站在青袍人身後。兜帽黑衣,正是魔宗招牌裝束。


    天空上眾人對峙。兩邊各有對方一名人質。


    薑宣子等七位獸修長老是元嬰後期到元嬰前期,而那青袍人也是元嬰後期,身後六道魔影是元嬰中期到前期不等。可說雙方實力相當。若是真的打起來,雖然勝負難料,但是整個臨安必定會夷為平地,下麵上百萬百姓都會死光,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也許魔宗不會顧及,但李宏這方不能不顧及。李宏站在薑宣子身後,心裏焦急萬分不住盤算,卻是第一次沒了主意。


    就在這時,薑宣子手裏的李小樓瑟瑟發抖起來,李宏訝異的朝她看去。隻見李小樓整張臉忽青忽紫,變形扭曲得不成模樣,身體裏有股危險的氣息在亂走亂竄。這副樣子似乎見過。李宏馬上想了起來,這惡女人練的功法有問題,雖然能掩飾魔功氣息,但似乎很容易走火入魔。


    現在她的這副醜陋樣子正是證明她已在走火入魔的邊緣。


    李宏心念一轉,反而不急了,冷冷道:“你們魔宗破壞修界公議,公然插手凡間朝局。這次是你們錯在先。如果想要這個女人的命,除非從此魔宗不得插手凡間朝局、不得刺殺大宋皇帝和任何官員。不過,”李宏冷笑:“想來你是做不了主的。”


    青袍人低頭沉思片刻,毅然道:“不是,我能做主,我會告訴義父,他就是你們仙宗人人害怕的偃道魔君。隻要你放了我小妹,我一定轉告義父他老人家。他一定會答應。”


    李宏眼睛一亮,這真是不打自招嘛,果然李小樓口中的義父就是偃道魔君,而且麵前這青袍人也是偃道的義子。李宏心裏有譜,卻故意淡然笑道:“兄妹情深啊,隻可惜,你的話不代表你義父。我怎能信你!”


    “那怎麽辦?”鳳棲梧眼見李小樓麵色越來越扭曲,急得簡直想豁出去搶人。但他知道隻要自己一動手,第一個死的必定是李小樓,隻好死命忍住。


    李宏冷笑:“你發下魂誓,如果辦不到,你就會死,你敢麽?”


    鳳棲梧的臉色急遽變化,他不是不相信義父偃道,而是不相信李小樓。義妹跟大宋是世仇,不可能就此放棄報仇。但若眼睜睜看著李小樓死,鳳棲梧卻也做不到。


    他隻沉吟片刻就舉手在自己胸口一劃。月色下,一大滴鮮紅的心血緩緩飛出,停在鳳棲梧麵前,


    隻聽鳳棲梧沉聲道:“我代表魔宗發誓,以後不得插手凡間朝局、不得刺殺大宋皇帝和任何官員,如有違背,我鳳棲梧天誅地滅魂飛魄散。”說罷印訣打出,飛進那滴心血裏。心血紅光大閃,隨即沒入鳳棲梧百會不見。


    “好!果然是痛快人!雖是魔宗妖人我卻依然很佩服你!這就交換人質!”


    薑宣子丟出李小樓,鳳棲梧扔出趙構,雙方接住,鳳棲梧二話不說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大瓶鮮紅的液體往李小樓嘴裏倒,邊倒邊迅速帶著她飛遠。


    七道身影徑投北方不見。


    雖然沒能殺掉李小樓,但這已是最好的結果,李宏很滿意。


    趙構悠悠醒轉,隻朝身下看了眼就驚叫起來:“飛天了!朕竟然也飛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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