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的長老雖然活著,但人人中了劇毒。都被搬至丹堂,由藥長老統一照料。李宏也在其中。


    藥長老對這種毒束手無策。他隻能用解毒丹保住各人金丹不受侵害,但肉身卻是無法。腥臭味彌漫整座丹堂。所有幸存的長老,包括李宏,全身皮膚都是紫黑色,傷處淌出濃黑色的腥臭膿血。一塊塊古怪的猩紅色屍斑樣東西正全身擴散。


    九離門上下人等全部急得火燒眉毛,想盡各種辦法解毒。一直無甚進展。隻知道這種劇毒是屍毒的一種,還混雜有妖人那種特別的陰力,侵入全身經脈,無法拔除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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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宏渾身火燙,燒得迷迷糊糊的。


    他獨自躺在一間丹房裏,身下是冰涼的昆侖玉簟,極其貴重,閃著微微的白色寶光。但即便如此貴重寒涼的玉簟,都不能使全身火熱減退半分。


    朦朧中有人靠近,一塊冰冷物事敷在額頭上,頭腦終於稍微清醒了點。李宏使勁睜開腫脹的眼皮,許久才看清麵前有道模糊的白色人影。


    那人見他睜開眼睛,不知為什麽反而倒退幾步,冰涼物事從額頭上滑下。李宏隻得費力地道:“那東西好舒服,再給我敷上去。”


    遠處那道模糊的白色人影奇怪的猶豫了會,走上來伸出手,冰涼物事再次覆上了額頭。


    頭腦裏塞了棉絮的感覺終於開始消退,李宏舒服的籲口氣。


    一道幽香傳進鼻端,就像木樨,但比木樨清淡悠遠,心裏一動,李宏使勁抬起手,一把抓住那人細細的手腕,“楚曦!是你麽?”


    她急忙搖頭,低聲道:“不是,我是楚煙。”


    “哦,是楚煙師姐啊,多謝。”李宏看不清眼前人長相。


    那人鬆口氣,湊得近些了,直到這時李宏才勉強看出她鬢邊梳著雙繯,那上頭有兩道朦朧的紅光。


    火玉簪。


    確實是楚曦,她說謊,隻怕是擔心自己趕她走吧,李宏明白了。


    “我昏了多少天?”


    “沒多少天……才十來天而已……”聲音蚊蚋似的。


    “我們的人都沒事吧?”


    “沒事,你好好養傷,待好了再出去打妖人。”楚曦哽咽了,幾滴冰涼的眼淚滴在李宏手背上。


    “你騙我。”


    “沒有……真的沒有……”語聲更哽咽了。


    “唉,這次肯定折了許多人,算了,不逼你了,隻是為什麽我還不好?”


    “你中了毒,毒性太猛,藥長老頭發都急白了,實在……”楚曦終於忍不住嗚嗚的小聲哭起來。


    李宏想起一物,費力的伸出手指往胸口摸去。


    楚曦一把攥住他的手:“別動,你要找什麽我找給你。”


    李宏急忙推開:“我身上帶劇毒,碰不得!”


    楚曦冰涼的心終於漸漸溫熱起來,他還是這樣,這種時候還是在為別人著想。她收了哭聲,小聲道:“我戴著冰蠶絲手套呢。”話剛出口登時後悔。露餡了!她猛地睜大眼睛,看著李宏的反應。


    李宏心裏微笑了,麵上卻不動聲色:“那再好不過,我找我的乾坤夔。”


    “這裏,”楚曦從他的頭前三尺處取過乾坤夔放在李宏手裏,戴著冰蠶絲手套的手指忍不住在李宏的手上停留好一會才戀戀不舍的掠過。紅暈悄悄泛上柔美的麵頰。


    李宏沒有動。他感覺著冰涼纖細的手指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手背,很想它多停一會。


    兩人沉默著。屋子裏漸漸有股溫暖而曖昧的氣氛。


    李宏動了動手指,掩飾的想取物,奈何發現自己的手指腫得跟蘿卜似的,竟然彎不了。


    不能掐訣,真是要了命了!他急道:“我要極品仙石!隻有它才能幫我驅毒。”


    楚曦恍然大悟。她想了想,毅然從自己的靈犀袋裏取出仙田裏李宏給她的一塊,塞進李宏手裏:“我這裏有,你先用。”


    這已是不打自招了,她等同承認自己是楚曦,楚煙哪會有極品仙石。


    楚曦沒有動,緊張地注視著李宏,心裏越來越不安,水霧再次蒙上清澈的雙眸。


    李宏將極品仙石捏在手裏,想了許久才道:“楚曦,對不起,前陣子是我不對,我不該對你那麽凶。其實……”


    他張了張嘴,有些話終究還是很難出口。


    楚曦聽得淚如雨下,不自覺緊緊捏住李宏的手,笑容卻綻放出來,猶如梨花帶雨,她甜美的含淚笑道:“師兄,你明白就好,我永遠不會怪你的,我知道你心裏難受……”


    一聲大喝打斷了楚曦。


    “曦兒你給我出來!”


    靈湘子疾如風火的衝進來,一把拖起楚曦,張嘴就罵:“你瘋了不成!這小子全身是毒,你不要命了!我跟你說過無數次,楚宏最是無情無義,就算你為他毒發死在他麵前,他都不會為你哭半聲,你死了還是白死!你敢不聽我的話又來找他,回去麵壁!三個月不準出門!給我走!”


    靈湘子生拉活拽的硬生生把楚曦扯上半空。


    楚曦淒楚的聲音傳來:“師父你聽我說,他……”


    “閉嘴!你嫌我丟人還沒丟夠麽?給我回去!”


    白光迅疾飆遠。


    李宏歎口氣,捏著楚曦給的極品仙石修煉起來。現下必須馬上驅毒。


    楚曦——心裏某處終於再次悄悄的柔軟起來。


    ********


    這塊極品仙石猶如及時雨,李宏吸收了它終於恢複修為,金丹逐個亮起來。隻是全身劇毒依然無法拔除幹淨——經脈裏是驅除了,但劇毒深入五髒六腑骨髓。還好這時手指總算可以掐出訣來。他自己打開了乾坤夔,取出大塊極品仙石。


    再修煉一會,毒終於驅除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全部聚集在腸胃裏,這就需要一帖猛藥。


    當他精神還算抖擻的走出丹房,藥長老立馬衝過來,不敢置信:“你竟然自己解了毒!快告訴我怎麽做到的!”拉著他的手渾身上下看個不休。李宏還未說話,他的眉頭馬上一皺,“不對,還有一部分在體內。”


    “嗬嗬,要靠長老給我開副瀉藥,越厲害越好。”


    “好咯!”藥長老眉飛色舞,不過小半刻工夫就端著藥碗來了。


    苦!真苦!幾乎跟上次天燭騙他喝下去的苦藥有得一拚。李宏一口氣喝下,嘴裏苦得簡直沒法說,他砸吧著嘴,剛想問茅廁在哪裏。就聽肚子裏傳來一通劇烈怪聲。


    他嗖的聲化作道金光走了。


    剛到僻靜處,肚子裏已是翻天覆地。劈裏啪啦聲中,李宏簡直被自己熏昏過去,趕緊閉氣。良久良久終於消停,他驚慌的四麵看看,用力伸腳一踢,大蓬黃土正好覆蓋了那堆物事。


    他趕緊溜。


    不料有個聲音突地響起:“小子做壞事!你拉的那堆東西有劇毒啊,怎麽樣都要放火燒一燒。快回去放火!”


    李宏嚇得一蹦十丈,方才醒悟過來是天燭。


    “你終於睡醒了,小爺我大戰的時候不見你幫忙,現在你倒是風涼話一大堆。”李宏沒好氣的道。但多少有些心虛,意下猶豫,到底要不要緊,是不是真的該回去放把火燒了那堆惡心物事?


    “別說了。那幫混賬兔崽子的毒實在厲害,連老子都一起跟你著了道。還幫忙呢,老子自顧不暇,幸好那天生火靈根的丫頭給你送極北萬年寒玉過來,老子才跟著你一起舒服了一把。”


    “你不是自吹百毒不侵的?怎麽也會著道?”


    “姥姥的,你金丹沒事,兵器也沒事,問題老子是靈體現在還外加一點點肉身,實在搞不過。那幫小兔崽子挺能的,這種劇毒都能倒騰出來……”


    天燭還在喋喋不休,但李宏猛然被他提醒,肉身!難道這就是劇毒的毒引?除非渡劫才會轉化為全部能量體,在此之前,哪怕元嬰期大高手都不敢說自己是純能量體,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先天精血肉身。敢情這就是劇毒難以拔除的原因?


    他突然想到破了黑幕後差點一頭撞上的那五名妖人,當時他們一動不動,現在看來,當時連他們自己都被猛烈屍毒反噬,可能還外加破了他們法寶時的反噬力。兩相夾攻,他們自己都頂不住了。


    “有道理,我看就是這個原因。隻是想通道理有屁用,還是沒法摸索出個光明大道來徹底解決。”天燭似乎在扁嘴。


    李宏想了想,心底明光一閃:“我知道辦法了。關鍵就是能量。”


    他首先飛往器殿找嶽常子。嶽常子一聽他的辦法,轉身朝裏走,出來的時候手裏提著一個沉重的鐵箱。


    兩人聯袂飛往丹堂。一塊塊極品火玉精從匣子裏取出分發到每位中毒的長老手中。果然,他們需要的正是精純的火靈氣。火靈氣也是一種純能量,符合長老們的體質和需要,正好驅毒。


    百藥無解的劇烈屍毒終於解了。


    李宏卻沒有回去九朱峰,他跟著去了器殿。


    他決定煉製能逮住魔宗妖人陰丹的法寶。南山出口那場大戰,他連毀三個妖人的肉身,那三個妖人的陰丹卻遠遠遁走,據說不過隻毀了他們五百年道行。對此李宏很不解恨。他要報仇,要將魔宗妖人連肉身帶靈魂修為一起摧毀。


    嶽常子一聽卻猶豫了,他遲疑的道:“這似乎是不被允許的,這裏有個緣故。是跟很久前的一段秘辛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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