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隱約聽到何恩泰以及鄭婉夫妻倆的意見爭執,似乎丈夫是覺得退一步海闊天空,妻子卻想否認掉任何女兒的犯罪事實。


    看來想讓劉欣欣承認行凶傷過人,也不會是一蹴而就的。


    沒多久後,上次所見到的那位何家私人律師再次匆匆到來,在仆人李姐的引領下上了樓,樓上的爭議聲這才低沉下來。


    又十幾分鍾後,何家三口人,連帶那位律師才一同下了樓。


    何恩泰看向律師,律師趕緊說:“我將作為劉欣欣女士的代理律師,你們可以在這裏詢問她相關情況,但問題不可以逾越法律,否則我的當事人有權不回答。”


    “另外鑒於我的當事人未年滿十八歲,為了她的心理健康和名譽著想,除非你們有合理的證據,否則她將不會隨你們去往警局接受問話。”


    “大致就是這樣,請問吧。”


    律師將地方讓出來,鄭婉握著女兒的手,視線鼓勵。


    這已經是比較大的進步了,曲卿於是說:“劉欣欣,請你詳細敘述一下14號晚上,自你和受害人黃自聰下了出租車以後,再到第二天之前,所有的經曆,你的講述最好有連貫的邏輯,不可以遺漏掉什麽。”


    劉欣欣看了看母親,然後又看了眼繼父,才艱難開口:“我不是故意的。”


    “那晚上我在那裏下車,是想擺脫掉那個人。”


    “誰知道,他還是在糾纏我,追我到了一條胡同裏。”


    “我當時很生氣,就打掉了他遞過來的花,他就靠近了過來想、想對我做不好的事,所以——”


    少女咽了口唾沫,繼續說:“所以我拿出刀子來讓他離遠一些,可他根本不在乎我的刀子,還是湊了上來想對我用強。”


    “我閉著眼拿刀子胡亂揮了幾下,誰知道他……他就叫了一聲。”


    “我睜開眼,嚇了一跳,那把刀子就插在他肚子上,已經進去了一半兒。”


    “他好像很疼,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我很慌亂,我捅傷了人,該怎麽辦……”


    說到這裏,劉欣欣似乎回憶起了那讓她恐怖的經過,眼現恐懼,聲音飄忽,一時難以進行下去。


    曲卿不得不誘導著問:“那接下來呢?”


    劉欣欣這才繼續說:“我逃離了那條胡同,然後打電話想找人幫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我就……就想給我的媽媽打電話。”


    方樂不由插話:“可是你打的卻是你的生父劉國勝的電話。”


    “我——”


    劉欣欣表情複雜,咬著嘴唇,無法解釋。


    曲卿把話題拉了回去,說:“劉欣欣,你繼續講。”


    劉欣欣緩和了一下思緒,才接著講述:


    “我給那個人打了電話,那個人沒一會兒就來了,問了我怎麽回事,然後、然後安慰我說沒關係的,我隻是捅了肚子一刀,人是不會死的,後麵的事他會處理。”


    “他還讓我回家就行了。”


    “然後媽媽來了,接走了我,我們一起回到家裏。”


    “回到家後,我由於傷了人,很恐慌,一直躲在樓上臥室裏,不敢下來,也不敢出來,我媽媽也讓我不用擔心,有什麽事情她會幫我處理的,我們家有好的私人律師。”


    “沒多久後,我的……我的繼父也回來了,好像和媽媽在樓下說話,我覺得他們應該是在商量我的事,我心裏很煩躁,就一直呆在床上,昏昏沉沉睡著了,到了第二天才醒過來。”


    “就、就隻是這樣了。”


    講述不長,大部分,的確也和事實能對上。


    不過,兩位警察頭子互望,卻心裏有數。


    這番話,明顯是何家兩位男女主人和這位家庭律師商量好的,避重就輕。


    雖然劉欣欣的傷人案,並非案件核心,但曲卿作為刑警隊長,既然問到了這裏,還是有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大隊長思索了一會兒,說:“有5個小問題,希望劉小姐你能回答一下。”


    劉欣欣求助地看向母親鄭婉,鄭婉又看向丈夫何恩泰,何恩泰則看向律師,律師當仁不讓指出:“隻要問的問題不違規,我的當事人將視情況來回答,且問題如果超出了我當事人的回答能力範圍,或者會對我當事人的隱私之類造成損害,我有權介入並終止詢問。”


    這些所謂的大狀,真是麻煩。


    暗暗吐槽一句,曲卿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個問題,劉欣欣,你事發前為什麽選擇在那一片地方下車。”


    “根據出租車司機的描繪,下車地點,行車線路都是你選的。”


    “你下車的地點相對偏僻,你當時又被一個對你有企圖的不良男性糾纏著,你似乎應該擔憂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


    鄭婉又輕不可見地握了一下女兒的手,似乎是某種提示:按照商量預案來。


    劉欣欣於是回答:“因為那一片兒,是我長期住過的地方,我對那裏很熟悉,而且……而且媽媽告訴我,那個晚上她會在那附近。”


    後頭的半句話,劉欣欣明顯說起來口吻發虛。


    曲卿問:“為什麽你媽媽那晚會在那一片兒,她又為什麽告訴你這點?”


    劉欣欣看了眼媽媽,解釋:“媽媽說那個人一直騷擾我們家,所以她約了那個人麵談,想把事情談清楚——”


    “等等——”


    方樂又突兀地插斷對話,問劉欣欣:“你這回所說的‘那個人’,應該不是黃自聰吧,黃自聰頂多算是騷擾你,你的媽媽肯定也不會約一位流氓談事情,‘那個人’指的是誰?”


    這麽問話,其實是有點兒違規的,所以曲卿責備地瞅了方樂一眼,方樂隻當無視了。


    他其實是看不慣這位劉欣欣,雖然你和你的生父之間的關係現狀有著這樣那樣的由來,但是他幫了你,乃至為了你殺了人,這也幾乎會是事實,在你和你媽媽的口中,卻成了一直騷擾你們家的“那個人”。


    不得不說,方樂有點兒為劉國勝鳴不平。


    劉欣欣還沒答,鄭婉就忍不住了,u看書 uukanshu 火爆脾氣上來,介入回答:“那個人就是我的前夫劉國勝,這怎麽了?我和那個人早就離婚了,我女兒的監護權也不屬於他,他一直私下裏跟蹤欣欣,還騷擾我的丈夫,不就是在騷擾我們家嗎?”


    “騷擾你的丈夫?”


    方樂眼睛眨巴了下,側眼看看坐在沙發一側的家主人何恩泰。


    看來何恩泰並沒有告訴自己妻子,他在劉國勝出獄的四天前自作主張給後者匯了一筆相當於買斷了過去的巨款,這是劉國勝去了他公司想找他的原因,否則鄭婉不會還提這件事。


    鄭婉果然就理直氣壯地點頭,繼續指控:“對,就是在騷擾我們一家三口!”


    “所以我約見了那個人,因為我不知道他住在哪裏,我也不想在我家附近見他,就約定了他入獄前生活過的比較熟悉的地方。”


    “我想跟他說清楚,並警告他不要再接近欣欣,騷擾我們家。”


    “這不行嗎?”


    鄭婉視線淩厲,語氣毫不客氣。


    方樂也不好說什麽了。


    看來鄭婉對前夫積攢的恨意實在不少。


    “好了,下個問題。”


    曲卿又伸出一根手指,問:“劉欣欣,你當時為什麽隨身帶著刀子,而且,還是那把你幾年前使用過,用來威脅你的同學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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