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


    冷冽寒風無孔不入,從牆縫中竄出來盤上王陽的後脖頸。


    門窗搖曳,摩擦著生鏽的柳釘,哢滋作響,就像爪子撓著黑板,刺耳的聲音錘擊著耳膜。


    王陽躲在門後,指甲用力地摳著門的邊緣,不讓門晃動。


    鮮血混著冷汗從頭頂滑落,滑過眼角,落到手臂上,然後順著手肘滴落到地麵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喘息聲越來越重,腳下,影子越來越長。


    王陽深吸一口氣,大吼一聲,猛地推門,將黑影撞飛,然後跑了出去。


    他一邊跑一邊回頭。


    黑暗中,一個黑影握著染血的鋼管倒在地上,然後以不可思議地角度扭曲著身體爬了起來。


    和之前一樣,這東西又被門撞倒了。


    鮮血流進王陽的眼睛。


    世界慢慢變得血紅,血腥味彌漫在王陽的嘴中,作嘔的感覺湧上喉嚨。


    到了。


    眼前,破舊的木門敞開了一絲細縫,微弱的亮光從細縫中溢了出來,門上,掛著歪歪斜斜的紙板。


    得救了,就是這裏了。


    突然,一股劇痛從腹部傳來。


    王陽呆呆地低下頭,鋼管尖銳的那一端像春筍一樣從他的肚臍眼中衝了出來,帶出絞爛的腸子和血塊。


    黑影在他的背後顫動,王陽不知道黑影是在冷笑,還是思考著怎麽虐殺到手的羔羊。


    他現在隻感覺天旋地轉,全身瞬間被脫力感攻占,甚至連求救的力氣也沒有。


    黑血從他的嘴中噴出,他拚盡最後一絲氣力,用頭頂上木門,發出一聲悶響。


    木門敞開的細縫越來越大,王陽心中燃起了希望。


    但是,一陣尖叫聲過後,就徹底熄滅,陷入黑暗。


    鈴聲循環播放著,王陽猛地從床上坐起。


    冷汗染濕頭發,一根一根黏在額頭上,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按下鬧鍾。


    王陽喘了一口氣,走進浴室,脫下衣服,打開龍頭,仍由刺骨的冷水淋濕全身。


    又是這個夢,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王陽已經不記得這些夢的過程。


    但是,他依稀記得,不管是什麽樣的夢,結局都是在那扇門外,一絲亮光,就像一絲希望,然後就會被鋼管捅穿,絞出血肉,根本無法反抗。


    浴室的門被推開,王雪赤裸地走了進來。


    她看了一眼王陽,然後拿起牙刷自顧自地刷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道,“所以,這次你又是發什麽神經?”


    “作為一個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點!”王陽有些無奈。


    王雪放下牙刷,猛地一翻白眼,“我是你妹,難道你對你妹有什麽不純的想法嗎?”


    “我對誰都可以有想法,但是絕對不會對一個搓衣板有想法!”王陽把頭偏開,不去看王雪赤裸的身體。


    但是,他的手來回摩擦著自己的胸口,意義不言而喻。


    “死出去,我要洗澡了!”王雪怒道。


    “好的!女王大人!”


    王陽賤笑著,連滾帶爬地跑出浴室,王雪摸了摸胸口,陷入沉默。


    突然,她猛地向上方的小窗口望去。


    灰色的小鳥站在窗沿上,用嘴戳著羽翼,然後飛走。


    剛才,王雪總感覺有人在外麵看著她,她眉頭一皺,忽地一笑,這可是23樓,這種事想想都不可能。


    “喂!喂!王陽!”揚碩在王陽眼前揮了揮手。


    王陽猛地回過神來,呆呆地看了看揚碩,這是他的發小。


    王陽也曾渴望過青梅竹馬,奈何他的發小就是一個男的。


    揚碩摸了摸王陽的額頭,“怎麽了?生病了?”


    生病就要摸額頭嗎?這什麽邏輯!王陽暗暗吐槽一句,將目光移向教室的角落。


    角落,王雪猛地給他一個白眼,大步走來。


    王雪比王陽小兩歲,智商165,萬裏挑一的天才,連跳兩級和王陽在同一個教室讀書。


    “狗眼看誰呢,早上那事我可還沒原諒你,小心我在母後那裏參你一本。”王雪一腳踩在王陽地腳背上,目光如同激光掃向揚碩,“你們在幹什麽呢?”


    “給你哥測塔羅牌呢。”揚碩脖子一縮,他從小被這女魔頭整怕了,現在和她對視都有些心驚膽戰。


    “塔羅牌……”王雪突然不說話了,就像呆住了一般。


    “喂!喂!王雪!”


    “塔羅牌你會看啊,放學了我帶你們去專業的地方,我知道一家這樣的店。”王雪回過神來,剛才,心裏又冒出那種不安的感覺。


    她總覺得有什麽人在偷偷地看著她。


    她勉強笑笑,回到桌位,一直到放學也沒有再說過話。


    雖然說王雪的確是知道一家專門玩塔羅牌的店,但是她也沒有去過。


    一進門,她就知道這絕對是騙人的店,專門騙小孩子或者是被愛情燒壞腦子的白癡女人。


    而且,她壓根兒就不相信塔羅牌這種東西。


    她看向王陽,王陽報以一笑,王陽也不相信這些玩意兒,純粹是過來玩玩。


    塔羅店隻是一個簡陋的小房間。uu看書ww.ukanh.m


    小房間的正中央吊著兩個形狀大小都不一樣的水晶燈,大的泛著紫光,小的泛著紅光,微弱的光芒照亮昏暗的房間。


    令王陽意外的是,經營著這家塔羅店的老板並不是電影中那些六旬老大媽,而是一個隻穿著單薄睡衣,懶散躺在沙發上的女人。


    “白玉,這家店的老板,牌在桌上,自己洗了抽三張牌,不要碰其他的東西,壞了你們賠不起。”


    白玉身子動了一下,王陽以為她是要起來了,結果隻是換了一個姿勢。


    直到王陽從牌堆中抽出三張牌後,她才緩緩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惡魔,死神,替罪羊,牌給你了,你走吧!”


    白玉揮了揮手,“錢不要了,反正你命不長了!”


    “你什麽意思!”


    “你們都走吧,今天不做生意了!”


    莫名其妙地,王陽幾個就被趕了出去。


    王雪哈哈一笑,“晦氣,早知道就不過來了!”


    她突然笑不出來了,這次她的感覺很清晰,暗處,絕對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不,準確來說是看著王陽。


    這是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像是身處在空無一人的遊樂園卻聽到歡聲笑語。


    但是,這種感覺又無聲無形,她始終都抓不到。


    王雪將目光移向周圍的暗處,那裏什麽也沒有。


    她又將目光移向王陽,王陽拿著塔羅牌哈哈傻笑,似乎是講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


    “哥!”


    “怎麽了?”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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