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折來了,蘇瞳知道接下來傲青要說的東西,一定有些難堪,不然他不會露出這樣的臉色。


    “什麽?”


    “除非你假裝已被我降服。”傲青吞吞吐吐。


    “降服”二字,十分委婉,但大家都知道,強者降服誇父隻有一種用途,便是馴服他們成為威風的坐騎。


    “原來就這麽點小事啊。”逐日仙王覺得好笑,繃緊的神經也迅速放開。“不就是背著你們兩個小家夥走路麽?這有什麽的,搞這麽緊張。”


    逐日仙王不愧心胸寬廣,隻見他話音未落身體便迅速膨脹起來。


    之前為了配合眾人,逐日仙王一直盡力收斂著自己的神體,化做一位比傲青高出兩個頭的大個子,現在終於有機會放鬆下下,他何樂而不為呢?


    很快蘇瞳與傲青麵前就出現了一尊如山的巨人,他的皮膚粗糙如石,皮膚因為被喚醒王血而更加赤紅,似乎有炎陽的火息在他經脈中上下遊走,所以渾身紅光陣陣。


    左眼如星,右眼似陽。每一個呼吸,口鼻都噴出狂風與仙霧。


    被施了障目法的開天巨斧就背在他的背上,化去了斧柄猙獰的獸雕,卻依舊神俊非凡!


    好久沒有見過逐日仙王真正的模樣,蘇瞳掂起腳尖抬頭,都看不到逐日仙王的頭頂。站在他的腳下,感覺萬物都非常渺小,誇父的偉岸,如屹立在天地間的巍峨之峰,縱雲滅風停,依舊亙古不移。


    傲青說得不錯,誇父的正氣,是藏都藏不住的,這麽多年來,仙族也有墮落魔修,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任何誇父一族,有修士學魔。


    魔修之法,無論正不正義,都不為誇父豪邁的血脈所包容。


    對於“坐騎”的建議,蘇瞳雖然有些不讚同,卻不得不承認為進行羅生獄,除了委屈逐日仙王,沒有別的辦法。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蘇瞳。”逐日仙王雖然是個大老粗,但心中也有細膩的一麵。他二指將傲青夾起,放在了自己的左肩。而後又輕輕托起了蘇瞳,將她向自己右肩送去。“‘坐騎’二字,對我誇父一族的確是一種羞辱,可是你們兩個從沒有那樣的邪念,我的心中也坦坦蕩蕩,背著你們是歡喜的,便不委屈。”


    “多謝了。”傲青朝逐日一拜,小拳頭還沒有逐日仙王耳孔大。


    “現在可以走了?”逐日仙王開口,嗓音震得空氣都在嗡嗡作響。


    “還有一事。”傲青突然伸手,也不知道手怎麽那麽長,轉眼便將站在另一肩頭的蘇瞳給卷到了自己的懷裏,抱緊她纖腰,傲青這才坐下。


    “哪有修魔的那樣矜持的?要美人在懷,才是常態。”


    感覺傲青緊緊貼著自己,蘇瞳雙頰飛紅,卻未反駁。


    其實修魔的,應該也有清心寡欲之人吧?不過既然傲青對羅生獄那麽熟悉,一切還是聽他的好。


    這樣一來,傲青便懷抱佳人,由誇父背負朝羅生獄方向飛去。


    提前準備,果然是對的,沒過多久,看似荒涼的星海便突然熱鬧起來。


    無數玄光一閃,便有人影車馬從架空於虛無的傳送陣中踏出,他們衣飾華美,仙威強勁,雖然羅生獄中並沒有什麽盛會舉行,但繁華的景象卻依稀有著當年蘇瞳偷偷踏上封禪台看到的群仙架勢。


    噗噗噗噗……


    破陣聲四起,一白衣少年,踏著枚骨器衝出了玄光,一轉眼便超過誇父。看他衣帶飄飄的模樣,很是瀟灑,一點都沒有魔修邪獰的風骨。


    眼前明明沒有霧障,但在少年飛掠到距離蘇瞳千丈遠的地點,星海卻突然一皺,騰起了一片灰霧,將他完完整整吞了去。


    蘇瞳揉揉眼,隻覺得自己看到了幻覺,再仔細尋找,星海好像恢複了原樣,隻是白衣少年已消失無蹤。


    “那裏,就是羅生獄了……”


    傲青咬著蘇瞳的耳垂,小聲解釋。其實不用他多嘴,蘇瞳很快便發現,從各地踏禽乘劍而來的魔修,隻要走在逐日仙王前頭,幾乎都依次消失在星海深處,像是沒入看不見的水裏,刹那邁進另一個世界。


    “還有,你看什麽呢,難道那人生得比我俊一些?”


    “我隻是覺得有趣而已,世上哪有比我家嗷嗚生得更好看的男人?”蘇瞳趕緊拍拍傲青的臉,把他身上那股子酸菜味拍回去。


    她目光再朝遠望,見到一隻玄鳥,帶著三位袒胸露乳的妖姬,啼叫著朝前掠去,雖然三位妖姬穿著暴露,可是唱歌的聲音卻極美,惹得四周魔修遁速皆慢一步,讓著她們先一步投身霧海,遁了形去。


    左側有一老者,皺紋多得都要把五官給壓垮了,他緩緩步行,右腳踝部卻捆著一條鐵鏈,與一唇紅齒白的少年捆在了一起。少年不過十五六七,穿得幹幹淨淨,模樣十分討喜。他慢慢走著,配合著老頭兒緩慢的步速,如此奇異的二人組合,蘇瞳從未見過,她在心中暗暗說道:傲青說得對,這地方越是守規矩,便越讓人覺得不對勁,隻有荒誕古怪才是常態。


    雖然她也去過不少地方,不過還沒到真正的羅生獄裏,隻是接近域外,便領略到了與仙界截然不同的風土人情。


    所以她抱著傲青的胳膊,越過他肩頭不住的四望,一雙眼睛湛湛有神,對一切都十分好奇,不知道進入羅生獄裏,又會遇著什麽稀奇?


    噗!


    就在此刻,離逐日仙王極近的地方發出了聲極大的響動,因為太刺耳了,所以惹得蘇瞳回過頭來。


    左方一陣黑雲從傳送陣光中噴薄而出,就地一滾,頃刻化做一輕飄飄的老人。與此同時,不遠處也傳來了驚呼,像是在喝止著什麽人。蘇瞳抬頭一看,原本是一個莽撞的少年恰好乘一頭有角烈馬衝來,烈馬速度很快,才一息便跳到老者身前,眼見著尖銳的馬角要挑破老人的眼珠子。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老者卻並不躲閃,隻是搖頭笑笑,便朝馬與少年穿身而過。


    他的身體就是魔煙,可聚可散,縹緲難測。


    煙影掠過了少年驚恐的眼,鮮豔如翠鳥般的小褂子,還有飛散開的馬尾,而後重新又聚合成了那幹瘦的黑袍子老頭。


    之前驚叫喝止的人急忙衝來,正是少年的父母。


    男子將發辮一甩,發絲散亂之後立即化為千條毒蛇,蛇影交疊成鞭,一把挽起了瘋狂的烈馬還有那差點要脫韁的翠衣少年,將他們兩個按在地上抽打。而女子卻趕忙朝煙影老者拱手作揖。


    “小兒頑劣,不小心衝撞了這位魔友,還請見諒。”母親的表情又是愧疚又是心痛,眼神還不斷朝那被父親抽得哇哇直叫的小娃娃看去。


    “罷了罷了。又不是什麽大事,要你夫君打輕些罷,哪有孩子不活潑的?”老者笑著搖頭,連腳下的步伐都沒有減慢,隻見他抬了抬衣袖,從袖裏祭出一枚令牌,就手朝前一擲。


    其實蘇瞳看到,所有魔修進入羅生獄前,都有麽這一個拋物的動作,隻是之前隔得遠,她看得不是十分真切,現在終於看清,那好像是一枚銀劍形狀的小令。


    難道出入羅生獄,還有身份證明?


    蘇瞳抬頭擔憂地看著傲青,卻見他表情無二,正專心地捏著自己的腰,很是享受。


    銀令飛入虛空,很快幻出大片灰霧,隻是那霧浪與之前諸人進入羅生獄時激起的薄霧有些不同,它們很是厚重,緩緩旋轉,很快化成一枚回旋的鬥。


    不等煙影老者踏入,濃烈的威壓便徐徐從“鬥”中溢出,蘇瞳瞧見了一點白,而後一枚巨大的獸首,便自回旋的灰霧中探了出來!


    探出霧旋的獸首,已經皮肉化去,隻剩下森然的骨,但殘骨還保留著大凶獸猙獰的特質,頭頂錯落橫生著參差不齊的骨棘,緊閉的頜骨左右,突出兩雙帶勾之牙,眼窩深陷,但骨下卻燃著一雙青色的幽焰。像是獸死重生一般,朝外散播著恐怖的氣息。


    骨獸迎尊!


    四周立即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


    隻有羅生獄內地位極尊貴者,才有這樣的待遇,引得鎖界大陣派出護獸來接。


    耳邊回響著世人的豔羨讚歎,煙影老者哈哈一笑,躍上獸首,而後負手挺胸,任骨獸將它馱入霧下,消失不見。


    “那爺爺,好厲害啊!”趴在地上的娃娃,甚至忘記了皮肉疼痛,第一次親眼看到鎖界之陣的迎尊之禮,心中頓時掠起了無限的好奇與渴望。


    “是啊,那才是真正的強者,若像你這樣,成事不學無術,惹事生非,一輩子也不會達到那樣的高度。”孩子的父親更是心中忐忑,感激之前那老前輩寬容,便將娃娃從地上提起,命他好好行禮目送。


    “孩兒知錯了。”翠衣少年心虛認錯,有的時候鞭打並不管用,但在心中種下一種渴望,卻有可能生長為正骨的大樹。


    蘇瞳正望著那有趣的骨獸迎尊之景出神呢,就聽到身旁傳來一陣輕狂笑聲,同時香風撲麵而來。


    “嘻嘻,這位魔友,你這坐騎,倒是十分威猛啊。”


    看別處出了神,蘇瞳倒沒注意有人近身。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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