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君的私宴在一片笑語聲中結束。


    傲青離宴之後邀請雪山神女同遊,那憋了一肚子氣的“攻玉最美”立即破涕為笑,欣然同往,臨行之前還狠狠地瞪了蘇瞳一眼,不過不知為什麽,還沒在屠坤戰車上坐穩,便被一頭擁有許多大頭的可怕凶獸一頭撞倒在地,狼狽地摔落車下。


    最令她痛心的是仿佛自己的失態招惹到碧空之主的厭棄,見她摔倒,他竟未伸手去接,反是瀟灑地揚長而去。


    雪山神女的小心髒立即“哢嚓哢嚓”碎成了渣渣。


    君琰茫然地看著傲青,藏在袖裏的拳頭緊握數次,好不容易才忍下揮拳打他的衝動!


    他早對蘇瞳說過,傲青那廝是個靠不住的主,可是今日自己的預言成真,他居然不有竊喜的感覺,隻為蘇瞳憤怒叫屈。


    “傲青怎麽變成那樣?”散席之後,君琰又找到蘇瞳,氣得唇都白了,太陽穴下青筋爆起。


    “他……”蘇瞳本來滿心歡喜,還沉浸在自己之前與傲青靜靜坐在一起,心神契合的甜蜜裏,冷不丁被君琰一問,大腦有些卡殼。


    “他……不記得我了!”沒有辦法,蘇瞳隻能狠狠一掐大腿,扁著嘴開始大哭。傲青的事,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哪還能解釋給別人聽?既然他要保持那種遊戲人間的假象,那她當然要全力維護。


    “他他他……他是混蛋!你……你別……不值得為他這樣!”君琰一看蘇瞳眼裏的淚花多得跟斷線的珠子一樣,立即慌了手腳,心中又急又氣,簡直不知說什麽才好。


    不過他同時也理解了蘇瞳的遭遇,看來仙人之間盛傳的那個傳言竟是真的,多年前碧空之主遭遇重創,殘魂在下界轉世數代,近來才重新歸位。


    傲青便是卞之問的轉世。


    可是重得卞之問昔年修為記憶之後,傲青本身的記憶卻被抹消,無論自願還是非自願的,他心裏已經沒有了蘇瞳的影子。


    君琰覺得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雜瓶,又苦又澀,他絞盡腦汁想要安慰蘇瞳,卻不知自己平日裏的妙語連珠去了哪裏,覺得說什麽舌頭都要打結。


    可是蘇瞳的態度卻與他想象的完全不同,還不等他多說,便收起淚水拚命點頭。


    “你說得對,那種混蛋根本不值得我掏心掏肺,碧空之主怎麽了?我師傅還是六劍真君呢!反正真仙界這麽大,過幾天我就把他通通忘記了!”


    對君琰吐了吐舌頭,蘇瞳便喜氣洋洋朝夏元夕與六劍真君奔去,揮手對君琰道別。


    一定是……受了大太打擊。嘴上卻不說出來,強顏歡笑。


    君琰木訥地看著蘇瞳背影,對她越發心痛。


    “師妹,你太讓我失望了,我本來還以為你並不那種女子。”夏元夕似乎對蘇瞳討好碧空殿主的行為很是不滿。


    “哪種女子?你說清楚,哪種女子?”蘇瞳雙目突然一冷,眸光如劍,射得夏元夕一陣哆嗦。


    “那可是月君的私宴,難道你師傅為我與碧空之主那種禍害撕破臉皮?”蘇瞳的聲音鏗鏘有力,底氣十足,已與之前那嬌美的小女子全然不同。


    “而且我已經得罪了君蘭仙君,沒聽說過剛極必折,慧極必傷麽?讓她覺得我不過爾爾,以後也不會再多看我一眼,這樣豈不更好?”


    前一刻,六劍真君也是不解蘇瞳為何會去討好花心的碧空之主,可聽她一席言論,才知自己這小弟子心思的縝密。


    她身上懷著神木劍那樣的奇物,又有秘密黑衣妖姬糾纏,比起在眾人麵前樹立剛烈的模樣,還不如和稀泥將自己隱藏在芸芸眾仙奢靡的畫篇裏。


    越是從流,越能保護自己。


    原本六劍真君對蘇瞳將要前去花神宮遺跡還憂心忡忡,但知她能屈能伸,心中的憂慮突然減輕不少。


    比起夏元夕的剛毅性子,蘇瞳便像是蝕星老怪教出來的弟子,心有正義,壞起來那卻是……極壞!


    “還……還是師妹聰明。”夏元夕被蘇瞳義正言辭的氣勢給震住了,結結巴巴地讚歎,可心裏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夜中的月宮很是寧靜,銀桂散發迷人的光華。


    幽靜的園裏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來人似乎刻意想讓人知道自己的到來,是以並沒有收斂自己的氣息。


    他駐足於情緣石前,手指輕輕碰觸它光滑的石壁,隨著手指滑動,情緣石上異光燦爛,無數被因果捆綁在一起的神仙眷侶之名隱隱浮於光下。


    微光照亮了傲青的臉,他的唇似乎在呼喚蘇瞳的名字。


    “您來了。”


    身後一陣窸窸窣窣,月君踏著月華走到傲青麵前,誰也不知道白日裏已經歡聚過的二人,夜中又約在此地碰頭。


    月君靜靜凝望傲青那張玩世不恭的臉,月眸裏有星火跳動。


    他似在看傲青身上的因果,可是很遺憾,今日除了蘇瞳之外,眼前男子是第二人令他碰到釘子的人物,傲青宿命被大凶霧光掩蓋,以月君修為,完全不能看破。


    “雖然您已被幾家護道仙人認可。”


    審視半晌,月君輕輕地搖起了自己的頭。


    “又得屠坤仙戰獸百般庇護……可我總是覺得您與他,是不同的兩人。”


    月君自然說的是傲青與卞之問,完全沒有想到,月君的師承,也曾與卞之問的護道仙族有關。


    可麵對月君的質疑,傲青根本不以為意,他淡淡一笑,就手解開了自己扣到下巴的衣襟,露出赤裸的胸膛。


    月君駭然發現,眼前男子身上露下大小疤痕無數,其中甚至有他眼熟的禁咒和神通的痕跡!


    “我在你之前,會見的幾家舊部,也有人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此刻傲青的笑容自信無比,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拜倒在他的足下。


    “我的過往經曆,對你們無從解釋,反正當年二十四家的仙祖,也通通都是我一力降服的,現在不管你們是否還忠於我卞之問,我還可以再以實力令你們臣服。”


    隻有真正的強者,才敢說出這樣囂張的話。


    傲青的確懶得與月君白費唇舌,在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之後,他的身體深處便突然迸發出萬道雷光!


    在這一刻,仿佛他的肉體和骨骼已發生了質的變化,隨時可以變成雷光。


    “雷霆不滅之體!”


    月君大驚失色,突然“咚”地一聲拜倒在傲青腳下。


    “尊主在上,月氏從未對主人不忠。”


    其他的東西月君都可不信,唯獨這雷霆不滅之體,除了修煉法門為卞之問的不傳秘法之外,就算搶得秘法,也必須是極特殊的靈魂和體質才能真正修煉成功。


    所以真仙界裏,在仙雷池裏能修得完全雷霆不滅體的強者,自古以來便隻有卞之問一人。


    他月家老祖當年便是守護尊主在雷池中修煉的護法,對其中艱辛體悟深刻,所以當傲青展現出這項神技的刹那,月君立即心悅誠服……


    “很好。”傲青的眸裏出現了一絲欣喜。


    “我來取那件東西。”他聲音波瀾不興,猶如當年將那件東西交給月氏老祖時的凝重。


    “此物……”月君立即從貼身處取出一枚精致的小盒,緊緊地捏在手中:“此物自傳於我手,從未離身,今日得見尊主,自然雙手奉還。”


    說是奉還,月君卻未真正鬆手,他深深地看著傲青的眼,一字一句問道:“看在我為尊主守護此物多年的份上,尊主能否告知我盒中之物倒底是什麽東西。”


    傲青的唇,輕輕勾起,知道這是月君對自己最後的試探。


    他不禁大笑起來:“這是你祖月老為本尊凝成的一枚指路紅線,本尊要去的地方,普天之下,唯你祖知曉,可惜他老人家仙逝多年,可能在歸西前未將本尊的囑托完整交代?”


    傲青的話裏分明帶著揶揄,月君不禁臉色窘迫,不過盒中之物的確與傲青所說分毫不差,月君長舒一口氣,放心將盒子交到傲青手裏。


    此事比雷霆不滅之體還隱秘,世上隻有月氏嫡傳和卞之問本人知道,月君此刻心中再無半點疑慮,看向傲青的目光也有不同。


    眼前的尊主,實力遠未及昔年老祖形容的那般強大,但隻要是他回來,便終有一日將再踏淩雲!


    作為忠誠的護道仙族後裔,他一定竭盡全力助尊主找回力量!


    拿到盒子之後,傲青便將盒中那枚深紅的絲繩係在了自己的腕上。


    “明日你散紅線,我便出發,這樣掩人耳目一些。”


    丟下這樣一句,傲青便憑空消失,一有一枚空空的盒子從半空掉落,砸在草裏,發出輕微的聲響。


    蘇瞳徹夜打坐,依青梅仙子的神木殘訣,將破魔桃斬與破魂梧斬融合成了一把木劍,劍成之後,想到神木劍的其它殘片,想到將要麵對的無數魔修,她興奮得坐臥難安。


    與傲青見過一麵,知道他身為碧空之主的他過得不錯,她便安心。


    從此之後,她隻需一心充實自己。


    為東仙,為丹藍,為洪門,也為那片一直藏在傲青頭頂揮之不去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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