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成龍還在猶豫,楊千城勸道:“嶽兄還是收下吧,這也是錢兄弟的一番心意,你正有急需,救急要緊。”


    錢悅兒正色道:“我正有餘,而嶽兄恰有不足,神通錢莊並非為富不仁的奸商,行善積德乃是家風,能夠幫到百萬人,是我們的功德與福份,請嶽兄成全。”


    華陽真人亦勸道:“嶽幫主現在處處挈肘,關鍵就是這個錢字,丐幫安危關聯整個武林乃至天下,不必拘泥俗禮了,就請收下吧,也成全錢少俠一番美意。”


    唐見賢清了清嗓子:“你這年輕人食古不化,這五十萬兩於他不過九牛一毛,於你卻是救命稻草,你死守著臉麵淹死不成?!”


    嶽成龍咬咬牙,深施一禮:“嶽某代丐幫百萬幫眾謝過錢兄弟大恩厚德!”伸手接過銀票揣入懷中,對四人好生感激。


    錢悅兒笑道:“嶽兄可否允許我替石長老診一下脈?”


    嶽成兄頓時想起梅花山上,錢悅兒笑言:“隻要人還未死,都可救活!”她臨別所贈藥物也頗為神效,一時喜上眉梢:“我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請錢兄弟趕緊替我救醒石長老吧!”


    錢悅兒微微一笑,坐在椅子上,將纖手搭上石長老的脈門,診完左手、又換右手,翻開眼睛細細看了,望氣聞息,扭頭問道:“石長老是如何病倒的?”


    嶽成龍歎氣道:“半月前浙江分舵弟子奉令趕到京城,帶來幾條鰻魚,用海水養在陶甕中帶來,說給我和總舵長老們嚐個新鮮。乞丐一年到頭沒什麽好吃的,浙江分舵這樣誠心誠意送來,就將鰻魚烤了,分給總舵弟子們都品嚐一下。誰知道石長老吃完鰻魚後,就一睡不醒。”


    錢悅兒聽完點了點頭,在石長老胸前和袖中掏摸起來,竟然被她在衣袖中找到了一段一寸長的鰻魚骨頭。


    眾人驚奇道:“這不是鰻魚骨嗎?石長老怎麽會把這個藏在袖中?”


    錢悅兒搖搖頭:“不是他自己放的,是別人做的!這就是石長老病倒的症結所在!”


    眾人聽得更是奇怪,錢悅兒將石長老的右手手腕翻了過來,纖指點了點。大家這才注意到,石長老的手腕內側“內關穴”附近有二個細不可見的小孔,若不留心觀察幾乎注意不到。


    錢悅兒正容道:“石長老是中了蛇毒,他的唇、甲紫紺,眼球固定,瞳仁放大,腮腺腫大,流涎汗出。身體僵直,意識昏迷,若不是替他切脈,我也不會注意到這二個小孔。他的身上有鰻魚味,這二個小孔又這般細小,再聽嶽幫主提到浙江幫眾用海水送來鰻魚,我現在可以斷定他是中了灰藍扁尾海蛇之毒!”


    眾人聞言又是大驚,親眼見過錢悅兒替殷梨亭驅白頭蛇之毒,眾人對她自然深信不疑。隻是最近頻繁遇上各種稀奇古怪的蛇類。讓眾人心中驚駭不已。


    錢悅兒皺眉道:“這種蛇身子細長,最長不過60寸,1-3斤重。白天躲藏在海邊岩縫間休眠,夜上方才出沒。喜食鰻魚,它毒性極強,但蛇口細小,一般咬人後不至死命。這二個毒牙這般細小,應該還是一條幼蛇,反倒可慮。成蛇多次獵食注毒後毒性減弱,從未噬人的小蛇毒性反倒最強。”


    唐見賢一生製毒,也不及錢悅兒的見識,佩服之餘,心中疑竇頓生,這小子是何來曆,精通醫道便算了,怎麽可能比我還要通曉毒理?


    錢悅兒繼續說道:“我判斷是有人將鰻魚骨悄悄放進石長老的袖中,才放出海蛇,海蛇遁味而來,潛入袖中。石長老不察,脫衣睡覺時驚動了這條蛇,蛇便從袖中竄出咬傷了石長老。”


    嶽成龍問道:“石長老被蛇咬後,為何不趕緊急救,反而睡得如此踏實安穩呢?”


    唐見賢接口道:“海蛇與普通陸上的蛇不同,被海蛇咬過後無痛無腫,過了好幾個時辰蛇毒才會發作。石長老可能因此才沒有在意,上床睡去。睡夢之中毒性發作,他才這樣一睡不醒。”


    錢悅兒笑道:“唐掌門說得不錯,被這種蛇咬後,甚至還有輕飄飄的陶醉感,一開始會舌頭腫脹,吞咽困難,然後是全身肌肉僵直,同時心、腎受損,全身癱瘓。幸虧石長老有內功護住心脈,否則如今早已死去了。”


    嶽成龍大驚:“那麽要怎樣才能救活石長老呢?”


    錢悅兒道:“海蛇屬風毒型蛇,應當祛風止痙,疏風解毒。我先開一個方子請照方抓藥給石長老服下,切記徐長卿一定要後下。水煎,每日服2—3次。”


    要過紙筆,“刷刷刷”開好一個方子。唐見賢特地近前看她的藥方,上寫:半邊蓮30克,野菊花、龍膽草、製南星、川貝、香白芷、全蠍、防風、白附子各10克,徐長卿、青木香各12克,蟬衣、蜈蚣各6克,生大黃20克,生甘草5克。


    嶽成龍趕緊取出一小塊碎銀子,連同藥方將交給一名七袋弟子吩咐照方抓藥。充滿期盼地看著錢悅兒:“這樣便能解毒了嗎?”


    錢悅兒搖頭道:“最終還是要抓住那條咬人的毒蛇才好!石長老中毒日久,毒性侵入已深,服藥隻能緩解毒性,卻無法根除,恐怕要終身癱瘓,隻有抓住那條蛇才有根本救治的辦法。”


    心中卻在歎息,自己內力受損,已經不能再出手救人,否則油盡燈枯,會送了自己的性命。


    嶽成龍一驚:“已曆半月,如今哪裏去尋那條蛇?”


    錢悅兒點頭道:“確實不易,隻能先服藥再說,這條幼蛇也不難抓,它在水中才能靈動自由,在陸地上動作甚是遲緩,要往有水的地方去找它,看它的毒牙,這蛇應該不足5寸長,全身藍色,有灰色條紋,尾如櫓漿,頭部橢圓。捉它之時務必小心,免得再為它所傷。”


    嶽成龍一一記下,傳令下去在總舵範圍內搜索灰藍扁尾海蛇。眾人離開石長老臥室,來到大廳之上。錢悅兒趁機與楊千城、華陽真人、唐見賢簡短商議了幾句。


    楊千城見嶽成龍回來,問道:“嶽兄,黃長老父女又是如何失蹤的呢?”


    嶽成龍歎了口氣:“黃長老武功盡失,一向留在總舵替我處理事務,石長老病倒後,黃長老不得不暫代職責,為我奔波籌措年底紅包事宜。第一天外出便再也沒有回來,隨行的丐幫弟子和黃姑娘俱是不知所蹤。找到今日沒有下落。”


    華陽真人問道:“黃長老是在哪裏失蹤的呢?”


    嶽成龍答道:“丐幫在城中有幾處田產宅院,有的是淨衣弟子貢獻,有的是丐幫傳代產業,全部出租用來貼補幫中開支。丐幫人多底薄,這僅有一點產業到了年關也能有些進項來度年荒。黃長老是出去收租之時失蹤的。具體在何處失蹤就沒有頭緒了。”


    唐見賢點頭道:“峨嵋和唐門會幫助丐幫一同尋找他們的下落,你且說說是哪幾處產業,也好尋得方便些。”


    嶽成龍點了點頭,取出了一張地圖,在上麵畫了幾個圈,錢悅兒一看,城東九曲坊有一處,城南秦淮有二處,城西魚市有一處,城北石城坊有一處。默默記在心中。


    眾人正在看圖,一名七袋弟子奔進了議事大廳:“稟告幫主,淨衣派弟子們掘開劉大、賀二的二具棺木,求見錢大俠,請他過去驗屍。”


    嶽成龍吃了一驚,楊千城笑著將剛才進總舵遭圍堵,錢悅兒說服淨衣派開棺驗屍之事說了,嶽成龍感激不已,對眾人拱手道:“多謝四位相助,我們一同前往吧!”


    嶽成龍和柳長老、魯長老陪著楊千城一行來到外麵,荒草亂墳堆中二個緊臨的墳包已經被掘開,二名婦人掩麵而泣,幾名幼童抱膝而哭,正是二位苦主未亡人和子女。


    嶽成龍趕緊上前表示慰問:“劉大嫂、賀二嫂,我們今日一定要查出元凶,給二位兄弟一個交代,請二位節哀。”


    二名婦人帶著孩子一同行禮:“多謝嶽幫主,請一定替我死去的相公主持公道!”


    錢悅兒拱手道一聲:“得罪!”躍下墳坑,挽起袖子細細檢查起來。十二月末,新下過大雪,封存在棺中的二具屍體保存得不錯,還未腐爛。


    錢悅兒解開屍體身上的衣物,當胸赫然一個紅色掌印,手腳與身上各處未見紅色屍斑。


    錢悅兒輕輕一躍,跳上平地,將手上裹的二塊白麻布拆了下來:“二位,劉大和賀二死於當胸一掌,並非凍死。剛才我已經說過,如果是凍死的屍首,身上各處,特別是手腳部位一定會出現紅色屍斑,而這二具屍身上都沒有這一特征,麵部也沒有笑容。”


    二位苦主俱是吃了一驚:“相公的屍首送回家後,我們替他清洗更衣時並沒有發現這個掌印啊!”


    錢悅兒輕輕一歎:“這一掌輕輕印上,瞬間震碎了二人心髒,掌力陰寒,造成了凍死的假象,在死後六個時辰內並不會顯現出來,六後時辰後掌壓的痕跡才會顯出來,並且再不消褪。”


    三名淨衣派長老大驚:“那麽是誰這般狠毒,要趁二人熟睡之機下手殺害,為什麽隻殺他們二人,卻不殺同住破廟的汙衣弟子?”


    楊千城歎息道:“凶手並非與劉大和賀二有什麽深仇大恨,他這樣做,正是想挑起丐幫淨衣、汙衣兩派的爭鬥與火拚,造成丐幫內亂。”


    淨衣派長老聽到這裏頓時赧顏,一齊向嶽成龍請罪道:“屬下該死,請幫主責罰!”


    嶽成龍擺擺手:“且查出真凶再說,三位長老不必過於自責。”


    二名苦主帶著孩子一齊跪下,向著眾人不住磕頭:“我家相公與人無冤無仇,卻死於非命,他死得好冤,請幫主和各位大俠替他們作主哇,請一定將真凶繩之以法!”涕淚俱下。


    嶽成龍和楊千城一齊將眼光投向錢悅兒,頓時數百道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


    錢悅兒笑了一笑,看向柳長老和魯長老:“麻煩二位長老將當日與劉大、賀二飲酒的十二名汙衣弟子找來。凶手正是其中一人!”人群中頓時“嗡嗡”聲起。


    柳長老和魯長老一驚:“錢大俠為何如此斷定?”


    錢悅兒正色道:“劉大、賀二不過是淨衣派的普通弟子,素無仇家,連夜買了酒食慰問汙衣弟子也未事先說明。二人死於非命隻是凶手臨時起意,想要造成淨衣與汙衣二派的火拚,所以凶手一定是潛伏在丐幫的內奸,嫌疑最大的當然是12名當事人。”


    柳長老和魯長老更驚,這就意味著汙衣派中潛伏著奸細,無論真假,確實要查上一查才能放心,於是魯長老趕緊起身趕往破廟去召集當事的12名汙衣弟子。


    半個時辰不到,魯長老領著許多汙衣弟子到來。錢悅兒仔細觀察著汙衣弟子的神色。看到總舵正在開棺驗屍,許多人麵露奇異之色,隻有一人麵露驚慌,身形突然向後一縮。


    汙衣弟子議論紛紛,柳長老喝道:“宋九,帶事發當夜所有汙衣弟子出列!”


    宋九硬著頭皮,點出了11名幫眾,一齊站到了中間。錢悅兒笑道:“你們之中有誰會使寒冰神掌?”


    汙衣弟子麵麵相覷,一齊搖了搖頭。錢悅兒笑道:“習寒冰神掌要修煉寒冰真經心法,乃是五嶽劍派中嵩山劍派的絕學。你們之中有沒有人曾經拜在嵩山門下?”


    一邊問一邊目光犀利地盯著麵前那12張麵孔,汙衣弟子們又是一齊搖了搖頭。錢悅兒哈哈一笑:“既然都堅不吐實,那隻有請嶽幫主親自出來試上一試了!”


    11名弟子臉色坦然,隻有一人眼神遊移不離,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錢悅兒附耳向嶽成龍說了兩句,嶽成龍徑直走到那人麵前,伸出了右掌搭上了他的脈門。


    嶽成龍曾與五嶽劍派掌門嵩山程立雪交過手,對於寒冰真經自然熟識。他快如閃電地探手上去,一搭脈門送入一股純陽內力。對方體內立即條件反射地彈出一股內力,嶽成龍臉色一變,右手緊扣住他的手腕:“你到底是什麽人?從實招來!”


    那人臉色劇變,一翻左手手腕,右手劈出一記寒冰神掌,一道陰寒掌力瞬間朝嶽成龍胸前撞到。企圖借機脫身。


    嶽成龍大怒,右手加勁,洶湧的純陽內功侵入那人體力,消蝕他的寒冰真經內力。左手一圈,一招貌似柔弱無力的“履霜冰至”接上這招寒冰神掌,錢悅兒知道這一招後著淩厲,趕緊提醒道:“嶽兄,留活口!”


    嶽成龍得了提醒,將掌力卸下五成,單臂一揚,氣勁大發,直撞向那人胸前。“降龍十八掌”威力強大,即便隻有五成功力也是厲害非常,一聲悶響,純陽掌力冒出一股清煙,將寒冰神掌的陰寒氣勁消蝕殆盡,實實印在他胸口,頓時如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直跌落在二丈外。


    錢悅兒躍了上去,搭上脈門檢查了一下,人還活著,隻是武功已經盡廢,“降龍十八掌”正是“寒冰神掌”的克星,嶽成龍侵入他體力的純陽真氣將“寒冰真經”內力消蝕幾盡。印到胸口的掌力將最後二分“寒冰真經”陰寒內力拍散消融,經脈俱是大損,如今已成了個廢人!


    楊千城、華陽真人、唐見賢和柳長老、魯長老俱是大出意外,內奸竟然是他?!


    你道是誰?正是那引著楊千城一行去見柳長老和魯長老的宋九。魯長老心中的震驚有如翻江倒海。宋九入丐幫已經十年,為人義氣,樂於助人,在幫眾之中口碑不錯,為人也機警,極會辦事,因此逐步升到了七袋弟子的位置,是汙衣派的得力幹將,這樣的人竟然是內奸?!


    錢悅兒用手一捏他的腮幫,口中滾出一個臘丸來,他經脈受損來不及自盡,連枚臘丸也嚼不破。


    錢悅兒將臘丸向楊千城亮了一亮,楊千城走上前來,沉聲道:“你是天狼教的人!說,為什麽要潛入丐幫?為什麽會嵩山派的寒冰神掌?”


    嶽成龍跨上一步,捏住他的胸口,將他提起。丐幫眾弟子厚厚一圈人牆都圍攏了上來。嶽成龍冷聲道:“快說!”


    宋九喉頭被勒得發痛,咳了二聲,虛弱地道:“我先拜入嵩山派當弟子,再投來丐幫,我的目的就是要挑動到你們雞犬不寧,淨衣派和汙衣派鬥起來固然好,丐幫和五嶽劍派反目就更好了!”狠狠地盯了楊千城一眼:“既然被你看破,我功敗垂成,無顏去見主公,就給我個痛快吧!”


    二名苦主撲了上來,揪著他的衣物,雙眼血紅,不斷地用拳頭捶打他:“我家相公待你不薄,時常贈送衣食,你怎能起歹心害他!你豬狗不如!”


    宋九此時方才麵露慚色:“我確實對不起劉大和賀二,不過這也是他們此命當絕,不早不晚送上門來,我已經請大和尚超度過他們,地下相見我再向他們陪罪。”


    錢悅兒走上前來:“你一定知道黃長老父女的下落,你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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