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悅兒抵住殷梨亭的後背,運功助他將藥效散開,加速對馬血中抗毒物質的吸收,直持續了一個時辰,殷梨亭右腕黑線褪盡。


    錢悅兒這才疲憊不堪地推門出來。楊千城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中擔心:“你怎麽樣?”


    錢悅兒擺擺手,看著張鬆溪一笑:“殷六俠已經無礙,恢複二天便大好了!”


    張鬆溪趕緊道謝,進屋探望殷梨亭去了。錢悅兒對楊千城道:“趕緊上少林,去晚了就來不及了,對付完峨嵋、武當,下一個必定是少林!”


    楊千城擔憂道:“可是你的身體!”


    錢悅兒點頭道:“你們先走,我在武當多住一晚,隨後趕上!”


    楊千城略一遲疑,去找華陽真人和唐見賢商議。錢悅兒獨自返回客房靜心調息。


    當夜峨嵋派與唐門連夜辭別,直奔少林,天狼教使詐襲擾武當已逾二日,必須盡快趕上嵩山。


    一行人日夜兼程從湖北十偃趕上嵩山已是二日後黃昏,嵩山香客未減,遊人如織,一幅太平景象,令眾人不禁心頭一喜,看來是趕在天狼教前麵了,來得及防範少林一場劫難,真是萬幸!


    眾人趕緊上山,奔進山門卻不見知客僧迎客兼客客氣氣地盤問來意,均覺意外。


    即便是少林眾僧用晚膳的時間,山門也一向有知客僧值守,這個時辰是隻放出不放進了,想要上山的香客總會被知客僧客客氣氣地請下山去。


    峨嵋與唐門浩浩蕩蕩一行人上山卻沒有人攔截,豈不是奇怪?楊千城對華陽真人、唐見賢對視一眼,傳遞著內心的不安與懷疑。提氣縱身,加緊速度向山上奔去。


    一進寺門,便發現幾名僧人四肢無力地趴在門檻上,捂著肚子強忍痛楚。楊千城趕緊將一名僧人扶了起來:“小師父,還認得我嗎?”


    小和尚強自睜眼看了看他,皺眉咬唇地點了點頭。楊千城急道:“你們這是怎麽了?”


    小和尚將手往寺內一指,一字一頓,費盡全身氣力般吐出幾個字:“齋-飯-有-毒!”


    楊千城心頭大驚,趕忙將他扶靠在牆邊:“誰下的毒?”


    小和尚疼得冷汗淋漓,下唇被咬得流了血,顫抖著雙唇一字一頓地道:“不-知-道!”


    唐心瑤和其他唐門弟子早已上前將其他幾名僧人扶起,搭了脈搏,檢查了一番:“他們中了躑躅花與洋金花之毒。”


    楊千城一驚:“有解救之法嗎?”


    唐見賢點了點頭:“解救之法自是有的,隻是如果中毒之人太多,就不好辦了!”


    楊千城趕緊施展輕功帶著眾人衝了進去,齋飯有毒的話,豈不是合寺僧眾都被放倒了?!


    帶著憂急的心情向千佛殿、天王殿、大雄寶殿、藏經閣等各個處所分散開來,果然少林僧眾表情痛苦,嘔吐不止,全身無力地趴在殿閣、僧舍、禪堂之內。


    楊千城心中一驚,趕緊來到方丈室,空聞大師並不在裏麵。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少林全寺僧眾都中了毒,空聞方丈卻不見了,莫非被人趁機擄走了?


    躍出室外看到一名僧人倒在不遠處,趕緊上前問道:“這位大師,方丈哪裏去了?”


    這名僧人表情痛苦,眼神渙散地搖了搖頭。楊千城頓時憂心如焚,看時辰應該用過齋飯不久,眾僧剛剛毒發,空聞大師中了毒會去哪裏呢?


    天狼教自知明刀明槍打不過少林、武當,使的都是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真是無恥至極!心中恨意騰騰燃起。


    這時依稀聽得一聲佛號,趕緊循聲尋去,在藏經閣前空聞大師和空性、空智、空受、空見、空行、空識七位少林高僧一字排開,守在藏經閣前,四十餘名中年僧人擺下“金剛伏魔陣”與三千餘名天狼教眾對峙。


    天狼教主公陰測測地道:“老和尚,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乖乖把《洗髓經》和《易筯經》交出來,我們就下山。否則先殺了你們這些老禿驢,再把你們的徒子徒孫滅得幹幹淨淨!一把火燒了你的禿驢窩!”


    空聞大師口誦佛號:“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老衲看施主殺孽過重,貪念過盛,我佛慈悲,願施主回頭是岸!須知六業輪回、苦海無涯!”


    天狼主公怒叱一聲:“住口,老和尚,不要再羅羅嗦嗦,本爵可不是來聽你講經論道的!最後問你一遍,你交還是不交?!”


    空聞大師立掌當胸,又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洗髓經和易筋經是達摩祖師手跡,乃是少林鎮山至寶,老衲忝為少林方丈,怎能讓經書落入邪教手中?施主若執迷不悟,老衲自當應劫開戒!”雙目大睜,神光逼人。


    天狼主公仰天大笑,指著眾僧道:“一群不識時務的禿驢,你們都已經中了毒,能夠支持多久?憑你區區數十人,怎麽抵擋我三千之眾?”


    楊千城揚聲大喝:“休得猖狂!還有一千五百人在此!”淩空一翻,穩穩落在空聞大師身前,合什向眾僧行禮:“方丈,各位大師,峨嵋和唐門援兵已到!”


    空聞大師合目點了點頭:“阿彌陀佛,多謝盟主!”說話間,峨嵋和唐門弟子都已趕到,在藏經閣前手持兵刃嚴陣以待。


    天狼主公仍戴著人皮麵具,麵容僵硬看不出表情。冷笑道:“楊千城,劍隱傳人,來得正好!省得本爵再費心機,我想找的就是你!”


    楊千城心中一驚:他是什麽意思?難道他的目標是我,做了這一切都為了引我出來?


    他原地不動,舉起右手,食中二指向前點了二點,身後三千人從鬥篷中一齊抽出火銃瞄準了眾人。


    他冷笑道:“楊千城,是你們要趕來送死,休怪我手下無情!黃泉路上走好!”縱聲大笑,轉身向隊伍後走去。


    麵對著幽黑的火銃槍膛,眾人臉色大變,天狼教是有備而來,3000把火銃射殺1500多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就在這時一曲簫聲由遠而近,響遏行雲,高亢婉轉,直衝耳膜,楊千城大喜:錢兄弟到了!


    天狼教曾在峨嵋山上吃過《冰山雪語曲》的大虧,聽到簫聲俱是臉色一變。


    眾人循聲望去,屋脊上飛簷走壁,鬼魅般疾速地掠來一道白影,躍上藏經閣的屋頂,止住簫聲,手握著玉簫向天狼主公拱了拱手:“我們又見麵了!”


    天狼主公一見她便恨意滿腔:“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錢悅兒哈哈大笑:“不喜歡看到我?誰叫你繼續作惡呢,你作惡,我就隻能來了。”


    天狼主公豎指瞪著她:“就憑你一支玉簫想抵擋我三千火銃?笑話!”


    錢悅兒淡定一笑:“那就試試看!我一曲吹罷,你還有多少人拿得起火銃。”


    天狼主公一時無語,心中盤算起來。錢悅兒哈哈一笑:“你考慮清楚了,這裏還有47位少林高僧,500唐門弟子,1000餘名峨嵋高手。我和他們是一夥的,我的簫聲會傷到你們,卻傷不到他們,想不想試試?”


    天狼主公一低頭,似是在心中掙紮算計,半晌無語。錢悅兒笑道:“其實,遇到我,你應該高興才是,上回若不是和我打了賭,你還下得了峨嵋山嗎?後悔的是我,太好心了,才錯過了鏟除天狼教的大好機會!讓你今天還能作惡!”


    天狼主公一聲冷哼,這一點她說得倒沒錯,上次被簫聲震得傷的傷、死的死,峨嵋派卻大舉會師,若不是有了那場賭約,得以全身而退,真的會被峨嵋派剿殺幹淨。


    錢悅兒仰天大笑:“所以我要謝謝你,今天又送我一個彌補遺憾和過失的機會!”作勢將玉簫舉起,遞到唇邊。


    天狼主公趕忙將右手高高舉起:“且慢!”


    錢悅兒拿著玉簫的雙手往下一落:“你還有什麽事?”


    天狼主公道:“這次,我要和你打個賭,如果我輸了就帶人下少林,如果我贏了,我要帶走他!”將手指指向了楊千城。


    錢悅兒心中一驚,臉上笑容滿麵:“我憑什麽要和你打賭,我已經勝券在握,你有什麽本錢來和我賭?”


    天狼主公嘿嘿一笑,道:“我以少林三千名禿驢的性命和你賭!沒有我的解藥,他們活不過天明!”


    錢悅兒低頭思忖了一會:“我捏著你手下三千條性命,你掌握著少林三千條性命,這個賭局還算公道,有點意思!好吧,你說說看,你想怎麽個賭法?”


    天狼主公陰測測地道:“我要和他打一場,一局定勝負!”手指向楊千城。


    錢悅兒望了楊千城一眼,二人極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錢悅兒笑道:“好,你輸了就交出足夠份量的解藥,帶著你的人滾下山去。”


    天狼主公點了點頭:“如果我贏了,他就任由我處置!”


    錢悅兒哈哈大笑:“可以,成交!”


    這二人當眾談著條件,討價還價,渾然未把其他人放在眼內,同樣地氣焰囂張。唐心瑤聽得又急又惱,正要發作,被唐見賢一把攥住手腕,用目示意。


    唐心瑤心道:這位哥哥救了枯木道人,解了千城哥哥的圍,我本來還想謝謝他,誰知他是這樣的人,也不征求下別人意見,就把千城哥哥當賭注,太過分了!


    天狼主公仰頭伸手指點著錢悅兒:“我和他單打獨鬥,你不許壞了規矩!”


    錢悅兒冷笑道:“你準備像對付殷六俠一樣,再放毒蛇和暗器,嫌我礙事,我知道!你放心便是,我絕不插手。”


    一邊說話,一邊從藏經閣屋脊上一躍而下,恰好落在楊千城旁邊,左手不著痕跡地將一樣東西塞在了楊千城右手中。口中繼續說道:“這場比試,隨便用什麽兵器和暗器,不管出什麽招式,隻比個勝負輸贏,單打獨鬥,兩邊都不許助拳,怎麽樣?滿意了吧?”


    天狼主公點點頭:“好!一言為定!”


    楊千城低頭一看,手中一枚藥丸,悄悄遞到口中,頓覺芳香直衝心竅百脈。錢悅兒低低說了五個字:“含在舌下!”將楊千城往前一推,朗聲道:“好吧,開始吧,時間寶貴!”


    楊千城抽出長劍,站在廣場上等著天狼主公。不多時,天狼主公上場了,戴著一雙閃閃發亮柔軟服帖的天蠶絲手套,手中倒提著一條二尺長、二指寬的黑底紅條紋鞭子,鞭子頂部雪白略粗。


    在武當山已經見過這東西,又是一條白頭蛇!華陽真人和唐見賢俱是心驚,原來冒充楊千城偷襲殷梨亭的西貝貨就是天狼主公本尊。楊千城心頭一凜,暗暗凝神戒備。


    天狼主公一揮鞭,手中白頭蛇向楊千城襲去,楊千城施展“遊龍劍法”劍芒暴漲,一式“遊龍戲水”劍尖自右斜向下方點刺而出,劍尖寒芒點點,直顫向左方,劃了一道下半圓,挽起漫天劍花,縱氣縱橫地迎上,欲將蛇身斬為數段。


    天狼主公動作奇快,猛然將鞭一收,又驟然一放,直襲楊千城麵門。長鞭突然張開大口,吐出長長的紅信,睜開湛黃色的雙眼,一線黑瞳森寒妖異,自二枚管狀尖牙中噴出一股毒液,直飆向楊千城的麵門。


    除了錢悅兒、華陽真人、唐見賢,眾人駭然大驚,一齊驚呼出聲,他們這才發覺這條奇特皮鞭竟是一條活蛇!


    楊千城急忙揮出一記“金剛三昧掌”剛柔並濟的掌力無聲無息地向蛇身襲到。一股奇大的罡風自掌中吐出,將毒液盡數反彈回去,濺到了天狼教眾的臉上、身上,起了一陣驚呼與慘叫。但凡觸及皮膚和雙目的教眾都感到一陣劇痛,立時腫脹起來,射中雙目的教眾捂著雙眼滿地打滾,已是立即瞎了!


    毒性如此之劇烈,令得眾人悚然心驚,為楊千城擔憂不已。天狼主公已將白頭蛇緊急撤回,自己的身形也像條蛇一般,倒仰過去,避開了他的一擊。隨即又蛇一般地左右一晃,身形挺直了起來,整串動作看上去像極了一條巨大的眼鏡王蛇。


    空聞大師與其他六名高僧一齊皺起了眉,看著這熟悉的身法動作,他們想起了一個人,一段塵封的往事隨之被喚起,麵色巨變。


    天狼主公起身後又將手中毒蛇揮向楊千城的腳踝,他本人的身形也像巨蛇一般扭動起來,以躲避楊千城的攻擊,使其無法準確出招。


    楊千城一招“遊龍降魔”以不變以萬變,由上直劈而下,劍芒大盛,匹練一般在昏暗的天色中劃過一道耀眼虹光。


    白頭蛇蛇頭被劍光掠過,迸出一道血光,一隻蛇眼已是瞎了,那蛇負痛本能地噴出一道毒液,正噴在楊千城的劍身上。


    天狼主公未料楊千城並不攻擊自己,卻以劍傷了寶蛇,趕緊手臂一縮,將蛇收了回來。報仇心切,手臂一揚,袖中一道毒霧彌漫開來。左掌一氣拍出十掌,將毒霧向前方推送過去。


    楊千城隻覺口中藥丸的藥力在體內漸漸化開,四肢百骸暖意融融,舒服無比,氣機大盛,不假思索地迎上一掌“金剛三昧掌”,一道無形氣牆應手而出,將毒霧盡數擋住。手中加勁,內力一吐,毒霧登時反彈了回去。


    恰好一陣風吹來,推波助瀾般將毒霧向下風頭送去,天狼教眾見勢不好急忙閉氣瞑目,已是晚了,不少人吸入了毒霧頭暈眼花跌坐在地。


    天狼主公向後一看,心中暗罵,責怪老天也來與他作對。又是一揚袖,自袖中飛出數道金光,直向楊千城麵門撲去。


    楊千城眼力非常,隻見那數道金光是數條一尺長的金色小蛇,這蛇頭上竟然各長著一對角,這數條見所未見的怪蛇,吞吐著蛇信向他撲來,心頭一凜,趕緊使出“遊龍戲水”,身形旋轉,手腕抖動,劍光繞身三周,手中出招,身形同時旋轉升空。


    “角蝰!”唐見賢與錢悅兒同時驚呼出聲,這種蛇頭上長角,渾身金色,背上有星點黑紋,生長於西域沙漠之中,鱗甲堅硬、巨毒無比。


    唐見賢一生製藥,與毒蛇、毒蟲打交道無數,這樣稀罕的毒蛇隻有傳說中聽聞,很想捉一條回去研究一番。眼下心情複雜無比,既不希望楊千城為蛇所傷,又怕楊千城劍招太過厲害,將這些寶貝絞殺幹淨。


    楊千城的劍氣果然厲害,得錢悅兒那枚靈藥之助,威力更是驚人,劍光過處將四條蛇絞成寸段肉泥。落在最後的一條蛇僥幸被斬為首尾二斷,仍在地上掙紮。


    楊千城惱恨天狼教主三番二次以卑鄙手段害人,將五條角蝰斬於劍下後,掠步上前,一招“遊龍擺尾”劍勢雄渾地劃過一道半弧,劍茫暴漲向著天狼主公左肩斜斬劈落,末尾帶著一記回環,直削他的後背。這一招利落果決,帶著縱橫的劍氣配合身法、步態,宛如遊龍探爪,甩尾升空一般氣勢萬千。


    天狼主公未料五條角蝰瞬間被殺,竟然未能傷到楊千城,微一愣神之下,楊千城劍招已到,他隻得揮舞白頭蛇迎上,左手凝聚全身內力拍向楊千城胸口。


    那條僅剩獨眼的白頭蛇被劍光應手斬斷,蛇屍在地上仍然掙紮扭動著,蛇頭大張仍作出噬人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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