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之後,繼以雨水。群芳譜曰:雨水,陽氣漸升,雲散為水,如天雨也。


    立春備耕後,鳳山的一帶地裏的莊稼都已抽芽,這個時節要繼續頂淩追肥,耙地,疏通溝渠。隨著氣溫地升高,旱地的地表水蒸發量驟增,靠天吃飯人們就祈禱著這個時節下幾場貴如油的春雨。


    南溪北岸可沒有溝渠可沒溝渠能給他們疏通引水,除了那些給鄭家種甘蔗的西北農民,其他人包括何保正都在等著老天爺賞飯吃,下一場雨,幫他們澆澆地。農民們在地裏擦、紮、耙,就是為了減少土地的水份減少。


    都說古代的勞動人民勤勞才創造了燦爛的古代文化,但是在梁川看來,好像並非是這麽一回事。追求安逸是每個人的天性,農民們被生活逼著才會每天浸在黃土地裏埋頭苦幹。像現在雨水這個天時,大家都眼巴巴地盼著老天能下兩場雨,不到田裏的苗被旱死,絕不會去挑水澆地。


    北岸幾個村的村民,基本都是種幾畝冬小麥或著高梁,然後再搭配著一些時令蔬菜。冬小麥收成後可以自己吃,高梁口感很差,現在吃的人少了很多,至於時令菜則挑到集市上去販售,賣的錢再買些米來。因為菜如果賣得出去,還是比小麥值錢的。


    小麥也有一個好處就是不用大量的灌溉水,是典型的旱地作物。梁川看著他們這樣種地,隻能搖搖頭,這樣子種地不貧窮才怪了,活脫脫地就是能過一日子敲一天鍾,不到火燒屁股不為所動。


    何保正的老婆王氏跟著李二花一起在學編竹編,雖然現在還是一個學徒,但是編出來的物件起能用了。葉小釵將這些竹編帶到店裏去賣,每天雖然上門來光顧的人不多,但是一天賣一個的,陸陸續續也賣出去了好幾個竹筐。


    葉小釵會做賬,每個人做幾個,賣了幾個她都會統一做賬。畢竟王氏不是自己的人,頂多算是自由業者做出的物件放在自己這裏賣罷了,該給她的錢還是應該給的。


    王氏她們做的竹筐因為工藝還不夠成熟,賣的會比李二花做的便定。一個竹筐在店裏定價是一百五十文,這樣一個筐可以用幾十年,幾年的成本才一百五十文,雖然買的時候肉疼,但是用著的時候就會覺得值了。


    一百五十文梁川會給王氏一百二十文,五分之一的差價梁川自己會留下,因為自己開店也不是不計成本的,給他們當做平台來賣竹編,不可能不賺一點成本費。


    至目前就賣了三個,將收到的錢全給了王氏,王氏拿著三百多文錢手都有點顫抖。。。她這手藝是跟幾個妹妹學的,平時幹完了家裏的家務還有死鬼那裏的農活就一起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做點手藝,沒想到真的還能賺得到錢。。而且這錢賺的還比自己死鬼賣菜賺的錢多。。


    王氏這個人很有特點,是個相當傳統的農家婦女,持家有道,也不會學別人的長舌婦說三道四,但是她特別厭惡男人拈花惹草喜新厭舊。這幾天看到梁川還時不時地給梁川臉色看,就是聽說梁川跑到興化去逛窯子。沒想到這幾天梁川就給她發工錢了,梁川遞給她錢的時候搞得她有點尷尬,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梁川看了心裏感慨,果然是老實本份的農家人啊。


    “東家。。這。。這錢我不能收你的啊。。”王氏客套一番。


    梁川直接將錢塞給了王氏道:“王大姐,這錢你點點,現在生意剛開始,就賣了三個,錢我先算給你,錢慢慢賺,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王氏基本沒怎麽賺過錢,賺錢的事都是何保正在忙乎,她一個農家女第一次知道女人也能賺錢,而且這才幾天,賺的比自己家的男人還多。


    王氏怔怔地看著那一串錢,有點不知所措,幾個妹子在旁邊看著直樂,勸王氏道:“王姐這錢東家給你了你就趕緊收下吧,東家生意頭腦好,以後賣得多了,賺得更多。”


    大家都知道梁川是個能人,不是能人能天天帶著他們喝酒吃肉住大房子?自己家的死鬼跟這個梁川搭上以後,都胖了好幾斤了,臉上都圓潤了起來。這個真的能賺錢,可憐自己的女兒嫁了個爛賭鬼,到現在還在外麵掛著呢,一家人吃了上頓沒下頓,這個三郎仁義,自己得趕緊叫她一起來學這手藝。


    何保正從地裏回來了,一苦著一張臉,梁川看著這個老小子天天肚子裏好像藏了很多心事的樣子,自已劈著柴,也沒去搭理他。


    王氏將心不在焉的何保正拉到一旁,翻開手裏的攥著的那串銅錢亮給何保正看。何保正一看眼睛猛地睜開:“你這錢哪裏來的?”語氣頓時提高了三分。


    王氏一看自己家的死鬼還有脾氣,立時針眼對麥芒,也跟他杠上了,凶道:“你說話這麽大聲幹嘛,怕別人聽不到嗎!你凶什麽凶,你除了會在家裏使橫,到外麵見了別人,見你這麽威風過嗎!”


    何保正本來就心情不好,心事重重地,現在一看,風頭不對啊,今天這個婆娘鹽吃多了嗎,火氣這麽大,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還敢跟自己抬杠。他一向是吃硬不吃軟,專挑軟柿子捏,王氏占了上風,他就軟了下來,訕訕地道:“唉,有事回再說,你這錢到底怎麽回事?”


    王氏難道見死鬼服軟,自己以前也是手中沒錢,說話都不硬氣,現在自己也能賺錢了,還看什麽死鬼的臉色,道:“這是三郎給我發的工錢,賣了幾口竹筐,就有這麽多錢了。。”


    何保正看得眼睛都直了,這才來跟他們學編竹筐幾天啊,手上就這麽大一串錢,自己這幾天在地裏忙得腰都要斷了,正好碰上雨水,老天凶竟然還不下雨,正愁得正行,這婆娘竟然賺了這麽多錢。。這再過幾天,家裏不是要翻天了,得輪到她來作主了。。


    “這錢不能收,趕緊還給人家。”


    何保正一上來就是斬釘截鐵地不能收,倒把王氏搞毛了,人家都要說收,就你在這裏打腫臉充胖子說不能收,“三郎都要說要收了,以後生意越來越好,還會分更多的錢!我看啊咱女兒現在帶個拖油瓶也不是會辦法,我打算跟三郎說一說,她那個家裏的事先放一放,來跟我一起學做竹編,賺點錢也好回去伺奉她那兩公婆,你看怎麽樣。”


    何保正像鬥敗的公雞,一甩臉道:“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說完走到梁川的身邊,坐了下來,一臉的敗興。


    “你這臉色不對啊,又怎麽了?”梁川悠悠地問道。


    何保正歎了口氣說道:“這手藝都是從你們這邊學的,跟你們拿錢不太妥吧。。”


    “從我們這邊學的沒錯,可是也是你們自己辛苦製作的啊,我就相當於是個賣竹編的,而貨源還是你們,總不能一次讓你們免費給我供貨去賣吧。。”


    何保正話鋒一轉,道:“三郎,你辦法多,幫我也想想出路,現在這地是沒辦法種了,種得累死累活地,一年到頭收成又少得可憐,這雨好些天沒下了,地裏的禾禾都快幹死了。。”


    這天氣卻實反常,以往冬末初,雨就開始下個沒完,一直下到了夏末,由連綿的春雨變成帶閃電的夏季暴雨,到處什麽缺就是不缺雨水。今年從去年年低到現在,一滴水也沒有從天空中降落過,立春都過去了,還是不見好轉!


    “這老天爺再不下雨確實不是辦法,眼看天氣越來越熱了,再沒雨,夏天也撐不過去。”


    何保正讚同地點點頭,難得這個小夥子跟自己想到了一起,眼巴巴地看著梁川,就希望他能給自己出個主意。


    “這幾塊地我看你也別種了,種來種去忙得要死也種不出個名堂來,依我看。。”


    “依你看怎麽樣。。”


    “依我看你像招弟那樣,我給你找個活,給我打下手算了,隻是你是一村之長,堂堂一個保正。。。”梁川說這話的時候,還眼睛偷偷瞟了一眼何保正,就看看他肯不肯拉下這個臉,要是還端著,那別想幹點事業了,乖乖地回去種他的田吧。


    何保正想了一會,幾乎都沒有猶豫,道:“好,我幹!”


    這回倒是讓梁川有點刮目相看了,他本以為這個老小子還會拉不下臉來給他打工,沒想到他這麽幹脆,一下就答應了。


    何保正倒是這樣想的,頂著這個狗屁保正的名頭幾十年了,日子卻是越過越回去,沒有一點用。正所謂驢糞蛋蛋表麵光,背後自己的苦隻有自己知道,現在別人都是看著他保正的身份來托他辦事,可是他連自己的事都擺不平了,更不要說別人家的事了,窮地方的保正日子就是這樣了。與其他這樣,還不如豁出去了,自己的婆娘都能賺這麽多錢,自己不會比她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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