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州城內。


    何春生已經被關在城內兩日,看著天上的陰霾他自知自己時日無多,被女真人抓過來的人,大多都是被奴役,最後在勞累與痛苦中死去。


    不過他現在還好,被分開羈押,耶律德隆已經看不見了,他獨自被關在一個羊圈當中,到了夜裏與那幾頭羊靠在一起,讓自己的身子暖和一點,否則就怕一覺睡不到天亮。


    梁川臨走前跟他說過好幾次,北方不太平,來這裏危險性很大,他還是毅然來了,不能說沒有後悔的意味,天寒地凍,一想到這裏他就想抽自己兩巴掌。


    羊圈的門吱的一下打開了,這圍欄並不高,甚至隻有半截身子那麽高,擋羊都有點困難,這一道小門並不能擋住一個成年男子,不過何春生知道,若是自己跑了,那耶律德隆就死定了!他不能幹這麽沒道義的事!


    進羊圈的是一個年輕的女真姑娘,眼睛很小,細長的,皮膚很黑,頭發也很黑,整體看起來並不算漂亮,皮上裹著厚實的皮子,一進來,何春生就覺得一雙炙熱的眼睛在盯著自己看!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扯了扯身上的衣物,讓寒風不與自己的身體接觸,也不想看這個女人。


    兩天了,她總是準時地給自己送來食物,吃的還是不錯的,有湯有肉,完全不像是一個囚犯的待遇。


    女子說了一句:‘你昨天的肉沒有吃,再不吃一點東西,會被凍死。’


    何春生背向著女子,冷冷地道:‘你們抓我要做什麽,如果是要錢的話,我讓人給你們送過來,你放了我!’


    女子說道:‘不是要錢,抓你的是我們的大王,我們不能做主。’


    何春生一聽一個翻身,馬上意識到這裏麵有什麽微妙所在。


    ‘那個高大的男人是你們的大王,他叫什麽?’


    女子嚴肅地道:‘我們大王叫什麽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他們吩咐我不要跟你說話,今天已經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了!’


    何春生上下打量了幾眼這個女真姑娘,心道:你個傻妞還不怎麽好騙!


    何春生馬上收起自己冰冷的態度對著女真姑娘道:‘我們南方有一種配方,可以讓女子的皮膚變得光滑水嫩,瞧瞧你這身,不知道還以為你是個漢子!’


    女真姑娘一聽,神情立時有些慌亂又有些向往,不過她還是有些生氣,哼了一聲,甩頭就出了羊圈。


    何春生也哼了一聲,剛回到羊窩子裏想要睡下,羊圈裏就衝進來兩個大漢,圍著何春生就是一通胖揍,打得何春生痛不欲生。


    二人狠狠地發泄了一場,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嘴裏還罵罵咧咧道:‘俺妹子也是你個狗娘養的能說道的!’


    何春生一把鼻一把淚,被打得七葷八素那叫一個慘!這次是真的被打得渾身疼,完全都睡不下去,倒在羊圈裏直哼哼,到了天黑的時候,那姑娘才又進來,一看到何春生的樣子,急得就要跳起來,用女真語不知在說道什麽,衝出去不多時又回來,跟著何春生兩人一起抹眼淚。


    ‘我就跟他們說了兩句,誰知道他們進來下手這麽重,把你打成這樣!’


    何春生道:‘你這隻毒蛇,少在我麵前假惺惺,讓我把我打成這樣,你何不一刀殺了我!’


    女子給春生帶了一點藥道:‘這個藥有些效果,你先用著,不要亂說話,他們是真的會殺人的!’


    這話威力有點大,真把何春生給嚇了一大跳,禍從口出啊。


    又過了一天,一隊軍士進了羊圈,直接叉起在地上要死不活的何春生,生生拖出羊圈,將他帶到了一處大帳當中。


    城裏也有不少的屋宇,甚至還有一座規模不小的宮殿,這個女真女子嘴裏說的大王,竟然不是住在宮殿裏,而是住在這個帳棚當中,這是什麽喜好!


    帳棚巨大,是經過特殊加工的特製帳棚,能容得下數十人一起在帳裏辦事,腳下是毛製的高級毯子,屋內還有火盆裏麵燒著上好的骨炭,讓大帳的溫度不會太低。


    整個大帳很是樸素,並沒有太多奢侈的裝飾,起碼能滿足正常的生活。


    這是女真大王的帳棚?


    何春生有些疑惑,這風格怎麽在哪裏見過似的。。


    女真大王看著眼前的男人被打了,臉色很是不悅,對著軍士道:‘不是讓你們看好他,不得動刑,怎麽還有人動手了!’


    軍士麵不改色地道:‘是四王爺與五王爺動手打的。’


    這女真大王一聽才沒有脾氣,走到何春生的近前,對他道:‘我是完顏阿骨打,女真的首領。’


    何春生就是被這個完顏阿骨打給俘獲到沈州來的。


    ‘坐吧。’


    完顏阿骨打自己坐回主位,那是一張非常大的長椅,上麵蓋著一張虎皮,黑黃相間的虎皮格外的醒目,與梁川相仿的高大身材往椅子上一坐,竟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比梁川還要霸道三分!


    何春生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此時真有的有種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這是什麽感覺,帝王的感覺嗎?他在梁川身上都沒有發現這種感覺!


    完顏阿骨打也笑了,這是第一個敢這麽直勾勾盯著他看的人!


    ‘漢家人,你的名字是什麽,為什麽跟契丹人在一起?’


    這說話的風格就更像他的大哥梁川了,從見到這廝的第一刻起,不僅是外表還是語氣,除了神態不一樣,其他的方麵都非常的相近。


    ‘我叫何春,在北地經商。’


    ‘我知道你是商人,我是問你為什麽跟契丹人在一起,你不知道契丹人與我們女真人是死仇嗎?’


    完顏阿骨打雖然話裏很不悅,並沒有責備的意思。


    ‘我隻是商人,沒有其他的意思,天下隻要哪裏能賺錢,我們就去哪裏,不管他們是契丹人還是女真人。’


    這個解釋倒是完顏滿意的解釋!


    ‘好。’


    完顏拍了拍手,手下人送進來一些熱茶道:‘這是你們漢家人種的茶,你看看怎麽樣?’


    何春生並不太懂得茶道,也是直接就說道:‘在下對茶葉並不在行。’


    完顏阿骨打有些意外地道:‘按你們的脾氣,這時候不是為了活命狠狠地拍一下我的馬屁嗎,難道你不怕我生氣取了你們的性命?’


    何春生眼中沒有絲毫的膽怯,這幾天打也打了,關也關了,要是一輩子把他囚禁在北地,那跟殺了他沒有區別,還有什麽好怕的?


    ‘契丹人也不會這麽野蠻,我們並沒有什麽錯,為什麽要致我們於死地!’


    眼前的男人看似與自己的大哥很像,可是他沒有梁川那麽理性,否要是梁川來了,他說道理也說不過,要殺自己更是能找出一個合理的理由,讓自己死得明明白白的!


    ‘你們與契丹人在一起,不就是要來對付我們女真人的嗎?’


    他的理解倒也很簡單。


    何春生直接反問了一句:‘大王若是這樣理解,幹嘛不直接殺了我,還要問這麽多?’


    完顏阿骨打也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漢人這麽強硬,完全與他印象中被契丹人壓著打了一百多年的軟骨頭不一樣!


    ‘殺你們很簡單,我隻是好奇,你們要去哪裏?也不像與我們女真人做生意,難道是準備去高麗?’


    眼前的男人果然不是一般人,三言兩語便試出了何春生一行的目的!


    何春生也是賭徒出身,現在隻能賭這個完顏不是真的要殺他們,他也不好再去說假話,他猜測,耶律那些人可能已經漏了很多的底!


    如果自己再說假話,那就是死路一條,事已至此,隻能來真的了!


    ‘我們要去高麗的全羅道,等到來年開春的時候,準備在那裏弄一個港口,北方的商路明年可能就被你們給斷了,再不找新的商路,高麗的生意我們隻能中斷了!’


    完顏阿骨打聽到何春生的話,終於嘿嘿笑了出來,這一聲笑,更讓何春生目眩,舉手投足就與自己的親大哥一樣!


    天下怎麽會有這麽像的人,還好自己的大哥還在南方,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來東北,否則以他神出鬼沒的尿性,何春生還真以為就是他親自來了沈州!


    ‘那你們漢家人為什麽不與我們女真人通商,我告訴你,我女真人手頭上有的比他們契丹人能給你的更多,也不會像契丹人那樣野蠻與腐敗!’


    何春生心裏尋思著,怎麽這人說話話裏有話的感覺!


    他也不怕,凝視著這個千萬契丹人最害怕的男人,心裏又在下注,他是什麽打算!


    如果他要殺自己,就沒有必要跟自己廢話,一刀的事情,要是他不殺自己,那就是有目的的,那是什麽目的?難道這他們真的要與自己通商?


    這可麻煩了,東家給自己的指示,那就是不能為女真人提供任何的幫助,在戰場上他們壓著契丹人打,要是自己暗中通敵,那就不是小事,商會都可能都會受到牽連!


    ‘我們就是小本生意,你們哪裏看得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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