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甄武來到燕王府後,進了等待傳召的側房裏等候,一進去發現屋裏還有兩人,長史葛用以及中衛千戶火裏火真。


    這兩人當中,火裏火真值得一說,在後來靖難撈了個同安侯,可惜後來跟著丘福北征, 兵敗辱國,哪怕戰死依舊被除了爵位,子孫改襲觀海衛千戶。


    至於長史葛用,後來被一個家道中落,但卻博覽群書,熟讀兵法的落魄子弟頂替了職位, 這個人叫做金忠,後來與道衍,都是朱棣靖難的重要謀臣。


    當然,這些信息甄武並不了解。


    甄武與兩人打了個招呼後,找位置坐下等待。


    火真瞥了甄武兩眼,嘴角含起一絲不屑:“甄千戶這是終於出門了?我還以為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姑娘呢。”


    “是不是大姑娘,這得問殿下了。”甄武眉毛一挑道。


    火真是個暴脾氣的,捏著碗口大的拳頭在自己腿上錘了一下道:“即便你出來又能改變什麽,這次馬球賽我們中衛壓定你們了,我火真說的,誰來都不好使。”


    “是嗎?”甄武淡淡道,語氣卻帶著濃濃的質疑。


    火真噌的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眼中看著甄武帶上了一絲惱怒,他這種性子的人,對於敢和他對罵的,從來也不會往心裏去, 可是若是有人像甄武一樣神色淡淡, 不陰不陽,就仿佛是在他的心中砍暴擊。


    火真心中頓時忍不住,直接罵罵咧咧道:“你他娘的, 和老子裝什麽裝,還和老子說什麽是嗎?你他娘的大可以試試,老子要不把你們那支馬球隊打爛,老子就隨你姓。”


    “那就試試吧。”甄武依舊沒有動怒,他也不打算和火真口頭爭鋒。


    可沒想到長史葛用卻幫著他說話了。


    “火真將軍,此言差矣,甄千戶聲名在外,想來旗下軍士亦是勇猛,如今還未決賽,怎知甄千戶他們不能拔得頭籌?”


    這話一落。


    有點劍拔弩張的甄武和火真,都皺著眉看向了葛用。


    我們護衛軍之間的事情,有他媽別人什麽事。


    好吧,即便葛用也不算外人。


    但是葛用和火真相交多年,竟然幫甄武說話?!


    火真想不明白。


    葛用仿佛沒有察覺,還衝著甄武親和的笑著道:“說起來,我更看好甄千戶他們呢,我相信甄千戶肯定能拔得頭籌。”


    這…


    甄武明顯感覺到了葛用的示好,他也想不明白,他和葛用向來沒什麽交情,沒道理葛用會向著他說話。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更讓甄武疑惑。


    葛用插上話後,順勢就和甄武攀談起來,言語之間親切不說,竟還帶著一些恭維,甚至有些話誇的甄武都覺得過分。


    甄武數次暗示,夠了夠了,別在誇了,再誇旁邊的火真都要氣吐血了,可葛用依舊我行我素。


    這就沒辦法了。


    甄武看了一眼,滿腦袋都是問號的火真,最後把目光落到了葛用身上,既然抵抗不了,那就享受吧。


    “葛大人說話真好聽,你多說,不用停,哎,那個火真將軍,你別走啊,一塊聽,一塊聽。”


    葛用眼睛一亮,心花怒放,這是來自郡馬爺的喜歡和誇獎。


    在沒人知道郡馬爺身份前,他就可以拍馬屁,真是讓暗喜。


    葛用頓時有種先知先覺的滿足。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終於,房間裏又來人了。


    三人看過去,才發現是朱棣身邊的太監王彥。


    王彥上前道:“三位今天就不要等了,殿下與道衍大師商議完事情後,心情不好,今日誰都不見了。”


    “既如此,那我們就先行回去了。”葛用說道。


    火真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麽。


    甄武心中一凜,但是也沒多說什麽,不管是秦王搞出什麽幺蛾子,和他關係都不大,而且他已經被朱棣解了禁令,來這裏隻是送個禮順道謝個恩,見不見其實不打緊。


    反正現在酒已經給了王府的人了,甄武也不打算多待,與火真兩人一道出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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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已經快要中午了,甄武便直接回了家中。


    等到午後,甄武又溜達著去往張武家中,打算告訴張武一聲,他的禁令解了,然後張武自然明白,會讓家裏重新安排媒人上門約定日子。


    明媒正娶,三書六禮,好多時候女兒家嫁的就是這個臉麵。


    蜂尾胡同,依舊如甄武記憶中一模一樣,短短兩年多時光,對於這些死物來說,可能也隻是幾個眨眼的功夫。


    甄武剛剛走到張武家門口。


    一眼就瞧見張武在院中,光著上衣站在水井旁,拎著一桶滿滿的井水,然後從頭而上直接澆了下來。


    張武腦袋一甩,大吼一聲爽,隨後又拿起一桶,再次從頭澆了下去。


    甄武眉頭頓時皺起,這時已經進了八月,天氣雖還不涼,可北方已經不熱了,完全不用這般降溫。


    而且,這般降溫總歸是傷身體的。


    甄武敲了一下門,吸引到張武看過來後,這才邁步走了進去。


    可甄武剛剛走到張武身邊,他的眉頭頓時又皺了起來,然後臉色一下子寒了起來。


    “你喝酒了?”


    張武爽快一笑道:“昨日勾起了酒蟲,今兒忍不住又喝了兩壺,身子正燥熱,大哥稍後,我再澆上一桶,然後與大哥屋裏說話。”


    說話間,張武俯身手掌已經又放到了水桶上麵,甄武臉寒如霜,想也沒想,直接含怒出手,一腳把張武踹了個跟頭。


    張武一臉迷茫。


    甄武氣急:“好啊,很好,以前咋不知道你有這個毛病,喝了烈酒用涼水降溫,誰他娘的教你如此的?嫌死的不夠早嗎?”


    張武呐呐道:“軍中好多人都是如此啊,聽旁人說,以前常帥也常常如此,確實舒爽的。”


    “嗬。”


    甄武氣的差點說不出話來,他指著張武狠狠道:“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嗎?你沒長腦子啊,回屋給我穿好衣服,門外站著去。”


    甄武發起火來,一身威勢不凡,就像一隻猛然露出獠牙的餓虎,血淋淋的透著煞氣,張武被吼的不敢多嘴,連忙去屋裏擦身子穿衣服,然後去門口站著去了。


    這一番動靜,惹動了張母張父,讓他們擔憂又驚訝。


    甄武努力的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盡量心平氣和的看向二老。


    “叔嬸,你們別管他,咱們屋裏說話,有句話我得叮囑你們一句。”


    甄武在別人家,收拾人家兒子,即便甄武是大舅哥和領導,但總歸有點不好看,所以哪怕為了避免可能會發生的嫌隙,甄武也要好好解釋一下,他為何如此。


    張父張母點頭,把甄武請進屋裏。


    甄武略帶誇張又詳細的和他們說了說這般做法如何傷身體,甚至有性命之憂,期間扯了不少醫學用語,顯得專業又真實,嚇的二老驚駭不已。


    主要是甄武也沒說慌,這般做法確實很危險,飲烈酒後,用冷水衝洗身子,會刺激神經,導致心跳加速,輕者暈倒,重者休克。


    隨後,甄武還語重心長的道:“叔嬸,說起來咱都不是外人,這事上我也萬萬不會亂說,不說為了別人,單是為了我家妹子,張武這個做法,我就不能不管,你們也別惱我揍他罰他,日後你們也需盯著他,不要讓他再這般行事。”


    張母慌著神說道:“豈會生惱,我們謝你還來不及呢,往後你是他大舅哥,無需顧忌我們,他若有行事不當的,你盡可打他揍他,便是再重的手,我老婆子也不說二話。”


    她看的明白,早早就曉得甄武比自家兒子更加成熟與穩重,也完全能感受到甄武確實一心為她兒子好,所以哪怕此刻嚇的有些慌神,也把態度表了出來。


    甄武點頭,隨後眼光一轉,看向外麵的張武。


    心中忍不住又有些暗惱。


    像張武這樣搞幾年,不死才怪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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